《从幼儿园开始学爱她》别题

17、合同

　　下楼的时候，丽雅走在前面，叶安宁眼神涣散，神情迷离，他有点儿恍惚：好像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丽雅走着，渐渐慢了，转了转头：“叶先生，对不起，昨天在酒吧里的那个是我弟弟，所以我才推了你。”
　　继续正常速度下楼。

　　你弟弟，你是为了这句解释才来坚持这“最后一天”的？
　　见叶安宁没有回应，丽雅停了下来，回头，真诚地看着他：“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保护他，您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打人。”
　　本来是道歉，初心还是指责，是丽雅一向的风格。
　　叶安宁稍微稳了稳脚步，跟在丽雅后面：“嗯，我知道了。”

　　语气中是平静的，接受下次不再打人的，不分青红皂白的这种情况。
　　丽雅笑了，再次回头，差点儿撞到叶安宁的怀里——叶安宁一手支在了墙上。
　　丽雅仍然笑着，似乎没当这个撞了满怀的意外什么事儿：“我不是怨你，真的道歉。”
　　叶安宁支在墙上的手臂用力很大，此刻脸上有些硬撑，重重地点了头：“嗯。”

　　丽雅去厨房准备早点，叶安宁跟在后面。
　　“你再去睡一觉，我走的时候叫你。”
　　“不了，我帮你吧——你明天要是不来了，我也能知道怎么做。”
　　丽雅觉得很奇怪：这是你家的厨房，你怎么能不知道怎么做呢？

　　但没再答话，而是手里一边忙着，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弟弟叫歌立杰，刚刚初中毕业，我想让他继续学习——毕竟太小了。”
　　她顿了顿，好像在等叶安宁有些许回应，只是他正在洗一个倒霉的苹果，这个苹果快被他洗脱皮了。
　　“我妈……我妈是希望我能帮立杰在湘城找个工作，这不，给他找的时候，我也想找个兼职。”
　　这回你姐弟俩都找到了，而且都找到了我家，满意吗？
　　叶安宁这么想着，悄悄地高兴了一下，放过了那个倒霉的苹果。

　　丽雅拿起流理台上的苹果，有点儿困惑地问叶安宁：“你想喝苹果汁？”
　　叶安宁被她这么认真一问，慌乱地点了点头，两手是水地傻看了她一眼。
　　丽雅把一块干净干燥的毛巾拍到了他的手上，接着说：“但我真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就去酒吧这种地方工作，我还……我还在您这儿……”
　　我们家欠你的吗？两个打工仔全在给你打工！

　　叶安宁非常人畜无害地真诚地说：“在酒吧，凯文和小哨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我昨天打他也怕酒吧有闹事的，我……我不经常出手的。”
　　叶安宁：还不是赖你？
　　丽雅：那你还是出手了啊。
　　面上不显，丽雅说：“叶先生，我没有那个意思，毕竟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在这儿或者去别的地方，只是工作而已。”
　　她真没感到世间皆有真情。

　　叶安宁感到了一点儿受伤，从他个人来说，丽雅是特别的，人家都说女人是感性的，男人的直觉也是莫名其妙的，他在看到丽雅低头顺眉受那泼妇一下子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她不一样了。
　　然后一直有什么东西把她往他身边推。
　　“而且过了今天，我也不必再来您这里了，至于立杰……我有一个请求吧，就是找个机会辞掉他吧，我真的很了解他，他平常也不爱说话，根本做不来那个工作的，他跟小哨不一样。”
　　彼时的立杰正因为跟小哨昨晚侃大山侃太晚睡得人事不省。

　　叶安宁没说话，而是用她刚才给他的毛巾一直在擦手。
　　突然楼梯那儿传来“咚咚”人声音，丽雅侧头一看，发丝正好挡住沉思的叶安宁，他不可思议地吞咽了一下嘴里的话，也跟着偏了偏头。
　　是圆圆，已经穿好了衣服。
　　丽雅快步绕过叶安宁去接她，楼上有团团的声音。

　　叶安宁跟在丽雅后面，丽雅看了一眼楼上，回头有点儿严厉地对叶安宁说：“你去把奶锅关一下。”
　　叶安宁如同木偶一样转身回去，乖乖领命去了。
　　丽雅接过圆圆，抱了起来：“你这么棒，自己穿好了今天的衣服？不要睡觉了吗？”
　　圆圆还没回答，团团小小的身影闪了出来：“小雅老师，我也是自己穿的衣服啊。”

　　前两天的鸡飞狗跳，被今天的井然有序代替了，丽雅不但让两个孩子简单吃了点儿早饭，时间居然卡在了她上班的时间，虽然她一再说她先去，让他们隔一个小时再去，但两个孩子一人抱她一个胳膊就是不让她走。
　　实在无奈，她无奈求助叶安宁：“叶先生……”
　　叶安宁表示爱莫能助地穿了外套：“我载你们去。”

　　团团圆圆雀跃着跳了起来，丽雅却很为难：她坐着叶安宁的车子去上班，领着叶安宁家的两个孩子去幼儿园，这算怎么回事？
　　可这三个人，哪有一个省心的？只好“到时候再说”了。
　　叶安宁开车很稳，霞光也稳稳地注入了他们正好经过的湘江。
　　“听说湘江围栏要安灯了。”丽雅无心，喃喃自语。

　　可是叶安宁却听见了，他似是无心：“有点儿遗憾，围栏没灯的湘江，正好是万家灯火的倒影，只是，安灯是为了方便老人孩子，或许还有特别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子吧。”
　　这回话倒是挺多，丽雅没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丽雅在听，并且想起来无数个沿着暗夜湘江散步抒发心情的夜晚。
　　叶安宁没有直接去幼儿园，而是去接了一趟范刚。

　　范刚平时只负责干体力活儿，很少见他像今天一样手里拿着一叠子A4纸像有一大堆公事要处理的样子，叶安宁蹙眉看着他，两个孩子看到他，非常愉快地打招呼。
　　范刚直接无视叶安宁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还没等一车的人反应过来，他扭身把一叠子纸塞给丽雅：
　　“老师，这是合同你正好能好好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就把劳动合同给签了啊？”
　　丽雅微微地惊讶，没接过这一叠纸，迟疑地看向了叶安宁。

　　叶安宁直视车窗外面，假装他才是那个尽职尽责的司机。
　　“叶先生，这是……？”丽雅得不到回应，只得明说。
　　叶安宁清了一下嗓子，转向范刚：“老师……昨天晚上说要……”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团团圆圆，没继续说。
　　范刚举着一叠纸，丽雅不接，叶安宁又吞吞吐吐，他收回手：“是老师不满意我们家吗？”
　　丽雅连忙说：“不，不是的。”她又看向叶安宁，求助。

　　叶安宁实在躲不过她闪烁的求助，一把拿过范刚手里的合同，两手交叠匆匆一扫，然后抬头：“这样吧，我白天再敲定一下合同细节，晚上再跟老师具体敲定……是不是要签约，毕竟我们是双方选择是吧？”
　　范刚不知道自己该是自己人，还是外人，他点头不是摇头不是，看着叶安宁。
　　“老师我们把你送到跟幼儿园平行的另一条街，您自己先去上班，我们再等等去。”
　　叶安宁考虑得周到，丽雅没说什么，微微点头。

　　临到下车的时候，丽雅才说：“那我晚上去酒吧找你，还是你家？”
　　叶安宁其实没期待她最后真能去，只不过要解刚才之围，他想了想，就在这个空档，一个电话进来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
　　一分钟的电话，他收了线，对等他回复的丽雅说：“晚上我祖母让我们过去一趟。”
　　“啊？”丽雅蒙了一瞬，继而点头：“哦。”

　　叶安宁对她的反应是满意的，他也点点头：“我晚上还是在这个地点等你下班。”
　　如果这最后一句话说话的对象是邱颖，一定会得到一堆粉红泡泡的回报，丽雅公事公办地点头，然后：“再见。”头稍微低下，看了团团圆圆：“老师在幼儿园等你们哦。”
　　她果然还是只能对孩子温情。
　　叶安宁把目光别了过去，看到她在反光镜里离开的背影。

　　范刚是疑惑的：“三少，这老师怎么回事儿？好像不情不愿的。”
　　叶安宁仍然盯着反光镜，声音冷冷的：“你是什么时候把合同都准备好的？而且我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范刚有种要被灭灯的阴冷感，他瞪着眼想了一瞬，说：“我之前跟你说了叶太说想让她做家庭教师的时候就准备好合同了，我看你当时没说不同意，我以为你就是默认了呢。”
　　这话让他火大，这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儿，范刚是想邀功吧？
　　“哼，你们心里一个个爬着什么脏虫子，只当我是不知道吧？”叶安宁甩给他一个眼神，震慑的效果非常明显。

　　“三少，我不是不经过你同意就私自决定了跟这个老师签合同，是这两天我看你们仨跟她都还算融洽，你知道找保姆最核心的是什么？它不就是融洽吗？你问问孩子们。”
　　虽然这是给孩子们找保姆，可终归是大人的事儿

　　团团圆圆此刻正在玩儿丽雅走的时候给他们的玩具。
　　什么理都让你们占了吗？我就是一个摆设！
　　只是跟范刚这种人犯不着说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