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太短》抱不动春寒

47、更烂

　　洗了个热水澡，夏行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

　　她穿着轻便单薄的家居服，结实不少的身体能隐约看见一些肌肉轮廓，朦胧又性感，夏行风擦着头发抬头，看见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季幻。

　　她怀里抱一个抱枕，背后靠着两个，嘎吱窝里还夹了一个，当真是被抱枕包围住了。

　　夏行风走过去，站在季幻面前，垂下头有点委屈似的，“季幻，我坐哪儿？”

　　季幻正在看外卖到哪儿，顺便找季洋问了一下装修公司的事，闻言放下手机抬起头来，像被肉麻到了似的，夸张地抖了下身体。

　　“爷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她骂完夏行风，那厚颜无耻的alpha也不挪开，湿漉漉的头发下露出湿漉漉的眼神，像雨天被主人丢弃在家门口的大狗狗。

　　季幻破功，把用来支撑的抱枕全部丢开，放下腿坐好，拍了拍自己，“来吧，爷真是服了你。”

　　夏行风心里窃喜，就这么坐在季幻腿上，把自己埋进了她怀里。

　　好有安全感的怀抱。

　　季幻嫌她头发湿，抓了几下，“夏行风你好讨厌，就不能吹完头发再来找爷撒娇吗？”

　　夏行风蹭了蹭她的脖子，“不能。”

　　说完，像怕挨揍，赶紧说：“空调不也开着呢，又不冷。”

　　行吧。

　　不得不说，这样软绵绵的夏行风，季幻真是喜欢得要发疯了。她抬臂环住夏行风的身体，微微使了些劲儿，好让夏行风感觉更踏实。

　　半晌，夏行风身上全是她的信息素味道了，季幻心里的那点痒痒才终于消失。

　　“你今天到底干嘛了？”

　　夏行风闷着声音，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抽风干的事给说出来了。

　　季幻哈哈哈狂笑起来，拍着夏行风的手臂，“你怎么这么二啊！傻不傻，老狐狸的商业联合，是你能搅黄的？”

　　夏行风轻叹了口气，“我就是想恶心夏远山一回。”

　　“夏行风你这脑子，是不是除了读书就不会用了？”季幻推开夏行风，盯着她，“夏远山什么人，你还恶心他？这下好了吧，他没恶心到，给你自己恶心坏了。”

　　夏行风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失策了。”

　　“不过，你要是真想搞黄夏远山和向山集团的关系，爷找人帮你。”季幻说完，摸了摸夏行风的脸，“现在你有靠山了，大胆地靠就是了。”

　　夏行风心里软得不像话，又蹭了蹭季幻，问她，“你找谁？”

　　“当然找我的靠山啊。”季幻坏笑起来，“我爸从来就看不上向山，这下要是放点烟雾弹，说想和他们合作试试，他们还不巴巴的来了？”

　　夏行风又看她，“没必要真的合作的，感觉向山集团也不是什么好公司。”

　　“当然了。”季幻眼神显得怪精的，“我们又不是冤大头。所以才叫烟雾弹，又不是真的要合作，你放心，我爸也不是无脑宠我的，不可能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做这么大决定。”

　　夏行风想明白过来，轻轻笑了一下。

　　行，也算是曲线实现了目标。

　　有靠山的感觉……原来这么爽。

　　尤其是这靠山长得还怪诱人的，夏行风没忍住，哑着嗓子直起身，跪在沙发上，低头摸了摸季幻的脸，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刚刚还打坏主意的人，这回眼神慌乱了一瞬，但下一秒就恢复过来了。

　　季幻乖乖闭上眼睛，大概是有点激动，又长又浓密的睫毛还颤了两下。

　　夏行风浅笑一下，微张双唇，身上的信息素顷刻溢了出来，缓缓垂下了头。

　　梅花味儿太浓郁太好闻，季幻没骨气地喘了口气，刚要睁开眼，夏行风的吻和气息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食髓知味，用来形容夏行风的吻，再恰当不过。

　　季幻不自觉张开嘴，放任夏行风的唇舌进来肆意扫荡，她抬臂搂住夏行风的脖子，感觉自己被推倒压在了沙发上。

　　有双手开始作乱。

　　季幻挣扎了一瞬，还是放弃挣扎了。

　　到最后，季幻衣衫不整，接吻接得浑身瘫软，哪儿还有季爷的半分气势在。

　　她眼神都有些飘，水濛濛地看着有些来劲儿有些上头的夏行风，掐住她一只手腕，不让她再折腾自己，“进度，进度有点快……”

　　夏行风问她，“你不喜欢吗，季幻？”

　　季幻想了一下，发现她喜欢得要命，于是又松手了。

　　夏行风放轻声音安抚她，“……不会对你做坏事。”

　　季幻思考着，要是夏行风真的敢乱来，她……她就捶她！

　　还算安全。

　　于是便放任了。

　　夏行风吻得投入，“季幻，抱着我。”

　　季幻于是抱住她。

　　踩下刹车的，是门口外卖员敲门的声音。

　　夏行风停住动作，撑起身体，在季幻微红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不乐意似的，“谁？”

　　季幻抬手捂住她的嘴，一把将夏行风掀开，跑向门口，“爷点的外卖！”

　　也快到午饭的点，季幻点了学校校门口那家餐厅的菜，要是她的记忆没有出错，应该都是夏行风爱吃的菜。

　　季幻手臂还有点软，把餐盒拿出来摆在桌上，招呼夏行风，“夏行风，快点过来吃饭！”

　　叫了两声，夏行风都没应，季幻好奇回过头，瞥见一个明显没过瘾的alpha耷拉着肩头，脑袋微抬着，眼神委屈地看着她。

　　季幻憋笑，走过去踢她一脚，骂道：“你是色鬼变的吗！”

　　夏行风伸出手，还想抱她，季幻没躲，趁她抱自己，一把将人拽了起来。

　　夏行风便黏到了她背上，搂得紧紧的。

　　季幻步履艰难地朝餐桌走，“爷真想捶死你，懒死你得了。”

　　夏行风辩解，“我明明是想抱着你。”

　　季幻给气笑了，“我真是从没见过，比你还喜欢亲亲抱抱的人。”

　　夏行风听了，耳朵动了动，问季幻，“你见过多少个才得出这个经验？”

　　吃醋？

　　季幻乐的不行，张口就来，“十几二十个吧，也不多。”

　　夏行风气得原地站住脚，掐住季幻的脸扭过来，直接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季幻大喊一声，“夏行风，你疯了吗！”

　　她擦着脸上的口水，夏行风又趁机捉住她两只手，递到唇边，咬两下，又亲了好几口。

　　她确实挺在意的，“季幻，你从小到大找了那么多女朋友，长大还许新年愿望要一年找十个新对象，你怎么这么坏。”

　　季幻手指有点麻酥酥的，她挑起夏行风的下巴，“爷经验是丰富，但是跟爷这么腻歪的，就你一个，这还不行？再说了，十个是愿望，你看看现在这情况，今年肯定就你一个啊。”

　　夏行风眯了下眼睛，“什么叫今年？”

　　季幻又说错话，想解释，又感觉这人在没事找事，在夏行风怀里转了一圈，掐着她的脸，“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我就是说错了。夏行风，你是山西人吧，喝醋长大的吗？”

　　夏行风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两个人对峙一会儿，视线来回打转，最后，夏行风败下阵来，松开季幻，“我太喜欢你了，对不起。”

　　季幻扑哧笑出来，又想捶她，“知道了，爷原谅你了。”

　　夏行风也笑出来，“吃饭吧，你点什么了？”

　　季幻来劲，给她介绍桌上的菜，每说完一道，就骄傲地扭脸看夏行风一眼，就差没把“夸我夸我”写在额头上了。

　　夏行风看她要去自己对面，抬手揽住季幻的腰，撒了个娇，“跟我坐一起。”

　　季幻真是没办法，在她身边坐下，“爷寸步不离，满意了吧？”

　　夏行风捧着碗，歪头在她肩上靠了一下，“你说到做到。”

　　季幻笑出声来，“我要不把自己变成个挂件，就挂你书包上？”

　　夏行风抬眼看她，“好主意。”

　　季幻举起拳头，装作要捶她，“敢让爷当挂件，小心我天天抽你。”

　　夏行风扭脸回去吃饭，满桌都是爱吃的菜，一想到是季幻点的，明明菜里没放糖，就是甜得她不行。

　　午饭过后，季幻摊在了沙发上，露着肚皮消食，不肯动弹了。

　　夏行风回房间换好衣服出来，棒球外套和卫衣，扣一顶黑色棒球帽，高高酷酷的，看着清瘦又帅气。

　　季幻眼睛一亮，转头看她，“夏行风，你要出门？”

　　“嗯。”夏行风走到她面前，低垂着头，半晌，捞起季幻的手臂，将人拽了起来，“跟我出去散会儿步吧。”

　　季幻如今不是从前喜欢泡健身房爱好运动的那个季幻了，一身的懒骨头，往夏行风身上一歪，“不去不去，我不想去。”

　　夏行风扣着她的嘎吱窝，把人从沙发上提了下来，又搂进怀里揉了两下，“陪我去吧，一直想跟喜欢的人散散步来着。”

　　这话说的。

　　季幻受用极了，她“不情愿”地站直身体，“好吧，爷陪你走走。”

　　夏行风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两个人快速收拾好出了门，季幻指着对面房子的门说：“我今天上午就在这里面等你。”

　　夏行风看了一眼，“你上次说要搬来住，对门的女生已经搬走了？”

　　“对，我哥说装修公司也联系好了，装修方案定下来了，应该开学左右就差不多了。”

　　夏行风自然地牵起季幻的手，“两个问题。”

　　季幻，“嗯？”

　　“今天什么时候过来的？”

　　“八九点吧，一直以为你在睡觉，就没敲门。”

　　夏行风点点头，“我们都在一起了，你不能搬来和我一起住吗？”

　　都搞对象了，还分开住对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谁知，季幻扭开脸，咳了两嗓子，没出声。

　　进了电梯，夏行风凑过去，把人摁在角落，故意笑着逗她，“季幻，干嘛不说话？”

　　季幻脸红了起来，躲又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你喜欢我，就想耍点心思离你近点……方便泡你。”

　　“泡我。”夏行风听完，像是很期待似的，“你想怎么泡我？”

　　电梯到了楼下，季幻轻轻踩她一脚，赶紧跑出去，“人已经到手了，你管我怎么泡！”

　　夏行风扶了扶帽子，赶紧追上去。

　　她住的小区附近环境真的很不错，走个四五百米就有个很大的公园，里面有湖有凉亭，还有宽敞的草地，很多小情侣都喜欢去那边，氛围安静，很适合谈恋爱。

　　夏行风之前和归舟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有很多机会来这里散步，她也提过很多次，可归舟都不怎么情愿，不肯和她这样消磨时间。

　　所以。

　　夏行风牵紧季幻的手，看着她好奇地四处张望悠闲的模样，想着——人生就是这样吧，你要经历一些错的，才能遇到那个对的。

　　世界上只有一个季幻，一个她想要拥抱就能拥抱她并且不问理由的季幻，一个愿意陪着她一起做这种无聊又无趣的事情的季幻。

　　夏行风想着想着，看季幻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看周围没什么人，她侧过头，快速在季幻唇上亲了一下。

　　季幻只觉得眼前什么一晃，扭过脸，夏行风的笑明晃晃的。

　　她咬咬牙，有些不争气自己的错乱，骂她，“你，你是接吻狂魔吗！”

　　夏行风情话说来就来，“我是喜欢和你接吻的狂魔。”

　　完了完了。

　　不止脸，脑子都热了。

　　季幻暗恨着，她经验这么丰富，谈恋爱居然还不如这个夏行风老道！

　　逗完了人，夏行风收敛了一些，晃晃季幻的手，“季幻，有些话想跟你说。”

　　季幻还没个好气，“什么？”

　　春天是真的来临了，树木都冒出了可见的绿芽，看着看着，会觉得自己的人生也焕发了新的生机似的。

　　夏行风抓紧了季幻的手。

　　“我从小就不是个运气好的孩子，这么多年来，我慢慢发现，人的运气是守恒的。好事，坏事，都要发生，也都会发生。”

　　“你看，好像也就是不久之前，我失去了归舟，但我又再一次碰到了你。我失去了妈妈，可我变得很独立，就算没能感受到完整的母爱，可妈妈给我留了很多财富，我有了一个人活下去的底气。”

　　“我渐渐就觉得，坏事是老天给我的考验，我愿意接受。可是呢，我也不是个好脾气，他总要给我点甜头。”

　　说着，夏行风停下脚，看着季幻，认真道：“你就是我的那点甜头。”

　　“从很小的时候，你打翻我手里那杯橙汁开始，直到现在，你握着我的手，站在我面前……你其实一直都是我人生里的那点甜头。”

　　小时候？

　　季幻微皱了下眉，什么小时候？

　　夏行风说：“所以，还是我跟你说的那句话，不要离开我，永远也不要。”

　　季幻刚要开口，夏行风满眼期待地盯着她，“你不要随口答应我，仔细想想再说。你要是真的发了誓，我可真的会变成一块牛皮糖，你再也别想把我撕下来。”

　　这话听着还怪唬人的。

　　但季幻是谁。

　　她毫不犹豫，竖起三根手指，“我季幻发誓，这辈子不管喜不喜欢夏行风，都永远不会离开她，会永远为她敞开怀抱，要是没做到，我就再也得不到别人的爱。”

　　父母的爱，哥哥的爱，朋友的爱，在爱里长大的人，愿意把爱当作发誓的筹码，已经是很认真、很严肃的起誓了。

　　可夏行风又有些复杂，“什么叫不管喜不喜欢我？”

　　“我可以答应永远不离开你，但要是让我发誓永远喜欢你，这也不现实啊，你信吗？”

　　夏行风语塞，“我……”

　　她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感情上的事谁说得准，一辈子喜欢你爱你，信了的人才是傻瓜。

　　可是真的听到季幻这样说，夏行风又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几番张口，又几番闭嘴，最后败给了季幻的歪道理。

　　“好吧。”夏行风也很笃定，“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会一直努力让你喜欢我的。”

　　话说完，季幻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不用努力，你光是站在这儿，光是呼吸，什么都不做，我都会喜欢你。”

　　夏行风又感动起来。

　　季幻哎哟两声，“什么女朋友啊，这么好哄。”

　　夏行风笑起来，“就是啊，什么女朋友，这么好。”

　　说完，两个人像是都觉得太腻歪了，对视一眼，双双笑开。

　　那天边的云朵绕开，有崭亮的阳光露出一角来，春天到了，太阳也会经常出来了。

　　两个人聊着天走远。

　　“诶，夏行风，你说小时候，什么小时候啊？”

　　“唔，你真忘了啊。”

　　“我能记得什么？你快点说！”

　　“好吧，我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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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行风印象里的妈妈，是个很灵动很有自己气质的人。

　　她不喜欢穿那些华服，也不爱穿正装，色调简单的棉麻类服饰倒是情有独钟。每一次她把夏行风抱到怀里，她身上那股像太阳暖烘烘的味道就很让夏行风喜欢。

　　妈妈也不是一个常规的作家，她写作很看状态，有时候能写一整天，有时候一整天也写不出来什么，并不像很多大作家那般自律。

　　她只要写不出来东西，就喜欢在家里散步绕圈，顺手会牵上夏行风一起，看见她摔跤还会哈哈大笑。

　　夏行风发现妈妈不对劲的时候，她每天都在家里绕圈，拿着纸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脸上的笑容也不见踪影了。

　　妈妈身体上开始出现很多伤口，而夏行风知道，那些伤口并不是来自夏远山。

　　妈妈最爱喝的饮料就是橙汁，是那种新鲜橙子榨出来的，知道她爱喝，所以家里所有仆人都会做鲜榨橙汁，就怕她什么时候想喝却喝不到。

　　家里临近过年办酒会的时候，妈妈开始躲在楼上，不愿意下楼见人，只要夏远山上楼去找她，两个人就会疯狂大吵起来。

　　酒会那天，夏行风总是觉得害怕，想一直待在妈妈身边。

　　妈妈却不停地把她往楼下赶，让她去找夏远山，不要留在自己身边。

　　夏行风哭闹起来，就是不肯离开，最后妈妈蹲下身来，已经瘦弱许多的脸颊上拼命挤出来一些温柔，“风风乖，帮妈妈去端一杯橙汁来好不好，妈妈好渴，好想喝橙汁。”

　　“橙汁？”还奶乎乎的夏行风擦了擦眼泪，老实乖巧地点了头，立马跑下楼去了。

　　楼下正热闹，她拉住好几个仆人，找他们要橙汁。但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没人有功夫关注她，夏行风委屈起来，皱巴着一张脸，又去找夏远山。

　　好多大人，裙摆张扬，西装板正，她穿梭人群，见到了夏远山，也找到了橙汁。

　　最后，她端着那杯橙汁，巴巴地跑到楼上，结果又被找洗手间的季幻撞上，橙汁被她拍掉，倒在地上，季幻还骂她傻子。

　　夏行风好委屈，跑到妈妈的卧室门口，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拍门，妈妈都没有打开。

　　一整晚过去，夏行风抱着腿，缩在妈妈的门口睡着了，楼下酒会不知道办了多久，并没有人来找她。

　　直到第二天清晨，仆人用钥匙打开了门，见到了妈妈冰冷的尸体。

　　一身尖叫过后，夏行风甚至没来得及见到妈妈最后一面，就被人抱走了，什么都没能看到。

　　后来长大一些，她才终于明白，妈妈永远离开她了。

　　听人说，妈妈是吞安眠药去世的，床头放着的，是从浴室接来的自来水。

　　夏行风每每想起妈妈的时候都会难过到窒息，如果那晚不是季幻撞到了她，有没有可能，床头放着的，让妈妈吃下那么多安眠药的，就是她端过去的橙汁呢？

　　所以，在小学的时候再见到季幻，她心里不只是激动的，甚至是感激的。

　　险一些，她的人生就要变得更烂了。

　　她已经很惨了……她差点就惨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