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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国与朝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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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殿上,年轻的帝王望着朝堂下的文武百官,听着被喊着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冷然地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隆恩。”
傅沉,不,陈墨,从6岁到25岁,他已经在这里呆了19年了。19年的岁月,比他作为陈墨的时候还要长。有时候,他都分不清,他是陈墨还是傅沉。
但是,他知道,他必须将这个国家治理得欣欣向荣,这是他和那个神秘人的一场约定。
有时候连他都分不清,这是一场游戏吗?
他曾看着铜镜内,与他一般无二的面庞,想到,如若不是一场游戏,怎么连面容都一样呢?
陈墨的丹凤眼轻挑,为帝十年,他已早已不是那个还在读书的陈墨了。
“众爱卿,可有要事启奏?”
带着官帽的众人微微沉默,有些事情,他们了然于心,但对于眼前这个及其年亲的帝王来说,以他们的官职来说,并不适合触这个眉头。
“回陛下,臣傅凛有事启奏。”
“宗正寺卿,有何事启奏?”
一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傅凛身上,傅凛躬身,心理也是一般无奈。眼前的陛下,和皇后自十八岁大婚之后,陛下便以秦闵帝荒淫无度为由,拒绝扩充后宫。而皇后也是相当争气,为陛下诞下两子一女。
可如今皇后已逝去三月已久,国不可一日无后。他身为宗正寺卿,若是不能启奏陛下为皇家纳妃,那么弹劾他的奏折也足足会有一栋楼高。
“启禀陛下。”
“自天启年以来,国家欣欣向荣,风调雨顺,龙凤呈祥。不可不谓,陛下九五之尊与先后瑞凤之祥。”
“可皇后已逝,国不可一日无后,法礼不可废。臣知晓陛下,与先后琴瑟和弦,夫妻恩爱。但,陛下是君,是真龙天子。臣,谏言陛下,纳妃,以冲后宫。”
傅凛捧着桂玉躬身与朝堂之上,不敢抬眸向上看去。他很清楚,这只是走一个过场,但他就怕帝王发怒。
陈墨微微垂眸,“诸爱卿可以为何?”
陈墨看着不少人上前一步,他并不意外于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的上前。斐家和夏家清流上身,官至礼部,做到这一步,并不让人意外。
“臣等附议。”
“诸爱卿,皆说,皇后为瑞凤。恰如,诸位爱卿相信朕为真龙天子,将领我秦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般。朕亦相信着皇后,终将以瑞凤之身,光照我秦朝。”
“不知众卿家以为何?”
“陛下圣明。”
陈墨心理知晓,百官心理也知晓,这不过是个过态。
“诸位爱卿,可还有何事启奏?”
兵部侍郎,杨武跨步上前,“臣有事禀。”
“爱卿,请讲。”
“北方匈奴,日益侵犯我朝边界,惹得蓟游牧人民苦不堪言。近日,匈奴一方小队,更是对我国百姓口出狂言,兵戎相见之下,已然见血。臣以为北方匈奴已然违背百汇之约,擅自骚扰我朝边界。可视为战乱之争,臣敢以启奏陛下,遣北光大将军以约质疑,还我民公道”
陈墨在这里十几年,早已明白,很多事,不过是话里有话。北方有恙,匈奴袭击游牧人民早是已有多年。我方马匹总是不得精锐,在游牧战上多难以对抗地方。蓟离京都只有两道大运线。这两年,国库才刚刚有些许充盈,根本禁不起军事战争。
况且今年3月份,南方江南洪灾,刚刚派遣程赋作为安慰使巡慰问,无论如何也应避免争端。
陈墨知道,杨家这是在借此机会无愧展示自己人脉和眼线,同时敢于拿这么长的眼线说出来,就说明,杨家这是要表示,他们与皇宫遇刺一案无关。
“太仆寺卿以为何?”
江源作为常春候,官至太仆寺卿,他上前一步,手里握着桂玉上前,“回禀陛下。今年江南水灾,随北方马匹尚未受到影响,但延绵以来的降水,导致粮食减少。臣等,常年马匹之梁来自于江南水乡。臣等,有罪,而愧不可当。”
江源作为勋贵,虽然不是很明白读书人的路数,但是,他很清楚圣上的意思。
………………..
陈墨下朝后,便摆驾映月宫。
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走路起来一摇一摆的,孩子的快乐总是来得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又让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的这般。
傅宁迈着小短腿朝着陈墨跑去,“父皇”。
傅宁的容貌多是像她母亲苏挽,柳叶眼,一眨一闭间,皆是道不出来的神韵。陈墨一把抱起,跑过来的女儿,“宁儿,可乖。”
傅宁搂着陈墨的脖子,点着头,“宁儿可乖了。”她说着,看了眼蔚蓝的天空,“宁儿除了想母后以外,没有比宁儿更乖的人了。”
“连皇兄都有被先生教训的时候,宁儿一点都没有。”
“父皇……”
陈墨感觉到傅宁蹭着他的脖子,有些话,他说不出口。有时候,他很想认为这里就是一场游戏。他的登基及其具有戏剧性,在他还想着如何宫斗夺嫡坐上皇位的时候,九岁,宫里的皇子要夭折的只剩下他自己一人。
他有时候看着,自己皇姐的容貌的时候,总会觉得那是他的阿姐,和陈遇一样的相貌。
可是,她什么都不记得,那并不是他的阿姐。
他十五岁的时候,登基为帝。在太后和皇姐的辅导下,他很快把握住了朝中朝政。他十六岁的时候,皇姐为他订婚定下了,苏氏女。他很清楚,是为了什么。
皇姐她喜欢,苏氏嫡长女,苏然。
老实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有些许震惊的。苏然,他记得他阿姐的同学,也是叫苏然。两个人是一同经受车祸的。
皇姐,比他大六岁。在他年幼尚且无实权的时候,皇姐和太后便已经为他准备了许多许多。
他十八岁,国家逐步安稳,前朝,他有刑部尚书萧矢,太尉安武候等人。同年,他迎娶苏氏女,苏挽。
那天他说不清楚,他是什么心情。年幼时所想的,大抵是从未有过今朝这一风景。洞房花烛夜,他的皇后。
当他挑起婚纱的那个时候,烛光帐暖,他记得烛火下,苏挽那精致的妆容,她本就极美。她有一双及其具有秋波眸子,可她看着他的目光很平静,毫无波动。
他大婚后三个月,他记得在御书房。他亲爱的皇姐,朝他跪了下来。他阿姐为了已经故去的苏氏嫡女,苏然,要远离这荣华富贵,甘愿做一农舍夫。
那一刻,陈墨是很慌的。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有太多的太多的设计,过于戏剧性,包括他皇姐的相貌和苏然。
苏氏女长得也与他阿姐的同学一模一样,对他来说,若不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又何以解释这些呢?
可,那天,烛光下,他看着说自己要离开的皇姐,终究是眼眶湿润。他几乎是再三地问道:“阿姐,你真的要走吗?”
“阿沉……”烛光倒影着她的身影,她背着身,语气很轻很淡,“如今,山河也已步入正轨,我……只想完成我对她的约定。”
傅珺转过身,看着撇过头去的年轻的帝皇,“你以后和阿挽要好好的。能否……善待苏家可好?”
陈墨心理很清楚,苏家终生也只能坐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等到合适的丞相人选出来后下任,那那个人绝对不是苏家人。
陈墨抿了抿嘴,“阿姐……..”
“阿弟,你就说…….长公主懵了,好不好?”她的语气中带有些许渴求的意味。
陈墨不忍看她的眸子,“阿姐,何至如此。阿姐,是我朝的长公主,若是想看尽千帆,去便罢了。朕看胆敢有人说一句话。”
傅珺笑了,她径然跪在地上,罗裙散开于地面,“民女,傅珺,见过陛下。”她躬身叩首,“愿陛下龙体保重,千秋大业,指日可期。”
陈墨的手在袖子里几乎是颤抖着,“朕…….朕……..”
那一刹那,他想到了好多,他好像明白,那一次听见的姐姐和父母的争吵是什么样的了。
“朕,准,苏氏苏然之妇,衣相还于民间。”
傅珺叩首地面庞上,划过一滴眼泪,她很高兴,她真的很高兴。
那天,城里下着雨,当他宣布长公主懵于山崩的时候,他觉得他的心情就和这满城的青雨一般。
他平时一向时是自恃冷静的,那天晚上,他强迫着皇后,与他胡闹了一个晚上。他知道皇姐,才没有在那山河中去看那日朝日暮。他的阿姐,是真的懵了,与苏氏女,葬在了一起。可他连将这件事,昭告于天下的能力,都没有。
为情不容,为理不容,是为这天下的伦理和认知不容。那天,他清楚认知到了这件事,谈何正确,谈何对错,可笑,滑天下之大不缪。
十九岁的他与皇后,有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叫做,傅书,女孩叫做傅宁。二十二岁的他,与皇后,有了次子,傅康。
有时候,陈墨恍惚地想着,他会与皇后举案齐眉一辈子,虽然他也不觉得皇后爱他,皇后看他的眉眼总是矜持而冷静的,他从未见过她不镇静的样子。
直到,二十五岁,在那个夏雨延绵的雨季,他的皇后,永远葬在了这深宫中,安眠在了他的怀里。
他发誓,他定要主谋者,九族诛灭。
陈墨闻着傅宁身上的奶香,恍惚间回过神来,可,他的孩子都太小了。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对……他不能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