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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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人类妄图窥探神的领域导致地狱重现人间。）
沐晴傻了。
她的手确确实实扫过了他的身体，但是她感觉自己并没有触碰到任何实物，眼前的这个人就仿佛并不存在一样。
而他似乎也是愣住了，手僵在空中片刻才缓缓收回。跟十一过于相似的脸收敛了神色，深深地注视着沐晴，“请帮帮我……妈妈。”
沐晴先是诧异于他的声音像是从另一边传来。接着就被他短短的一句话给惊到了。
“你……叫我什么？”她一脸茫然，大脑出现了短暂的死机，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毕竟眼前的人跟十一过于相像，她或许是一时间以为是十一在叫她。
但是眼前的男人显然不懂沐晴的纠结，他只是根据沐晴的要求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妈妈。”
沐晴更加能确定了，他的声音真的不是从他的口中发出的，而是从她的另一侧发出。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只小型的机械飞虫。如果不注意看，它甚至就像是普通的飞虫一样逼真。机械飞虫的复眼投射出眼前之人的样子，创神的高科技使得她第一眼竟然没有发觉到不对劲。
全息投影。沐晴意识到这一点。
她在飞虫和投影之间来回扫视，表情迟疑，最后还是选择看向了投影。
“你……是谁？不对……你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全息投影异常真实，沐晴甚至能够从他脸上的细微肌肉动作看出他状似平静的外表下悲伤的情绪，“我是……M计划二代实验体Ⅲ号。罗德对外称呼我为……圣母。”
沐晴一惊。
M计划！好吧……那她知道为什么他叫她妈妈了……
呃……呃……圣母？
沐晴立刻想到了今天白天见证的那一场诡异又混乱的洗礼仪式。宣传部对外发言时说过——他们的母神诞下众多圣灵来拯救世人。而圣母就是圣灵之一。
“你……”沐晴的表情一言难尽，“你是女孩子？”
投影中的人显然没有料到沐晴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影像可疑地闪烁了一下，“我的本体没有性别，这是我根据您的喜好模拟的样子，如果您更喜欢女孩，我也可以……”
“不不不！”沐晴慌张地摆摆手，“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她实在接受不了这一张跟十一这么像的脸是属于女孩子的，这会让她错乱地感觉又是十一在扮女装。
不过宣传部竟然跟M计划有关系吗……那他们所谓的圣灵、圣母，还有那个母神……
沐晴尴尬地挠挠脸。她之前就觉得这个说法似乎有点耳熟，如果联系上M计划的话……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那个，你刚才说让我帮帮你……是什么意思？”
“我需要您的力量，妈妈。”他说，“现在您看见的，是我为了跟您对话使用的创神科技，我的本体并不在这个地方。”
“罗德为了能够更好地掌控我，将我的本体囚禁在了一个秘密实验室，并且将我本体中负责理性的部分与□□分开。失去‘理性’的‘我’在罗德的操控下沦为不断‘生产’的机器……只有您能帮助‘我’恢复理性。”
听起来有点像是人类被切去了脑额叶啊……不过这应该是不能逆转的吧……
不对，那眼前这个“人”存在本身就很奇怪，他不是已经失去了“理性”了吗？
“我就是‘理性’的那一部分。”他解释，“是一种精神体。嗯……以人类的说法大概就像是灵魂一样的存在？”
行吧。
但是沐晴不明白，“我要怎么帮你。”
“这很简单。您是核心，是所有能量流转的终点和起点。只要您愿意，您可以将我的本体和‘理性’吞下再重新生出。到那时，我又会重新变得完整。”
先不说他这段话的诡异之处，但——
“这还能回炉重造的？”这显然涉及到了沐晴知识的盲区，使得她满脸问号。
沐晴低头看看自己瘦小的身躯，再看看全息投影中比她高一个头的人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弱弱地表示：“我觉得这有亿点点难度……”
她用食指和拇指捏了个手势。
男人不懂沐晴的幽默，只以为是被拒绝了，毕竟在他看来这对沐晴来说不存在任何困难，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不愿意。
面前的人有着跟十一一样的浓密又纤长的睫毛。现在这副睫毛轻柔地垂了下来，遮住了眼里的情绪，下唇微抿，不再做声，瞬间又让沐晴有面对十一的感觉。
要知道她一向看不了十一……的脸做出这种表情的，那会让她母爱爆棚。
她赶紧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不是，你别哭啊！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看我才到你这里……”沐晴手放在自己头上量了个高度，又努力抬了一个高度示意他到那，“我们尺寸不符，我生不下你吧……”
不对，应该说她也吞不下啊！
沐晴想了想，吞了个口水夹紧腿，表情逐渐狰狞，“我做不到啊！”
投影中的人在沐晴开始胡乱比划的时候就抬起眼静静地看她的表演，他觉得沐晴似乎跟他想象中的妈妈有点不大一样……更……有趣了？
认真听完沐晴的说法，跟十一相似的人影歪了歪头，语气充满了疑惑，“您难道不知道您可以改变形态的吗？”
沐晴滞住，“什么？”
“您跟我来。”机械飞虫收回投影往实验室里面飞去。
沐晴愣了一下跟上去，“你要带我去哪？”
“您不是想找罗德的研究资料和实验吗？就在里面，我带您去。”
沐晴一步三回头。
离开这里的话，她怕十一等会儿回来找不到她……
前面的机械飞虫仿佛知道沐晴的顾虑，“如果您担心哥哥的话，我留了一个虫子在门口了，他来了我会告诉他您去哪了的。”
“呃，谢谢……”
虽然……其实也不用的，她可以通过精神力联系十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先不要这样做。
沐晴说服自己：十一应该还在对付那个金属怪物，就先不干扰他了吧。他如果找不到自己会通过精神力联系的，而且说不定她马上就回去了……
这样想完，她不再犹豫，跟着飞虫走向她之前没有发现的实验室深处。
出乎沐晴意料的，这个实验室的布局根本不像表面那样明了，而是异常复杂。
很多看起来没有路的地方其实是在用假的墙、展示柜之类的障碍物作掩饰。事实上这些障碍物跟Ⅲ号一样，只是全息投影罢了。
沐晴跟着机械飞虫绕了一段路闯过几道投影墙才看见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这些不是丧尸吗？”沐晴边走边看着周围一排排巨型试管和试管中的赤红眼眸的丧尸，心里冒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这幅画面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的。”
沐晴疑惑，“你不是说带我去看罗德的实验吗......”
Ⅲ号控制的机械飞虫还在往深处飞，“是啊。”
“那这......”沐晴疑惑愈深，正想向Ⅲ号细问时，顿了一下，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住。
不会吧......
她想问却又怕问，怕问出那个她猜测的答案。
步伐越来越慢，犹豫间，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眼熟。过了一个拐角，沐晴终于愣在原地。
“这……是……”
“这是M计划失败的实验体们。”
沐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已经分不清楚眼前的这究竟是在人间还是地狱。
这里跟她当时醒来的实验室异常相似，都是环形地布满了一圈又一圈巨大的玻璃试管，唯有中间大到连接整个楼层的巨型试管是空荡的，其他试管内部无一不是满满当当。
而这里与她醒来的那个实验室又不同的明亮的灯光，也使得这些玻璃试管能够清晰地展示它的住客。
——奇形怪状，扭曲、畸形又诡异，本应不该存在于这个世间的怪物。
如果说丧尸是人类变成的怪物的话，那这些东西就是怪物身上有着人类的特征。
但那些熟悉的人体器官出现在这些像腐烂的烂泥似的肉团身上并不会让它更像人类，反而让沐晴的嗓子像是被掐住了一样，泛出强烈的恶心感。
她甚至在其中看见了几个拟人程度高的似曾相识的实验体。
这墨蓝色的眼睛和四肢部位出现的触须都异常的熟悉，瞬间就唤起了沐晴第一次见十一时候的记忆。那一天，她在地下实验室里也见到了一个跟这个实验体类似的怪物。
被她用厌恶的目光看着的怪物。
在最后时候，它委屈又不解的眼神是想表达什么呢？她想，她明白了。
沐晴后退一步撞进机械飞虫投射出来的人影里。
真实又虚幻的投影重叠在她身上迅速翻起一阵涟漪，支离破碎的又勉强保持着最基本的人形。
因为画面的崩塌变得流光溢彩的像素滑过她的眼睛，点亮沐晴浅蓝色的眼眸。她就站在这样一个虚拟与现实当中，不属于任何一方。迷茫又悲悯的神情使得她的目光仿佛并没有落在这个世界，而是透过了这个世界，看向未知。
通过飞虫的电子眼看见这一幕的“人”从被创造出来起一直以来沉寂的心跳动了一下，只觉得她理应是“美丽（Tiphareth）”。
但沐晴却觉得这个世界灰暗下来，像是眼前的全息投影一样，在凋零、在崩坏，不再真实。
“你说你现在的样子是模拟出来的……对吗？”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稍不注意就飘散在了空气之中，如同只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投影中的人知道沐晴是在跟他说话。
他点点头，然后意识到沐晴现在站在他的“身体”中，视线所限看不见他的动作，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沐晴又问：“那你原本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呢……”
人影沉默了一下。他自然注意到了沐晴最开始看见这些实验品时的表情，于是他说：“您不会喜欢的。”
“这样啊……”沐晴僵硬的脸扯动了一下，也没有反驳。
“你是M计划二代实验体Ⅲ号圣母……叫你圣母有点奇怪……感觉就像是宣传部的那群人一样。哈，哈……”她干笑两声，“Ⅲ号……虽然这么叫好像也有点怪怪的，但似乎也没有其他的称呼了……Ⅲ号，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男人对于称呼并不在意，“随您喜欢。”
“Ⅲ号，除了参与实验的研究员外，有其他人类见过你的本体吗……”
“……” Ⅲ号想了想他本体接收到的几个贡品，觉得这些应该算是其他人类，“有。”
“他们是什么反应......”
“尖叫声有点吵。”
“哈哈......那是因为他们害怕......”沐晴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们会本能的恐惧并且排斥......更何况它并不美丽......”甚至是丑陋。
她颤抖着说：“我也很害怕。”
“我虽然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也想过自己跟别人不大一样，但是……”她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一种存在。
“这样的怪物......”
M计划的实验体用的是她的细胞进行改造，所以她本质上来说跟这些畸形怪异的实验体没什么差别。
同样是怪物。同样的恶心、恐怖、令人作呕。
破碎的全息投影似乎是感觉到了沐晴的情绪。他低下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少女，明明知道无法真正的触碰到她，却还是犹豫着抬起手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沐晴没有注意Ⅲ号虚拟影像的动作。
她想，是她太过于接近人类的外表欺骗了自己吗？
缓缓举起自己的两只手，明明跟人类对一般无二，但，“我只是其中最像人的怪物……”只是外表接近……依旧是个怪物。
随着沐晴内心的激荡，在她的注视下，她的双手开始逐渐融化变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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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挡住迎面的利刃，心中一悸，猛地回头向沐晴的方向看去。
巨大的金属怪物却没有给他停下来的机会，它从背后伸出另一只高速旋转的金属刀片，逼得十一只能先借力后退，拉开距离。
“啧，到此为止。”十一缓缓站起身甩了一下长刀，他抬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监控。在他们刚才的交锋中他有意无意示弱并且引得对方“失手”破坏了这些监控，既然没有人会看见了，那么——“结束吧。”
十一迅速解决掉碍事的东西并且赶到他和沐晴分开的地方才发现，走廊尽头的实验室大门外出现了几个新的机械士兵。
他阴沉着脸干脆直接先破坏了走廊的监控再斩断这些大块头。
身后是被肢解的创神最高武力之一，十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道：“滚。”
一个长得跟沐晴一模一样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十一身后，又闪现在他面前，张开手阻拦，“不行，你不能进去。妈妈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Ⅲ号很清楚这些机械士兵不能阻止十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十一看了投影一眼，皱了皱眉，充耳不闻地撞了过去继续往前走。“沐晴”只好闪烁了一下追上了他。
“哥，哥。”跟沐晴声音相似的电子音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
“妈妈的意志是绝对的。”全息投影中的少女立在空中，浅蓝色的眼睛倒影着看不懂的情绪，她说：“你是想违抗妈妈的意志吗？”
十一冷漠地抬眼与眼前的“沐晴”对视。
许久，他缓慢地眨了下眼，面无表情的脸在睁眼时泄出一丝笑意，他说：“这是妈妈给予我的权利。”
——我是第一次当母亲，有很多不足之处。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快的事，你都可以指出来，我会认真反省的！
——我不需要你为我奉献，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即使是父母也没有权利要求孩子为自己付出一切。要知道父母对孩子最初的希冀也只是愿他能快乐地过完一生罢了。
——十一，我希望你能快乐。所以我希望你能以你自身的意志为前提行动，而不是沦为贯彻我意志的傀儡。
全息投影中的少女露出了疑惑地表情，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十一沉下脸又重复一遍，“滚开。”
少女也以同样的话回应他，“不行……”话没说完，她的身影却突兀地消失。
十一捏碎了机械虫的手又在空中随意一抓，竟然抓出了一团黑色的不断翻滚的云雾。
“碍事。”
浓重的杀意让云雾翻滚的雾气短暂的静止了一下，才发出了沐晴听见的属于Ⅲ号的声音，“可为了哥哥的计划，哥哥是需要我的吧。”
十一嗤笑一声，“我需要的是拥有妈妈力量的肉|体，而你……不过是一个失去肉|体勉强苟活的精神体罢了。”
“不......你……不能……进……”
黑色的云雾在十一的手中不断收缩又膨胀，却始终无法挣脱出，最终被十一捏散，消失在空气中。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