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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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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大,大,大大……”叫喊声此起彼伏。赌桌上挤满了黑黢黢的脑袋,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住漆黑的骰盅,它充满着奇幻的魔力,像薛定谔的猫。在这一秒,骰子咣咣响落的瞬间,谁也不知道里面的骰子点数,也就是在这一秒,它轻易把人们送上欲望的顶端,兴奋与恐惧交织在这欢乐场内。
烟雾缭绕中有个女人把两只脚随意地挂在沙发椅扶手上一晃一晃的,破洞裤上的铆钉也跟着一晃一晃闪着光。看向人群聚拥的方向,那个女人脸上露出嘲弄的表情。真是一群疯狂的人,可以预见的是,下一秒,有人歇斯底里,有人万念俱灰,有人被欲望凌迟。
如果尤姐此时看见,恐怕会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然就是司沙轻。脱去束缚的职场装,换上自己的私服,司沙轻觉得舒服,咬着一根女士香烟,滑动火机。火苗在她死色的瞳孔里蹿动着。
阿方难得看见司沙轻的身影,“沙姐,你好久没来了,职场生活体验得怎样?”
“无趣。”司沙轻朝阿方的圆杏眼吐了一口烟圈。“蔺芜言那边密不透风,难查。”
“沙姐,峰哥那边我给你打掩护了,消失这个把月时间峰哥那边没怎么追究。峰哥现在忙着呢。”
“他有什么好忙的?忙着泻火?”她轻笑出声。
阿方回头看看赌桌又重开了一局,蹲下身子向司沙轻凑近低声说:“峰哥在查那人,那人都把红毛弄成那样了,峰哥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但查到是谁后,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司沙轻正想吐槽一句“怂包”,就听见阿方继续说,比刚才的声音又刻意压低了不少:“沙姐,蔺家背景强大,峰哥不敢惹,但最近,发现有一班人冒出来也在偷偷查蔺芜言,查到我们这来了。”
司沙轻把含着的烟吐掉,坐直了起来,“从红毛那开始查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对,那些人是外地的,隐秘得很,峰哥查不出来,正焦头烂额呢。自家地盘被外人侵犯这个事要是传出去,还要不要混了。”
“沙姐,这蔺芜言也不知惹上了谁?”
“不管是谁,他是我的,只能我动手。”
阿方站起身来,“那边有消息我再告诉你,你别在这晃了,堵峰哥枪口上就惨了。”
“我怕他?哼。”
阿方差点忘了,之前传闻说峰哥包养过司沙轻一年,后来司沙轻跟峰哥抢资源,狠坑了峰哥一把,成了这一片的二把手大姐大。不过这传闻他不大信,司沙轻自己也从没承认过。
“峰哥在哪?带我见他。”
阿方犹豫了下,看了司沙轻的神色,带她绕过人群,往对面的酒吧走去。
“峰哥,沙姐来了。”阿方说这句话很有眼力见的掩门出去了。
“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司沙轻说话的时候,峰哥就看着她那双眼睛,他想起那时候,她求他消掉过去的劣迹,以□□为代价。他把她压在身下,哪怕是高潮迭起时,她只会用那双死鱼眼瞪着天花板,毫无曙光。
他对她的兴趣从那双眼睛开始,而性趣却从那双眼睛终结。但他想看看,像观察自己的猎物一样,看看有着这样死灰的眼睛的人,能走到多远。
“峰哥,最近诸事不顺哪,自己的地盘都被人冒犯了。”
峰哥成功被激怒,他抓过司沙轻的头发往砖墙上就是一撞,“你以为你是谁,没有老子,你屁都不是,现在还得蹲在戒毒所里,一个老子的玩物而已,敢来嘲讽我?”
司沙轻撞上冰冷的砖墙,砖里的石砾扎得皮肤生疼,缓缓淌下温热,头发被拉扯的痛感席卷了大脑。
司沙轻缓了一会儿,看着按在自己头上的花臂,轻轻抚摸上面的纹路,“别生气,我只是想帮你分担分担,我来帮你查,好嘛?”
峰哥没有意识到,司沙轻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自己的情绪上下波动。他卸下手臂的力道,手指插入她的发丝:“好,你来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肥的胆子。”峰哥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降临般的阴冷。
“那,调查需要资源……”
“随你调配。不过,玩物如果完不成任务,后果很严重。”峰哥捕捉到她那双灰沉沉的眼睛有一束稍瞬即逝的光芒,心里有点玩味——玩物似乎活过来了呢。
“保证完成任务。现在就去。”司沙轻轻笑挣出他的束缚。
阿方在门外等着,刚出来的司沙轻额头缓缓流淌出一道血痕,流经眉骨,快到眼尾时,被司沙轻用手背拭去,血红斑驳了半边的脸,像罂粟花样的妖艳绝美。阿方连忙递上纸巾,“沙姐,你没事吧。你怎么非得去撞峰哥的枪口?”
“不这样,怎么名正言顺地查?”
阿方也知道峰哥的专横。峰哥既然帮司沙轻删掉前科,就绝不会同意她私下查过往的事。而现在这个机会正好,还有峰哥的关系网,一查起来就更方便了。不过司沙轻也是厉害,能轻易让峰哥松口,阿方看着司沙轻的背影,跟了上去。
司沙轻进蔺芜言的办公室越来越频繁,但只有工作上的交流,有时蔺芜言签完字一抬头,会看见司沙轻盯着自己发愣,问她还有事吗?司沙轻回过神来,微红着脸接过文件出去了。
但有一天,蔺芜言发觉司沙轻浑身上下散发着绝望,像极了那一天她躺在病床上死沉的样子,让他想到了涸辙之鲋。
徐旭听司沙轻淡淡地说起:“因为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蔺芜言以为她口中的忌日是自己想的那样,于是放她一天假休息,但她不肯,还是继续上班,半点进程也没影响。那一天,蔺芜言不在办公室,司沙轻拿着文件作掩护就进去了。
她半点目光都没有留给柜子里存放的一大沓文件资料,她很清楚,只要她动到那堆,哪怕只是一点挪动,谨慎细微的蔺芜言就会知道。
她直奔目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她插上u盘,在键盘上“啪啪啪”飞快而熟练地操作起来,直接黑进电脑内部。
要是其他人来干这事,直接紧张到心脏跳出嗓子眼了,哪还记得什么代码。以蔺芜言的性格,这要是被发现,死路一条。
但司沙轻做这事时是从容不迫的,神情上也没有一点慌乱,但多了点严肃。虽然业务及其熟练,但这次同以往不同,她不知道蔺芜言什么时候回来。她看了一眼手表,秒针的声音“嘀嗒,嘀嗒……”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心上。
进度20%,40%,67%……
再快些,再快些才好……
沙轻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时间的压迫感,实在有点刺激呢。
她看到一个无署名的文件夹,一打开就跳出密码输入框。
密码是……她想了想,输入蔺芜言的生日,甚至是他妈的生日,然而统统都不是。她托着下巴绞尽脑汁想了一串数字,进去了!
她震惊了,蔺芜言的密码竟然是他妈的忌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把一个那样的女人的忌日设成密码?一个仅仅只是挂着母亲名号的吸毒人……她可不认为这会是什么母慈子孝,一想到那女人,她的恨意漫上双眼,敲着键盘的手指颤抖了几下。
正在准备细看文件夹的内容时,她耳尖地听到了原处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她迅速地把内容拷贝起来,进度也近90%,她快速看了一眼门,95%了,此时的她恨不得能钻进电脑里手动把进度条拉到100%。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比秒针更有分量,像直接踩在她心脏上。
蔺芜言推开门进来了,看到办公室司沙轻在办公桌前站着。
蔺芜言扫了一眼办公室,把目光锁在司沙轻身上,“你在这里做什么?”
“蔺总,我是来交这份文件的,您记得签字。”司沙轻把文件放在了桌上,盖住了合着的笔记本。
“还有事?”蔺芜言看着拘谨杵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电脑余热还没散,这时候要让蔺芜言发现,就全部功亏一篑了。一向谨慎的司沙轻绝不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
蔺芜言看见司沙轻微红着脸,正要说点什么时,司沙轻就对上蔺芜言疑惑的目光:“蔺芜言,我喜欢你。”
蔺芜言看见那双眼睛第一次这样流光溢彩,那才是一双真正属于少女的眼睛。
其实蔺芜言不是很意外司沙轻突如其来的表白,因为徐旭曾经在背地里暗示他,司沙轻举止间日渐明晃晃的爱慕。
蔺芜言没多大反应,他生性薄凉,感情这种东西无法在他内心的深渊撼动万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可以等。”
蔺芜言本来想说你以后不用再来上班了,却看到司沙轻无意间露出的疤痕密布的手腕,顿了顿。“这是最后一次,今后你再说这些,不用在蔺氏上班了。”
在听到他这句话后,那双眼睛的光彩快速地暗淡下去,像一片无垠的漆黑夜幕。
在见过那双眼睛最美的样子,此刻,蔺芜言只觉得可惜。
“蔺芜言,你知道吗?你是我的生命里的光啊,那一天,你救赎了我。我的喜欢比你想象的还要深,深到无法自拔的程度。” 司沙轻的眼眶盈盈有泪光,泪珠却不敢轻易滚落。
蔺芜言一脸嘲讽,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太阳,成为别人的光,“我不会成为谁的光,也不会有人成为我的光。”
司沙轻拼命地摇头,“蔺芜言,不会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错了。”司沙轻没想到自己后来竟一语成谶。
后来的日子里,这样的事司沙轻当然没有再提,她自顾自地翻看费尽千辛万苦偷来的文件,但想从中找到点蛛丝马迹难比登天,她之前打开的文件夹里只有一张照片,她翻来覆去也看不出所以然,一切就像往一片广袤的沙漠倒入一滴水,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