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黄金战甲的女魔头》风樱落

18、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我，我还有你

　　十一回家，我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家里那张A4纸大小的中国地图，用红色的笔把北京画成了一个红心，再从家里所在的城市画一个长长的箭矢，直射北京的红心。
　　妈妈推门进来，看到我这幅画，坐下来对我说：“我想和你谈谈。”
　　“哦，您说。”我转身面向她。
　　“怎么想起把这地图翻出来了？”这个地图还是我小时候妈妈给我做地理启蒙的时候买的，爸爸总说，好男儿要志在四方，呵。
　　“我要考北京的大学。”我看似特别随意地把这话说出来。
　　妈妈很吃惊，但很快平静了下来：“其实我找你也正是想说学习的事，你也高三了，该认真学了，不要每天吊儿郎当的。虽然说上大学不一定就能成功，但是名校文凭多少是块门面。只要你好好学一年，别考太差，妈妈总能把你搞到G大。”
　　“我不去G大，我要考北京的学校。”
　　妈妈皱了皱眉：“以你的成绩，在北京最多能考个二本，哪里比得上G大，G大可是重点！”
　　“我会考上北京的重点的。”我坚持地说。
　　“人生大事上，你能不能不和我对着干一次？你平时再怎么折腾我都不管你，可是这是你一辈子前途的事！！”
　　“正是因为这是我一辈子前途的事，所以我才要自己做主。”在固执这一点上，我和我妈真的是一脉相传。
　　“到时候考不上，别来求我！我们林家没有这种没骨气的人！”妈妈怒气冲冲地摔门走了出去。
　　自从十三岁之后，我和她的相处模式和今天所差无几，没说几句，便会争吵，她没有耐心，我不愿退让，于是总是不欢而散。

　　回到学校后，我花了一个早上时间把书好好地整理一遍，像同学们一样用书在桌子上垒起了一个城堡，城堡的“地板”上，铺了那幅中国地图做为地毯。
　　同桌包游默默地看着我折腾来折腾去，到峻工那一刻忍不住说：“装修得不错，再封个天花板就能睡得更香了。”
　　“你当哥是为了搭窝睡觉么？哥从今天起再不睡了，你帮着监督我。”
　　“快拉倒吧，你睡着了，在你边上支台大戏都吵不醒你！你干嘛还把北京标上颗红心，够爱国的啊！”
　　“那是哥的目的地，一年后哥就在那。”
　　包游笑了笑，我知道他不信。我的成绩现在是班里倒数第十，忘了说了，我是在非重点班，全年级五百人，我是倒数第五十。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咱！等着瞧！”我扬了扬脸，斗志昂扬。

　　其实小时候我的成绩是很好的，小学的奥数竞赛，我一直都是特等奖，数学老师偏爱我到不行，上课怎么调皮捣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年我最得意的时候便是家长会，老师会特意把奥数的事拿出来说一遍，妈妈每次参加完家长会总是雄纠纠气昂昂的回来，我知道我特别给她长脸。
　　初二那年，除了数学竟赛外还有物理竞赛，其实理科是一科通科科通的学问，数学学得好，物理也格外轻松。那一年我是物理和数学的双料特等奖，年级里最傲气的女生看我的眼神里都透着崇拜。开家长会的那一天我们被特许不用上晚自习。我放了学没有回家，特意在门口的小店等着他们来开家长会然后一起回去，一起分享我的荣光。
　　可是那一天，我在校门口看着橘红的夕阳一点一点坠下地平线，直到北极星孤独地在墨蓝的天空闪耀，校门口的家长们一个一个地进去，又三五成群地出来，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来。
　　晚上九点，一个穿着短裙化着妖艳的浓妆的年轻女人站到我面前，对我说：“你就是沈向南么？”
　　“我好像不认识你。”我没好气，瞥了她一眼又看向远方。
　　“你回去吧，你爸爸妈妈今天没空来参加你的家长会了。”她说到这竟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们正为我吵得不可开交呢，顾不上你了。”
　　我瞪着她，她笑着转身踩着高跟鞋妖妖娆娆地走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家，推开门发现一地的碎瓷片，看来家里能砸的碗全砸了。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脸泪痕却没有哭声，爸爸在阳台上抽烟。
　　“今天学校有家长会。”我的声音在屋子里孤独的回响，没有应和。
　　“今年的数学竞赛和物理竞赛，我都是第一名。”在这个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屋子里。只剩下死一样的沉默，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他们谁都没有理我，也不打算理我的样子。于是回到我自己的屋子里，找出奖状，撕成粉碎，再狠狠掷到地上。愤怒和我全身的力气在撕扯的过程中消耗怠尽，看着一地的碎纸屑，我的心像眼神一样涣散而迷茫。
　　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推门进来，对我说：“南南，爸爸妈妈要离婚了。”

　　我开始认真地听每一门课，上课再也不看闲书，也不逃课了，晚上也和最刻苦的同学一起，点着手电看书到两点。
　　然而这种状态只坚持了一天，在第二天的英语课上，我被一个粉笔头从睡梦中敲醒。
　　英语老师李承志，外号小李飞刀，年纪轻轻扔得一手好粉笔，出笔无虚发，听课率极高，就是后勤的老师对他教的班的粉笔消耗速度总是很不满。
　　“对不起啊林向南，我也不想吵醒你的，可是你打呼的声实在太大了。”李承志笑眯眯地说。
　　我立正坐好，待他转过去时冲他做了个鬼脸，包游凑过来说：“你真是一鸣惊人啊，哥们我信了！”

　　我坐在书桌前，听着那一堆鸟语，看着那二十六个字母拼凑出来的英文，又开始犯困。懒散了这么多年，收心是很不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对我最不喜欢的英语。可是满打满算离高考只有八个月了，豪言壮语是一拍胸脯的事儿，可是真的要考上北京的重点，我知道我需要付出十二分的努力。
　　“于是他采用了什么战术？”李承志在提问。
　　“个个击破！”是英语科代表柳娟的声音。

　　晃如一记闪电划开了黑暗的天幕，我看到了远处的灯塔。
　　我决定个个击破，就从我最喜欢的数学开始。

　　整个十月，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数学的复习上来，那些让我犯困的科目，我就偷偷在底下看数学。开始有些艰难，可是后来越做题目越顺手，越顺手便越感兴趣。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数学的海洋里我是一尾自由自在的鱼。
　　十月底，第一次月考，为了让大家有信心，题目整体出得偏容易，就是次摸底的考试。我的语文英语依旧及格线上挣扎，可是别的理科项目也只是中等水平，可是数学给了我注了一剂强心针。

　　数学老师每次发试卷，都喜欢念着名字和分数让同学上来领，考得好的同学神气活现，考得不好的受到此种刺激便会格外卧薪尝胆。他习惯从低往高了念，念到120的时候还没有我，包游看了看他103分的卷子，凑过来问：“向南，你不会是交卷时一怒之下把卷子撕了吧？”
　　“你以为我是你么？”翻了他一个白眼，其实我也很紧张。

　　“林向南……140……”听到数学老师念到我的名字和分数的时候，我惊喜地快要尖叫出来，以致于我都没有注意到他语调里的不情愿。
　　我嗖地站起身来，装做漫不经心地往台上走去，去领我的卷子。
　　同学们议论纷纷：“这个世界奇幻了啊！”
　　“你快掐我一下！”
　　“看不出来啊！！”
　　“靠，我才考了135啊，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些议论，我再也憋不住地弯起了嘴角。我坐第六排，短短几步路，我却觉得星光大道也不过如此。
　　走到讲台前伸手接过考卷，却听到数学老师说：“林向南，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借来也没有意义。”
　　我本来都转身往回走了，听到这话蓦然停下脚步，转身怒视着他：“老师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提醒你一下。”
　　“您是在说我做弊？”虽然他只是暗指，但是他踩痛了我的自尊，我最恨别人污蔑我。
　　“我可没说，你这不是不打自招么？”我这只炸了毛的狮子，却忘记了姜还是老的辣。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做弊！我周围还有谁比我考得高？你说说我是怎么做的弊？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能力，但你不能污辱我的人格！”到底是年少气盛，我想也不想就回了嘴。
　　“林向南，请你注意你这是在和谁说话！你的眼里有没有师长？再说，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翻书？”数学老师下不来台，也发火了。

　　这场争吵的后果是，我又一次在我学校见到了我妈。
　　年级主任的办公室里，我倔强地扭头看着窗外，数学老师气呼呼地看着我妈，年级主任在边上絮絮叨叨，我妈在他对面点头哈腰。
　　“对不起老师，是我没教育好孩子。我下去一定好好说他，学习不好也不能做弊啊，做弊也不能不认啊，您消消气。”
　　“看你态度也挺好的，这事就这么算了，林向南你回去写个检讨，以后别再犯了。”
　　我还要顶嘴，我妈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一口帮我应下了，然后带着我来到了校园的小花园里。

　　四下无人，我刚开口说了一句：“我没……”就被我妈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我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大的力气，印象中她从来没有打过我。
　　我一骨碌爬起来，俯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没做弊！！！！”
　　不知不觉，我已经长得比她高了，我站在她面前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时，还是很有气势的。
　　但这世界上永远不会怕我的那个人就是我妈：“我不管你到底是真的没做弊还是嘴硬，但是你别让我下次再以这种理由被请到学校来。”

　　我妈扬长而去，也带走了我的信心。十月底的深秋，真是冷啊。
　　我没有回教室，轻车熟路地爬墙出去，来到那个网吧。

　　登陆游戏，桑梓的名字又是灰的。
　　刚开始的时候我会偷偷跑出来上一下游戏，以前天天在线的桑梓，从那之后在线的时间少了很多，经常都碰不上她。但是看到我的称号还是桑梓的夫君，便有一种莫名的踏实。
　　在我们把话说开的那一天，我们复了婚。见多了游戏里一方不能长时间在线，另一方就有了新欢。对于她能不能真的等我一年，我其实没有信心。但只要有一分希望，我便会付出十分的努力去争取。
　　她是第一个给我这种动力的人。

　　晃了一圈无聊得很，我下了线，给桑梓打电话，您拨打电话已关机。
　　依旧不想回教室，不想面对同学们异样的眼光，我便坐在小花园里发呆。寒意随着夜色一起降临，我哆嗦起来。
　　“你就是海滩上那把乌克丽丽，寻找着逆光让暖昧变成剪影……”冻得快失去知觉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是个陌生的号码，我就给摁了，可是那个号码却一直打一直打，我不耐烦地接起来：“喂！”
　　“枕戈。”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桑梓轻柔的声音，我竟然没出息地哭了。
　　“枕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她听到我哭，有些慌。
　　“下午打你手机怎么打不通？”
　　“我去面试了，就把手机关机了。出来开机看到手机已经没电了，又有你一通未接，就借别人的电话给你打了，你还不接！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哭吧？”桑梓好像还在路上的样子，我听到对面传来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
　　“你才为这事哭呢！”我愣生被她气笑了。
　　“那你到底怎么了嘛？”她轻轻地问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好受了很多。
　　“你相信我有这个能力考去北京找你么？”
　　桑梓沉默了一会，一字一句坚定地对我说：“我相信。”

　　我笑了：“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还没到学校呢？”
　　又絮絮地说了两句，她怎么追问我也不肯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就不问了。一路聊着到她回到学校，我让她好好休息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我又走回了教室里，推门而入的时候，吱呀的开门声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我一个一个地回看过去，眼神坚定。
　　坐回我的位置，我打开习题开始做起来。还有一小时晚自习结束，我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不是没有听到四周的唧唧私语，可是我不在乎了。
　　因为我知道，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我，桑梓，我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