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仙》碧玉叮咛

5、第五章 无妄之灾

　　“师兄？”他怎么了？自己不过想扶他一把而已，师兄何必拒他千里外？

　　迎上师弟不解的目光，勿念怔怔，刚才他做什么了？唔，回想方才的记忆，太阳穴跳动，头上仿佛戴上了金箍般难受，怎么也想不起来。放下斧头，单手扶额，勿空敷衍了几句，走回李家。

　　“师弟，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李家休息，那柴麻烦你收拾下。”

　　“哦，好的，你去休息吧。”

　　目送勿空离开，原地站立的少年扯出一抹苦笑。原来师兄不舒服，怪不得连自己说过的事也忘了，明明叮嘱他别再叫他师兄，自己却叫他师弟，只是……为什么他有种莫名的揪痛，方才被挥开的一霎，很熟悉似乎从前也曾有过。低头盯着张开的手掌，厚厚的茧子布满手心，勿念茫然联想到在李家醒来前的那个怪梦，直觉这些会跟它有关。

　　“这到底是什么？”

　　清平镇是瑶过一个不大不小的镇，位于小国边界，山林半环，东边郊外有一条名叫白龙的河流，渡过了白龙河再过去便是锦华城，那儿人口集中，商道往来，不是一个清平可媲美。不过，锦华有锦华的好，清平也有清平的妙，清平虽小，可五脏俱全，镇上人大多数以原始的捕猎为生，安家乐业，久而久之，吸引不少大户人家来居。

　　日移中天，当是午饭之时。正值仲夏，鱼获丰盛，镇上各家各店纷纷大进海鲜，李大娘忙得不可开交，经常顾不上小申他们中饭。今天倒是个例外，一早把鱼卖光的李大娘，春风满脸买回一些些菜和鸡，小申开心地手舞足蹈。

　　饭桌上，平时两道菜增加到四道，大家都吃得愉快，小申更是乐直哼哼，饭都吃到鼻子去了。李大娘好笑地给小申擦干净，轻捏他略显干瘪的小脸蛋。

　　“吃慢点，别呛着了。”见凌空二人只吃饭，李大娘分别给他们夹了块鸡。“你们也多吃点，正是长个头的年纪，可别让我家的瘦米害了你们。”

　　“谢谢。”勿空不晓得说好听的话，道了声谢，把那块鸡给了勿念。“弟弟，你刚病愈，该多吃点营养的补补。”

　　“多谢‘大哥’关心。”故意加重大哥二字，勿念明笑着暗不爽，狠狠咬那块鸡，当他是某人的肉。

　　“呵呵，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李大娘赞叹，又给两人各夹了一块鸡。“我们家穷，没啥好招呼客人，今天卖鱼卖了个好价钱，你们今天都吃多点。”

　　盛情难却，凌家兄弟两没再推搪，乖乖吃下菜，李大娘满意点头，突然啊了声，想起什么似的，神情略显担忧对二人道。

　　“我今个儿上街卖鱼，见不少官兵在街上巡逻，听旁边卖菜的方婶说，昨天夜里，镇上几个大府的公子小姐被虏走了。”

　　说到这，李大娘左右张望，状似神秘，挨近二人低声道：“其实大府常常有人失踪，都是些婢女奴仆什么的，那些大府的达官贵人没报官，官府和镇长怕得罪大府，也没敢管。呸，那些大府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个钱，亲戚在朝当官，才那么嚣张，要是没了那裙带关系，我瞧他们跟我这些小渔民也没差远。好在，老天有眼，地上的收不了他们，天收他们。这回失踪的是他们的儿女，瞧他们平时草菅人命，报应来了。”

　　“……”对于这番话，勿空不予态度，在他看来，众生皆一，没有谁比谁低贱，便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人遇到危机时，他也会出手相助。

　　“是啊，这世上确是有因果循环之理，我师傅也曾说过，种善因得善果，像李大娘这般好人，以后定得上天眷顾。”相对于凌空的沉默，凌念则相反，附和李大娘的话。

　　听到他话中带上师傅，凌空望了望前者，放下碗筷。“李大娘，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拿柴到市上卖。”

　　“凌大哥，我也去。”小申乱抹一把嘴，蹬脚下地，跑到一边帮忙捆好柴。不知道为啥，他就喜欢粘在这个对他冷淡的哥哥身边，在他身边周围感到很舒服，当然，他也很喜欢带他飞上天的念大哥。

　　“不用了，外面日头猛烈，你这么小，在家里玩耍吧。”嘴角边一丝淡淡的笑意，想伸手摸摸小男童的脑袋瓜却忍住，凌空扛起柴枝往外走。

　　“凌大哥，我不小了，快七岁啦。啊，等等我。”气鼓鼓嘟起嘴，小申快步赶上去，身后，李大娘高声叮嘱。

　　“小申，别给凌小哥添麻烦。”

　　“知道了。”

　　饭后，凌念帮忙收拾碗筷，李大娘挽起衣袖洗碗，他则在火炉边看火，炉火上正在煎药，这是他最后一次的药。他让师兄……大哥……还是叫他空比较合嘴，他让空不用再买药，可是他就是不听，硬要买来，又不知道得花费多少钱。

　　平静的空气，只有碗筷相撞和炉火噼里啪啦的细声，李大娘颇为享受这一刻，和这位小兄弟相处，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不少，仿佛回到当年刚遇上她的男人。

　　“小念哥啊，小申这小子很喜欢你大哥，平时我忙着卖鱼，都没时间陪他，幸好你们帮忙照看他，要不我真担心我不在的时候，那小子又跑到别家淘气去。”李大娘似乎想找些话来调剂下静寂，凌念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回道。

　　“哪里，我们才该说谢谢，多亏你们照顾，我才好得这么快。”

　　“呵呵，什么话，他人有难，见者当是出手相助，换作别人，一定也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对了，之前你们说是被师傅赶下山来，今后你们有何打算呢？”洗好碗，李大娘擦干净碗筷上的水滴，无意问起。

　　“我们打算到处走动，看看这天下。李大娘，可否问你一个问题。”凌念粗略带过，反问。

　　“你说啊。”可惜，她还想劝他们留下来，不过男儿志在四方，他们周游也是好的。

　　“我想问，你知道我大哥怎么给我凑药钱？”这问题困惑他多时，自从那次砍柴，他一直没机会再向空提起。

　　“呃……”李大娘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凌小哥吩咐她不要告诉他弟弟的，尽管她觉得说了也没怎样。妇人一脸犹豫，凌念猜许是空交待过，不许她告诉自己。于是，鹰眼半眯，唇带浅笑，紧盯妇人涨红的脸，少年刻意低沉声音。

　　“李大娘，我大哥自小就对我呵护倍加，吃了苦吃了亏也不愿让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为此感到自己很没用，帮不上大哥的忙。如今，我长大了，希望可以为大哥分忧，他仍不肯说出半句苦，李大娘，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告诉我大哥是如何为我凑药钱。我只是想知道，以后好做些事帮轻大哥而已，你就告诉我吧。”

　　人就是这样，越是难以知晓的东西就越是想知道。坚恳虔诚的态度，外加美男计，李大娘的防线顷刻被攻下。

　　“我、我、我告诉你便是了，你可别伤心了。”摸一把眼泪，真是难得一对贤兄友弟。“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你大哥只告诉我，他把一件东西拿去当了换钱，如果你想知道详细的，可以去当铺里问问。清平镇就一个当铺，直接以镇名为号。”

　　清平当铺吗？

　　谢过李大娘的告知，喝完药，凌念出去一趟到黄昏才回来，脸色难看。李大娘以为他病发，忙往外跑找他哥去，凌念拉住她，摇头示意他没事，再三保证自己很好，给以一笑，李大娘才安心去煮饭。

　　饭好了，摆在桌上，凌念和小申还没回来，李大娘骂道。

　　“定是小申那臭小子，自己玩疯就算了，还拉上你家大哥，看他回来我好好教训他！”收起两副碗筷，李大娘拉凌念坐下，递过去一双筷子。“不等他们，我们先吃吧，你大哥的份我留起来。来来来，吃一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这……”好笑望着堆成小山的菜，盛情难却，凌念只好先吃了。“那我不客气了。”

　　一顿饭过去，李大娘收拾好碗筷，难得与少年郎单独相处，妇人抓紧时间坐下和凌念谈笑风生。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月光透过木框照下，烛光摇曳，眼看亥时将过，人还没回来，两人开始担心。

　　站在门外张望，路上的人渐少，仍不见儿子的身影，李大娘开始急了。

　　“臭小子，还不回来，老娘就不让你吃好饭。”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做娘的心急如焚，门口的木柱别她桡成一条条黑痕。

　　笃笃，噌……

　　二更天，月至半空，李大娘忍不住要跑出去找儿子，被凌念拦下。

　　“李大娘，别担心，小申他们可能是迷路而已，何况我大哥也在他身边，应该没事的。现在快半夜，你一个妇道人家出去不太方便，我出去找他们，你们留在家里等他们回来吧。”

　　“那你小心点。”

　　这番话合情合理，李大娘也不好坚持，点点头同意，叮嘱少年小心，站在门口目送。

　　夜深人静，灯火稀疏，街上少有人动，凌念鼓气跃起，伫立在镇上最高的人家上张望，以便寻找。放眼下去，乌灯黑火，镇上一片宁静，云霞遮挡月光，如此情况下实在不宜觅人，怎么办？

　　正当凌念不知从何下手，忽然，小镇东边闪过莹绿的烟雾，一道刺耳的惨叫直冲云霄。

　　“啊————！！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唰唰唰，几个起落，凌念来到事发现场，空气中弥散浓烈的血腥味呛得他立刻掩鼻。由于天色昏暗，凌念只看到地面一滩血迹，有几具疑似尸体的人倒在血泊中，不远处跌坐着一个惊慌的男人，脚边的铜锣和更木告诉他，这人的身份是打更的，刚才那惨叫应该是此人发出。

　　“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步走过去，蹲在打更佬的旁边，凌念问道。

　　打更佬惊恐过度，只喃喃念道杀人了杀人了，不一会儿，官兵问声而来，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立于血泊之中，异常醒目。打更佬看见那抹白，指着对方，高声大叫。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杀人的，他是杀人犯！”

　　那人似乎要查看血泊中的尸体，听见打更佬的喊叫，转过身来，这回不仅吓倒打更佬，连凌念也赫着了。

　　=.=...
沉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