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夜雪》越澜之

6、成长

　　今天是二月十五，天空挂着圆月，林夜开用过晚饭之后就到院中小坐。入夜了寒气重，林渊本想让林夜开早些休息，得了木剑的林夜开却精神抖擞，丝毫不在意自己无法打直久站的双腿。
　　“我想早些练习法术，教我嘛教我嘛！”林夜开抱着木剑对林渊撒娇，林渊拿他没法：“练习法术是不需要用到佩剑的，等你法术练到一定境界，才可以将法术和兵器结合。”
　　“那我不带木剑过去就好啦，现在还早，我不习惯早睡，咱们去练法术嘛！”林夜开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紧紧抱着木剑，生怕给谁抢了去。
　　林渊刮他鼻尖：“腿不疼啦？”林夜开略一点头，又迅速摇头：“不疼不疼，我现在活蹦乱跳的！”说话间，他站起来跑了几步，看起来确实能跑能跳，虽然差点跌倒。
　　林夜开脸上挂不住，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眼看又要落泪，林渊赶紧说道：“那我们今晚就先学一些最基本的知识。”
　　晚间用饭时林夜开将自己每日作息说与了谈妙和谈笑，她二人见林夜开要孤身前往后山，本想陪同他一道前去，被林夜开以不想被打扰为由推辞掉了。但是她二人实在不放心，便说时辰一到就去接他。林夜开不便推脱，只好应了下来。
　　林渊在一旁安静地看他们说话，等林夜开说完了，才牵起林夜开的手往外走。“我们今天走着去，正好你也熟悉一下路线，往后你自己过去时切莫迷路。”
　　林夜开以为林渊是让他以后要学会独立，便郑重地点头：“我会牢牢记住的！”
　　走了有两刻钟，林夜开瞧见前方有座很高大的石山。林渊领着他再往前走了十来丈，然后指着上方说道：“这里往上三丈有一条半人宽的石缝，里面是个巨大的山洞。”
　　说着，便抱起林夜开飞身上去停在石缝面前。林夜开害怕得要命，紧紧抱着林渊的腰不肯撒手，说什么都不敢向石缝迈出腿。
　　“不要怕，你踩在凹处，身体重心放低，慢慢钻进去。不要往下看，你放心，不会掉下去的。”
　　“好......”
　　纵然心中万般害怕，但是林夜开不想让林渊看不起，只得硬着头皮，手脚并用像个初学爬墙的壁虎一样摸进了石缝，然后打个滚翻了进去。刚刚惊魂未定地起身拍衣服，就见林渊跟着进来了。
　　连钻山洞都这么优雅啊！林夜开怔怔地看着林渊，又开始飘飘然起来。
　　“回神了。”林夜开被玉笛拍了一下脑袋，不过他不恼也不委屈，反而痴笑着挠头，顺带将山洞打量了一番。这里甚是宽敞，墙壁上还亮着烛火，想来是林渊的手笔。
　　林渊见他不再神游了，这才对他说道：“修习法术最重要的就是心性，若是心性不佳，或是心神不稳，就无法成功。更有甚者，坠入魔道。”
　　林夜开听得极为认真，林渊摸了摸他的头，继续说道：“法术需要意念、口诀、结印，三者缺一不可。施法之时需要平心静气，还需要对法术足够熟悉，以免出现差错。这些都可以通过不断积累练习来保证正确性，当你足够熟练的时候，想使用什么法术，只要心里有这个念头，下意识就能施展出相应的手势。”
　　说着，林渊便随手掐了个诀，只见一棵树苗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直至枝繁叶茂，花团锦簇。
　　林夜开左看看右看看，再伸出手摸摸，竟然是棵真的花树。“好神奇，你也太厉害了，这是什么法术啊，我也要学这个！”
　　“这是生长系法术，属于高级法术。越是高级的法术，手势越复杂，口诀越晦涩难懂，需要的意念也更强大。”
　　打个响指就能施展高级法术，林夜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虽然自己以后也会这些，但是他感觉达到这个地步将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林渊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虽然在你看来我只是简单地打了个响指，其实是因为我已经非常熟悉这道法术了，加上我是仙体，不再需要结印就可以施展。你也不用担心难学，只要日后勤加练□□有一天会成为天极山的佼佼者。”
　　说着，林渊将方才那道法术的结印手势完整地展示了一遍给林夜开看，看得林夜开频频蹙眉。“原来手势这么复杂啊，哎......”
　　“此外，有些法术即便是上古天神也不能随意施展，必须配合完整的手势。这类法术多半会带来无法逆转的巨大威力，且需要物质为引。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建立血契的时候吗，那道法术就无法快速施展，只能完整结印，还需要你我的血液为中间介质。再比如上古时期女娲补天，单单靠法术是不行的，还需要五彩石。”
　　林夜开越听越觉得道法高深，恨不得现在就把所有道法学个遍，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就连林渊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到时候万一林渊想离开这里，就打败他不让他走。
　　想到这里的林夜开突然回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怎么会萌生出不让林渊离开的想法呢，他毕竟来自三千年之后，不可能一直在这个时空的。只是一想到林渊总有一天会走，他就难过起来。
　　“要是我好好练习道法，将来在名剑大会上拔得头筹，你会为我高兴吗？”林夜开攥着林渊的袖子问道。
　　林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沉默片刻之后才说道：“若是拔得头筹，我便许你一个愿望。”
　　听到“愿望”二字，林夜开顿时双眼明亮起来，他放开林渊的袖子站到三尺之外，看着林渊的眼睛极为认真地说道：“林渊，你不能骗我呀。”这还是林夜开第一次叫林渊的名字，虽然这也是他自己的名字，但总感觉叫出来哪里怪怪的。
　　林渊听到林夜开叫他名字，也是愣了一下，再看林夜开的眼神，心中知晓林夜开对他方才说的话上了心。可是他不能告诉林夜开五年后的名剑大会他根本没能夺魁，还被缥缈峰大弟子震碎了心脉，林秋寒为了救他丢了大半条命。
　　“我何时骗过你？”林渊轻轻说道。
　　林夜开高兴起来，“嗯嗯！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昨天听林渊说起要学这个学那个的时候，他还觉得甚是头疼，但是照现在看来，林夜开觉得自己动力满满，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学习。
　　“今日既然来了，我便教你一个最基础的手势，剑指。”林渊示意林夜开伸出一只手来，继续说道：“此法诀最为简，大指恰无名指中纹，无名指肚压大拇指指甲上，盖住指甲，小指弯曲与无名指平。剑指是修道之人使用最多的手势，敕符、虚空画符、指向目标都会用到。”
　　林夜开按照林渊所说做好手势，林渊纠正了一下他的小指，道：“反复练习，直到与我所说完全一致。”
　　林夜开听林渊的话反复练习，初时林渊只是在旁边默默看他，渐渐的便露出微笑：“十三次，很好。”
　　林夜开被夸了自然很开心，心下也越发自信起来。林渊见林夜开的小脸上洋溢着属于孩童的笑容，心下一软，说道：“正好我今日性质来了，给你演示几招最基本的防身招式。”
　　说罢，林渊信手折了一道花枝，接着打了个响指，那棵凭空生长出来的花树便消失了。林渊随手挥动两下花枝，有几片花瓣落下来，正落在林夜开脚边。
　　“折花为剑，倒也有趣。看好了！”话音刚落，林渊便敛去方才的笑意，像棵松树一样站定，片刻之后单手一挥，花枝朝下亮出起手架势，随即舞起武功招式来。
　　林夜开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之人，看得出来招式的确不难，是以前在习武场见过师兄师姐们练过的招式。只见林渊衣袂翻飞，剑过之处清风习习，时而缓如流云，时而疾如飞龙，看似柔软却刚劲有力。如此简单的招式，在林渊的舞动下却变得如此精妙，他就像千里夜色中踏雪而来的仙鹤，似远古踏破虚空而来的高贵神祇。不，他本就是神祇。
　　林夜开跟着林渊的招式比划起来，虽然四不像，但是他将每一步该做什么动作、该朝哪个方向都记住了。
　　林渊收了剑招，见林夜开还在边上比划，上去指点了几处不足之处。“你学得很好，等下你的好姐姐们要来接你了，今日就先到这里，他日我再细细教你。”
　　林夜开不知道从林渊话里听出了几个意思，忽然扑进林渊怀里撒娇：“那你就是我的好哥哥。”
　　第二日起，林夜开就严格遵守林渊所安排的作息时间，开始了属于他和他的修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五年之后，曾经矮小瘦弱的林夜开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大人。虽然五官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经能看出这是一副顶好的相貌，他现在就像一幅未收笔的画，他日必将是一幅绝美的大作。
　　下个月十五是十年一度的名剑大会，届时五大门派的弟子都将来到天极山参与比试。想到当年他被林百城嘲讽是小鸡仔都打不过的废物，林夜开心下一凛，木剑挥动，剑气生生划断面前的翠竹。
　　林夜开回到小院，看到林渊又在梨树上睡觉。许是觉察到了林夜开的目光，林渊睁了眼坐起来：“可别把竹林给霍霍完了，我还想吃竹笋。”
　　这片竹林是林渊特意给林夜开找来练习武功用的。小时候还可以在院子里练习，后来林夜开用力过猛，剑气在梨树身上划了好深一条口子。林渊也由此发现林夜开进步迅猛，不能再拘泥在这个小院中了，便去后山找了一片宽阔的竹林。
　　“你若是喜欢吃竹笋，我日日给你挖回来。”林夜开笑道。
　　林夜开越来越像个大人了，林渊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我今日有个礼物要给你。”说着，林渊便像只仙鹤一样落到林夜开面前，继而拿出别在腰间的玉笛。林渊纤长的手指把玩着玉笛，然后一手握住笛尾，倏地抽出一把剑来。
　　“你如今也该有一把像样的兵器了，这把笛中剑赠与你，名剑大会上就用这把剑吧。”
　　林夜开接过来，将笛中剑搭在掌上细细端量，见它闪着精光，剑锋锋利无比，何况既然是林渊给的，那必然是好东西。
　　“不打算给它取个名字？”林渊习惯性地想摸林夜开的头，突然发现林夜开已经快和自己一样高，不再是小孩儿了，又将手放了下去。
　　林夜开没注意到林渊的动作，他想起和林渊相处的点点滴滴，说道：“我记得召唤你那天夜里在下雪，那......我就叫它夜雪了。它是我们相遇的见证。”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过转瞬即逝。他说道：“这把剑本身有三尺二，可以用口诀让它伸缩自如，我教你口诀。”
　　林渊念了一遍，林夜开点点头表示记住了，念了一下口诀，笛中剑便突然变长。林夜开试着挥舞了几下，竟然甚是趁手。
　　林夜开眼中满含笑意，他朝林渊看去：“有了这把剑，我一定能在名剑大会上摘得桂冠。”
　　林渊看了林夜开一眼，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