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受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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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极山钟灵毓秀，主峰上终年云雾缭绕，宛若仙境。坐落在主峰顶上的天极殿更是气势磅礴，说它堪比皇宫也不为过。
林夜开被林渊抱着飞到天极殿大门外，望着下方长长的汉白玉石阶梯，林夜开突然双腿发颤，再也不敢前进。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只能你自己面对。”林渊蹲下来与林夜开持平，“我只能做你的帮手，不能为你做决定。你想想师父生前的话，当你渡过了第一个难关，以后就不会再畏惧挫折了。”
林夜开咬紧牙关，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半晌，他拿手背抹了一把眼睛，说道：“我，我要好好念书，好好学习道法，将来做天极掌门。”
“乖。”林渊捏了一把林夜开的小脸，“我施了隐身术，他们看不见我，咱们一同进去。”
林夜开深呼吸几次，握紧拳头朝大门口的守卫走去。“麻烦通报一声，风曜殿弟子林夜开求见掌门。”
其中一个守卫听到来人姓名，立马长剑出鞘直指林夜开：“大胆叛贼，今日我就要将你就地正法！”
林夜开强装镇定，努力控制住发抖的声音：“我既然敢只身前来就不怕这莫须有的罪名，你通报一声便是，我的生死自当由掌门定夺。”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方才和林夜开说话的那个守卫便收了剑朝里面跑去。林夜开暗自松了口气，往林渊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林渊对他露出赞许的笑容。看着那比阳光还暖的笑容，林夜开心里酥酥麻麻的，也不再那么紧张。
不多时，进去通报的守卫便出来了，他严肃地说道：“掌门要见你，跟我来吧。”说罢，便将林夜开双手反扣在背后，押着他朝里面走。林夜开吃痛，挣了几下挣不开，心中又气又恨，但是一想到林渊还在，只好停止了挣扎。
天极殿主殿外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可容纳将近两万人。此刻，广场上站着全门派的弟子，他们像看猴子一样看着林夜开被押到广场中间，眼中或是愠怒，或是鄙夷，或是嫉妒。
林天赐站在殿前的台阶上，四位长老分别站在他两边，五人居高临下，好一副掌权者的做派。林夜开愤恨地瞪了林叶筹一眼，迅速挪开了目光。
守卫将林夜开往前一推，林夜开踉跄了几步，狼狈地跌在地上。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嘲讽声，林夜开趴在地上，指甲像是要掐进地砖里。
“大胆林夜开，你还有脸回来！天书乃我天极山镇山之宝，你竟然枉顾门规，偷盗珍宝，还不速速交出天书！”林天赐还没说话，林叶筹倒是抢先开了口。
林夜开心中鄙夷道：“贼喊捉贼，伪君子。”他站起身来，下意识就要反驳，只是一抬头对上那么多人的目光，突然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别怕，有我在。”林渊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姿如临风玉树，林夜开看得入神，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神采。
众人见林夜开不说话，更加坐实了他的罪名，纷纷对他横加指责。林夜开急得满脸通红，“我，我......我没有......”
“偷盗天书乃重罪，必须将他处死！”
“断他全身筋骨，关入镇妖塔！”
“等问出天书下落再处决他也不迟。”
“我看他就是仗着自己得了几分前掌门的宠爱为所欲为，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
“严刑逼供，不怕他不开口。”
“诸位！”人群中想起一道沉稳的女声，林夜开朝声源处看去，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美貌妇人，“我天极山贵为五大门派之首，断不可能随随便便定一个小孩子的罪名，大家何不听他解释一番？”
林夜开终于想起来，这个妇人是濯水殿的长老林秋寒，也是四大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位。他刚来天极山的时候得了她不少照拂，本来师父去世之前想将他托付给林秋寒，但当时林秋寒痛失幼女不久，整日萎靡不振，师父才将他托付给别人。
林秋寒都发话了，大家这才渐渐停止窃窃私语，林天赐也适时出来装好人：“此事疑点颇多，今日大家聚集在此，相信定有办法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我天极一门绝不会冤枉任何好人，如若当真是他偷了天书，本座也绝不会轻饶。”
“我没有偷书！”林夜开鼓足了勇气喊道，只是话音刚落，林百城就说道：“我和风曜长老亲眼所见，如今天书失窃，你说不是你，可有证据？”
“我，我......”林夜开急得团团转，完全不知该如何辩解。一旁的林渊叹了口气，弯下腰对他说：“不要低头，会让人看笑话。昂首挺胸，跟着我说。”
“敢问垚光长老，我在名剑大会上排名几何？”
林百城鄙夷地看了林夜开一眼：“名剑大会？就凭你，你连鸡仔都打不过吧，还什么名剑大会，真乃我天极之耻。”
四周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嘲笑声，林夜开脸色发白，强忍泪水跟着林渊继续说：“既然我连鸡仔都打不过，又是怎么在二位长老眼皮底下偷走天书的呢？”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林百城愣了一下，说道：“我二人发现你时你已经跑远了，就算我们法力再高强，也不可能一瞬间就抓住你。”
林叶筹也说道：“你挨了我的星冰掌，本该立刻伏法，谁知你诡计多端竟然逃进后山禁地，我们不敢踏入先人长眠之所，这才秉明掌门。何况天书确实不见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百城附和道：“你敢不敢把衣服脱了让大家看看你的背？”
众所周知，林叶筹星冰掌一出，中掌部位会结冰坏死，非林叶筹本人无人能解。林天赐正色道：“既然你说自己是清白的，那不妨脱了衣服给大家看看。”
林夜开咬紧牙关，说道：“风曜长老的星冰掌威力巨大，我一个十岁孩童，若真是中了星冰掌，如何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这......”林百城和林叶筹面面相觑。林天赐看了他二人一眼，说道：“你毕竟是前任掌门亲手教导过的弟子，有些许秘术也说不定，只是星冰掌留下的痕迹无论如何也消不掉，你若想打消大家对你的猜疑，就脱了衣服让大家看看。”
“对啊，给大家看看怎么了，你这样遮遮掩掩，莫不是被长老们说中了。”林长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林夜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真想把他大卸八块。
可是真要脱衣服的话......林夜开抬眼看向林渊，林渊回以他柔和的眼神，并轻轻点了点头。林夜开心里还是怕，他慢吞吞地将手搭在腰绳上，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林长珏不耐烦地走过来，一边骂他脏一边粗暴地扒他衣服。
纵然严冬十二月，林夜开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麻布衣服，所以林长珏很快就把他扒了个精光。只是看到林夜开身体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林夜开又羞又恼，终于落下泪来。突然，自己身上多了一件银色斗篷，接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你们太过分了，他才十岁而已！”
林夜开抬眼看向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漂亮姑娘，他认出来是林长月。林长月揽着他走到师父旁边站定，吩咐旁边的人去端热汤。林夜开记得林长月比他大六岁，她的师父是千炎殿长老林漠然，人如其名，是这些长老里面最不喜欢管闲事的人。
林秋寒本来看到林夜开的穿着就已经很生气了，这下再见到林夜开身上的伤，更是花容失色，怒气难平：“风曜长老，你可有话要说？”
林叶筹也奇怪得很，他不可能认错人的。
“且不说夜开不是窃书贼，我现在想知道那些伤是怎么回事，你这样对待前任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对得起他在天之灵吗？你可别说是夜开自己不小心摔的，我没那么好糊弄！”天极山难得有女弟子，所以女人在天极山是极受尊重的，何况这还是一位女长老。“原先我当你能好好教导夜开，未曾想夜开竟是过的这般日子，叫我如何对得起玄机长老。”
听到林秋寒的话，林夜开一颗心才放下来。他本以为自己身上有星冰掌的痕迹，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林渊怎么可能让他陷入困境呢。再说身上这些伤明明一点都不痛，只是看起来骇人罢了。
随着林秋寒提出质疑，其余人也跟着质疑起来。林夜开身上的伤一看就是鞭子棍子的痕迹，错落有致，新伤叠旧伤，瞎子都看得出来是人为所致。虽然天极山上不待见林夜开的人多了去了，但这般虐待一个孩童，也确实太狠了些。
林叶筹脸上挂不住，朝林长珏瞪了一眼。林长珏被林叶筹瞪得一缩肩膀，连忙将头别到一边去，他哪知道有朝一日会被发现啊，早知道就让林夜开受些内伤了。
“这......林夜开贵为前任掌门的亲传弟子，如今又拜在我门下，我自是对他期望颇高，所以对他严厉了些。老夫对天发誓，以后一定言语规劝教导，绝不再让他受一点皮肉之苦。”
姜还是老的辣，林叶筹一番话说得也在理，质疑声便小了下去。林夜开憋屈得不行，缩在林长月怀里啜泣。林长月见他这副模样，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拍他肩膀。
不过林秋寒并不买账，她往前几步朝林叶筹走去。“风曜长老门下五名亲传弟子，另有外门弟子数百，想来多一个林夜开也是劳神费力，不如把他交给我来教养。”
林叶筹当然不肯，一个林夜开自然不足挂齿，但林秋寒本就对林夜开偏爱有加，日后林夜开在她面前说些坏话那还了得，“秋寒长老，林夜开是现任掌门亲自指给我的弟子，如今你说要就要，可有将掌门放在眼里？”
“掌门深明大义，自然不会责备我护幼心切，我相信掌门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苛刻门中弟子的人，否则日后此事传出去，怕是对天极山的声誉不好。”
人活一张脸，面子当然是重中之重，林天赐对林秋寒的话颇为同意。林叶筹看到林天赐的表情，知道今天捞不到什么好处，但就这样把林夜开交出去也实在不甘心，便朝林百城使眼色，林百城会意，正要说话，便被一旁揣手看了半天热闹的林漠然抢了话头：“这孩子今日受了委屈，他要是想去别处也不怪他，不如问问他的意思。”
林漠然几乎从来不管闲事的，现在连他都开了金口，林天赐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就晚了：“既然如此，林夜开我且问你，你愿不愿意重新拜入林秋寒长老门下？”
林夜开自然是愿意的，不但愿意，甚至想马上就去濯水殿，这辈子都不出去了。他抬起头来正要回话，却见林渊在对他摇头。林夜开好不容易有个脱离苦海的机会，林渊却让他放弃，叫他怎么能接受。
“去濯水殿自然能有安逸的生活，但你会不思进取。林秋寒长老保护不了你一辈子，你若是还想成仙，就乖乖待在风曜殿。要是心里挂念林秋寒长老，得了空去拜访她也不迟。”
“禀告掌门，禀告秋寒长老，我已经是第二次拜师了，俗语云‘事不过三’，我不想被人说我是被踢来踢去没人要的孩子。况且这些年我已经看惯了风曜殿的一草一木，虽然生活乏淡了些，倒也逐渐习惯了。夜开感恩秋寒长老的疼爱，日后夜开会时常去濯水殿看望您的。”林夜开一番话说得不痛不痒滴水不漏，气得林叶筹吹胡子瞪眼，要是他时常去林秋寒那边，林秋寒看他长得瘦瘦弱弱穿得破破烂烂，再跟他唠唠家常，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林秋寒听林夜开这么说，心里更是难过，这孩子怕是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见小孩脸上的坚定神色，便也不再强求，走到林夜开面前握住他的手：“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我定会为你做主。”说着手掌向上，掌心出现了一条蠕动的可爱小虫。“这是我女儿养的小白龙，如今我赠与你，你好生养着它，将来为你所用。”
“林秋寒长老，你这是不是太偏心了......”林百城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秋寒瞪了一眼。其实不仅是林百城，但凡知道这条小白龙来历的无一不心痒难耐。
“上古神兽又如何，我的东西我乐意给谁就给谁。”
林夜开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白龙，泪水夺眶而出：“谢谢秋寒姑姑。”以前师父还在世时，他就是这么叫林秋寒的。林秋寒不知想起了什么，也湿了眼眶，又和林夜开说了几句体己话，这才回到掌门旁边。
林天赐咳了一声，广场上才安静下来，“天书被盗一事还有诸多疑点，容我和几位长老再细细商榷，大家回去吧。”
本来还以为林夜开要是死了，那就死无对证，虽然没死成，至少还能有好戏看，没想到不但没看成好戏还反被将了一军。林叶筹和林百城脸色都不太好，但也不好发作，只能先行离去。
林长月也该走了，她给林夜开系好斗篷的带子：“以后可以来千炎殿找我玩啊。”
大家都走了，林夜开站在原地，看着手里蠕动的小白龙，总算露出了笑容。
“以后风曜殿不会再有人敢明目张胆对你不好了。”林渊笑道。
林夜开皱眉：“意思是还会阴着来？”
林渊抽出腰间的笛子把玩，笑吟吟地说：“怕什么，你看，你刚刚就做得很好，要是你去了濯水殿就不会得到这条小白龙了。好好养着它，它可是你成仙路上很重要的一环。”
可惜后来死了。不过林渊没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受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