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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黄色 ...

  •   我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见到他。
      治酱——
      我亲爱的,太宰治。
      .
      这是冬天。我拎着装得满满的两个塑料袋,走在街道上,心里想着今天晚上应该吃点什么。
      我下意识想到了寿喜锅。因为治酱最喜欢吃这个,每一次,他都说:“如果吃寿喜锅的话,会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吧,这个冬天。”
      现在也是冬天,只不过不是那一个冬天。
      积雪变得硬了一点,走在路上要小心不能滑倒,不然绝对会半天爬不起来。我穿着厚实的羊毛大衣,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将自己变得像一个毛线球,小心翼翼地走着,防止让自己滚上去。
      如果用治酱的话来说,我这个样子的话,会咕噜噜地滚好远,最后只能等他跑过去把我扶起来。
      他说:“呐,阿星,以后我会给你买那种大衣哦,超级大那种,把你变成一个球,然后……”
      他捂着嘴噗嗤噗嗤地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副场景:“你不小心摔倒了的话,绝对会像球一样滚得很远——”
      他怎么说的来着?我突然发现,我其实也记不大清楚了。
      我只是记得,他的眼睛亮亮得发光,鸢色像是天上星星的颜色,指引迷途的人走啊走,最后走出那个冬天。
      可我并没有想过,星星带着我走出去后,很快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那天,我起来的时候,看到窗外开了一只迎春的花,是可爱的鸢尾花。
      可惜,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治酱了。
      ——不,还是见到了的。
      我抬起头时,看到有人走了过来。我初来乍到,但也知道,这座名为“横滨”的城市里,有着一个黑手党——
      港口黑手党的人啊。
      我兴致缺缺地让开了路,不打算与他们正面对上。
      这座城市是我唯一喜爱的城市。我不愿意在这里起一点祸端,打扰我过去的记忆。
      可是……
      那是谁?
      塑料袋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我感觉到我似乎在一瞬间落了泪,然而无声无息。
      站在人群中间的,是一名黑衣少年。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披着长至脚踝的大衣,裸露出的皮肤上除了脸,都缠满了绷带。他没有趣味一般,随意地走着,眼眸垂着,鸢色慵懒而随意地涌了出来。
      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他停了下来。
      ——他的眼睛睁大了。茫然无措的、震惊的、惊喜的,原来一个人的眼里可以装下那么多情绪。
      我听到他喃喃地,低低地叫了一声:“阿星。”
      .
      那年的冬天很冷,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入目所及处白茫茫一片,这座城市死寂得只剩下飘雪的声音。
      太冷了,太冷了,我穿着一件秋天的衣裳,胡乱地裹着从垃圾桶里扒出来的布,想要留存一点余温,却只能感到身体里的力量一点点流逝,骨头似乎都在“咯咯”地响。
      可我却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天桥下已经挤满了流浪汉,他们自顾不暇,我去了那里不可能得到一点点栖身的地方,只有可能被他们嘲笑一番;公园里也不行,最近,那些保安越来越严了;其实我最想去的是孤儿院,可是,去了那里,绝对会被盘问一番,我也不确定我会不会说漏嘴……
      这个冬天简直让人绝望。
      我扒拉着一个巨大的垃圾桶,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好的货已经被人提前拿走了,我不过是捡漏而已,完全是凭着运气在生存。
      我到了好一会儿,松了一口气,从里面掏出了一份蛋糕。包装得还可以,里面的蛋糕虽然被冻着,但看起来还算完整。
      我的运气一向不错。不然,我可能在三个月之前就死去了。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这块蛋糕,冰冷的糕点如同石块一样顺着肠道滚了下去。但没有关系,它补充的糖分,足够我撑过两天了。
      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忧——
      如果有一天,我的运气突然消失了,怎么办?
      我四处望了望,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可以吃的东西。我可以带回去,这样的天气,食物两天是放不坏的。
      没有找到食物,但是我看到了一个人。
      是一个小小的,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纪——八九岁的男孩。
      他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我刚才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他,他也没有出声。
      看到我看过来,他转过头来,愣了一下。
      他的脸上脏兮兮的,但是眼睛很漂亮,而且瞳孔的颜色是我超级喜欢的黄色。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喊我:“姐姐——”
      他可怜兮兮地说:“我好饿。”
      他像是想哭一样,说,我好饿啊。
      我明明不应该理他。这样的冬天,食物不是友好的交换品,而是我的命。我一个人这样子过了一年,我不应该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我突然想起了天桥下的流浪汉,公园里的保安,孤儿院里的孩子们。
      他们和我,唯独的不同,就是他们都有着同伴。可以一起依偎着度过这个冬天的同伴。
      我的心突然软了,也可能是冥冥里的运气在作祟,我向他伸出了手——
      成为我的同伴,好吗?
      我看到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是我喜欢的黄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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