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半糖豆浆

2、收资料

　　20分钟的晚读时间足以把所有的热情都消耗完，还没到19点20分，教室里的读书声已经偃旗息鼓。

　　第一节晚读连着晚修也显得格外漫长与煎熬。

　　宋淮掐着下课铃在教室里说了句，“麻烦各位同学将数学资料拿出来。”

　　宋淮说了这句，春风这边行动起来也方便。她和宋淮早就分好了任务，她坐在第一组就收第一、二组的。

　　宋淮坐在第四组就收三、四组的。

　　因为座位靠前，春风就从前面开始收。

　　姜玥撅着屁股，眼睛片刻没离开过旁边的李杰的资料，手上抄的速度飞快，“春风，再等我两分钟好不好，你等等收完再回来收我的好不好？”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数学老师就是想避免抄答案的情况，才提前把答案收起来，可是该抄的同学还是会抄。

　　再说了，抄和没做完的层次又不一样了。

　　“你快写。”春风不想打扰她，转向她后桌。

　　数学资料要抄的也不多，大多数人就算没做完也会随便应付几下，春风收的也算顺利，姜玥没等春风收完就赶好了资料给她。

　　春风嗔了她句，“刚刚上晚修你怎么不写？”

　　“我刚刚在看小说，苏雯买了新的紫色年华和花火，我这不是才看完嘛，”姜玥兴奋地挥挥手，“你要看吗？”

　　“我不看这些呢。”

　　“真的很好看，你真的不看嘛？”姜玥疑惑地摆摆头，在她的认知里，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看小说这么好看的东西呢。

　　春风摇头，拉长了调，“真的不看啦。”

　　“不行不行，我得再看一遍。走了走了。”姜玥说完，连走带跑奔回座位。

　　春风无奈笑笑，抱着资料继续收。

　　陈章坐在周起的前面，旁边也坐了一个男生，春风如常低声说了句，“数学资料。”

　　“自己拿吧。”陈章眼睛没离开过屏幕，许信把他资料顺给春风。

　　再往后收的时候，春风才发现周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手肘底下垫着的正是那本白色的数学资料。

　　春风试探地拔了拔，周起却不为所动。他睡得很安静，狭长的丹凤眼闭着，仿佛和周围画了一个结界，而他在其中，不受干扰。

　　那种不知名的感觉占据心头，春风心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她突地想叫醒他，想让这双眼睛认真地看看自己。

　　她不自觉地将怀中的资料收进，随后故作为难地瞅了周起的侧脸一会儿，才转而看向前面的陈章，“陈章，周……起的资料怎么办啊？”

　　说到周起的时候大抵是有些心虚，舌头不能很灵活地吐出他的全名。

　　对方有些不耐地答了句，“等他醒吧。”

　　如果春风的注意力有半点在陈章的身上，都可以听出对方的不耐。但她满心满眼都是趴在书桌上的那人。

　　她故作踟蹰，支支吾吾地说了句，“这样不好吧，要是他做了……我又刚好没收是不是不好？”

　　陈章两个拇指摁住屏幕，拼命点了好几下，旋即从座位上弹起来，不爽到极点，盯着她喊了句，“艹，你要是敢叫就想叫啊。”

　　好像所有的兴奋，忐忑被一盆冷水泼下来，春风怔住。

　　她感觉头顶上的白炽灯刺得她眼睛有点疼，却只敢直直地立在那里，像一个刑犯接受惩罚般接受周围带异样的目光，心恍若被刺成了筛子。

　　噢。

　　她几乎都要忘了，开学第一周，语文科代表收周记，就喊醒了他。与对方跃跃欲试的心情相反，周起醒过来后冷冷地看着对方，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又重新趴下去睡觉。

　　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重点。

　　可不在周起睡觉时打扰他成了全班的不成文规定。

　　她怎么就敢叫醒他

　　陈章拿着手机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
　　许信搓搓双手，打着圆场，“没事哈，他就是打游戏输了脾气不好。你别放在心上哈。”

　　开学这一个多月，陈章都是跟女生嬉皮笑脸的，更遑论跟女生呛声，班里就没有哪个女生讨厌他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刚刚那么冷漠地嘲了她一句。

　　就是单纯因为游戏吗？

　　春风不知道。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有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说错了什么，就轻而易举惹得别人不快，就像有些人天生被喜欢一样。

　　她天生被人讨厌。

　　春风鼻子一酸，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侧过脸，目光落在周起的黑发上，抿着嘴唇，若无其事地摇摇头，用鼻音回了个嗯。抱着资料垂着头就跟着走过来的宋淮一同走向办公室。

　　春风一直都不爱说话，宋淮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你那两组有没交的同学吗？”

　　春风吸吸鼻子，压下难过，“剩周起了，他在睡觉。”

　　宋淮，“我这边齐了。”

　　教室旁边就是数学老师的小办公室，两个人也没走几步路就把资料放好，回了教室。

　　后门离办公室更近些，宋淮走了后门，春风跟着。一切跟平常都没有什么差别，声音一如既往的嘈杂。好像刚刚让她难过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从后门刚走进没两步，刚刚趴在书桌上的周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掀起眼皮，开口喊了句，“喂，数学科代表。”

　　难过似乎能把人的思维钝化，春风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周起提了音量，“喂。”

　　春风茫然地看向声源处。

　　低沉的声线与记忆中的有出入，可眼前这张轮廓分明的脸跟幼时的椭圆脸重叠，眼睛，鼻子，嘴巴。

　　分明是他，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这么长的岁月，她也没遇见过第二个叫周起的人。

　　她嘴唇蠕动，还没发出声音，他就先问了出来，“你刚刚是不是收资料了？”

　　春风木木地点头。

　　他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捻住白色的资料，递到她面前，“我资料你没收。”

　　声音冰冰冷冷，叫住她也只是为了收资料而已。

　　春风伸手接过，对上他的双眸闪了闪，只觉得心里有快要溢出来的难过，就要从眼眶里跑出来，她已经分不清哪个更让自己难过。

　　“谢谢。”周起客气而疏离地收回手，站起身来，一气呵成，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