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夜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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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凌在宫中一住便是七日。
当今后宫中，卫太后虽不是赵凌生母，但却将其视如己出，对他比对待亲生的皇帝还要疼爱几分。后宫中甚至还保留着专属于他的宫院，即使他早已出宫开府，也依旧命人日日打扫，绝不封存。
如今赵凌回了京城，卫太后自然是留着他多住几日，于是原本三日变五日，五日又变七日……
赵准只在一旁幸灾乐祸，不但让他分担奏折批复，还帮着卫太后一同给人灌补品，直把赵凌补得天天跟羽林卫过招发泄，生生让禁卫们看到他便绕道走。
而凉王府内，长风弋好几日未能见到赵凌，又得到管家禀告，赵凌临走时特意嘱咐王府中让他来去随意，不必管什么规矩，索性便也每日到天机楼去处理他自己的事务。
这日天色已晚，长风弋在天机楼多耽搁了一阵子，出门已是戊时。天机楼众人本劝他歇在楼内，然而长风弋却像是已将王府当做了自己的家，执意要回王府，惹得大家纷纷戏谑。他踩着街边影影绰绰的灯笼光，沿着贯穿了兆京城玉龙河独自一人悠然缓行，心里总觉得自己虽然寻到了要找的人，却仍然有种悬空之感。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大约是匆匆见了赵凌一面，之后这几日对方都在宫中未曾露面，故而有些不踏实。转念想到对方许诺之事，又在心下暗笑自己竟如当年离开师门初出江湖的那般期待又无措，为此患得患失。
在河边缓了缓心绪，长风弋转了脚步迈入漆黑的小巷，正打算抄近道回王府，忽地耳廓一动，听到远处有凌乱脚步匆匆行来。他驻足在巷子中间等了一会儿，果然瞧见有人跌跌撞撞跑过来。
两人一打照面，长风弋看见对方有一瞬愕然，显然是认得他。他瞧着对方身形瘦弱，穿着一袭淡蓝色长袍，面容姣好若女子，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弱冠少年。暗自思付片刻，虽觉有些眼熟，但确实并不认识。
“救、救我！”那少年跌跌撞撞扑过来，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想要伸手拽他衣袖，却扑了个空。
长风弋自然是避开了对方的动作，只觉得少年这一开口，声音更是有些熟悉。
没等他想起，墙头风声拂过，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面罩狰狞铜兽的面具人已然落在对面。
长风弋心头一凛——他只听到了少年一人的脚步声，这兽面人唯有刚刚从墙头掠下时才带起些微风声，可见对方不是功力深厚便是轻功绝世，若是后者还好说，若是前者——江湖上何时冒出来一个这样的高手？
那兽面人落地后动作一凝，像是也因为他的存在感到有些错愕。长风弋不由有种荒谬感：这人难道也认得他不成？
场面一时僵住，然而片刻后，就在长风弋以为对方碍于自己在场有所忌惮时，那兽面人忽然开口，却是直接略过了他：
“丁公子，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
长风弋扬扬眉，目光转到少年身上，只见对方一脸惨白，却还是强硬道：“别说东西不在我手里，就算在，我家里也有人看过了！你有本事追杀我一人，难不成还能灭我满门？别、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乃凉王侍君，我家王爷已经回京了，一旦被他知道伤我的人是你，你必死无疑！”
兽面人沉默片刻，随后仰天长叹：“丁尚书得子若此，当真是家门不幸啊……”
长风弋听到此处，已经认出少年便是当日被赶出王府的丁裴，同时也觉得这句话的语气格外熟悉，仔细辨认，那被闷在铜兽面具有些失真的嗓音，似乎也有些耳熟。
丁裴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那兽面人笑了一声：“凭你这一句话，你家满门是当真一个都活不了了。”
不等丁裴反应过来，他忽然转头冲长风弋道：“武圣阁下不打算避让一二么？”
长风弋方才听得云里雾中，只知有件十分紧要的东西在丁裴手中，这兽面人似乎为了追回此物才一路追杀，但凡见过那东西的人看来都要丢命。事不关己，他自是不会多管闲事。
正要退开之际，丁裴却忽然冲他道：“你不是说你爱慕王爷吗？这东西关系王爷生死，难道你也不管！？”
长风弋顿住，若事关赵凌，他自然不能退让。只是想到方才两人露面的情形，只看对方明明认得他却还是如此从容的模样，怕是功夫与他不相上下。
这便有些难办了。
长风弋略显犹疑，然而只这片刻，那兽面人已经掠近，抬手便是一掌击向丁裴。丁裴一声惊叫，忙躲到长风弋身后，长风弋下意识便接了这一掌。
两人你来我往缠斗好一阵子，长风弋只觉得兽面人出招颇为克制，明显不打算与自己为敌，因此也相让几分。
眼看两人虽然过招，却都未曾向对方下死手，一旁一直未曾离开的丁裴暗自着急，忽然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黄澄澄的一物冲两人抛过去。
长风弋微怔，兽面人倒像是早有准备，当即变招将那物抓入手中。与此同时，夜空里泛着蓝色的银光一闪，那兽面人闷哼一声，捂着肩退开两步，长风弋瞧得分明，竟是丁裴趁其不备射出了淬毒暗器，当下脸色一寒，收手不再出招。
丁裴面有得色上前一步：“中了这‘刺骨’之毒，三个时辰内必然寒气入骨，暴毙而亡。阁下一身好武艺，却跟着皇帝迫害忠臣良将，当真是明珠暗投。本想饶你一命，可惜你步步紧逼，为了王爷，只好对不住了。”
兽面人嗤笑一声：“忠臣良将？丁公子明明离开了凉王府却还要回去盗走此物，你跟和丁尚书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这还竟然自认为是忠臣良将？这可真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他说着，气势徒然一变，森然杀意在暗巷中蔓延开来。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火光漫天，有人大喊“走水了”，那方向分明就是丁裴和兽面人来路的尚书府。
丁裴脸色一变：“你……唔！”他不过说了一个字，就忽然吐出一口血，满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兽面人与丁裴面对面，突经此变，不由得歪了歪头。
原来，长风弋不知何时站在了丁裴身后，悄无声息给了他一掌，这时他缓缓收回了手，抬眸望向兽面人，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目光。片刻后，更是主动走到兽面人身旁，伸手扶住了对方。
丁裴被长风弋一掌震断了奇经八脉，眼见是不能活了，他却十分不甘心，犹自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对方衣摆问个究竟。
长风弋垂眸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连他是谁都认不出，又怎好意思说是为了王爷？”
丁裴一时未能明白他话中之意，却在兽面人摘下面具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竟就此断了气，死后仍是一副仿若见鬼的表情。
凉王府内灯火通明，执剑和殷敛月面带焦急，一个在大厅门口翘首以盼，另一个则在厅内来回踱步。很快，有影卫传来户部尚书府走水的消息，两人对视一眼，像是从这个消息里了然了一些事。
然而一国重臣出事却并不被他们放在心上，反而像是更着急地等待着什么人。没过多久，长风弋抱着一个黑衣兽面人从屋顶一跃而下，把执剑和殷敛月都惊了一跳。
“你……”执剑面带防备，瞧见兽面人后稍稍放松，却不知该不该叫破他的身份。
长风弋知晓他们并不会轻信自己这样一个初来乍到之人，见状也未有异议，只将人交给执剑：“扶好你家王爷。”又对兽面人道，“我在天机楼配有‘刺骨’的解药，现在去拿。”
执剑接过人，听得他此言不由睁大了眼。
那兽面人已经摘了脸上面具，面具下那张脸长眉入鬓，赫然便是赵凌，他面色如常对长风弋道谢：“有劳。”
长风弋垂眸，果真转身又上了屋顶，赶去取药。
殷敛月瞧着他兔起鹘落，眨眼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转头面带疑问看向赵凌。
赵凌挑眉：“看我做什么？你去通知暗卫，等会别把不惊当歹人拦住了。”
殷敛月吹了声口哨：“你真的打算立他当王妃啊？”
“有何不可？”赵凌反问，然后又催促道，“你快去，他功夫高，脚程快，等会儿就回来了，别让暗卫误伤了。”
殷敛月想说就凭堂堂武圣的功夫到底谁才是被误伤的那个啊？奈何执剑听闻赵凌中毒，已经扶着人去检查伤处了，只得找到暗卫关照一番。
这头刚交代完毕，转身就瞧见远处屋顶上掠下去一个眼熟的身影。
殷敛月一把揪住暗卫统领，颇有几分幸灾乐祸道：“你猜这会儿长风弋要是瞧见了赵凌的真身，他们俩谁受到的惊吓会比较大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夜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