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语》時岱

5、Chapter 4

　　当天晚上，林未铭就离开了北阳市，坐上了前往定炉山的飞机。
　　他坐的当然是特管局的专机，而且飞机上除了他和机长之类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个人。
　　“所以你到底把我捎上干嘛？”宁泽远很不爽，他吃晚饭吃到一半，还没到的外卖还在等着他，结果他就这么被这个混蛋领导给拖了出来。
　　林未铭眨巴眨巴眼睛，“我看你长得好看？”
　　宁泽远被他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领导啊，我求求您了别吓唬我，我是直的。”
　　“没事，我是弯的就行。”林未铭语出惊人，差点没把宁泽远吓出心脏病来。
　　“哈哈哈哈，行了行了，看你吓得那个熊样，爸爸我看不上你这样的伪文艺青年。”林未铭笑笑，选择了闭目养神，“乖儿子，爸爸眯一会儿。”
　　宁泽远忍住自己给这个欠揍的家伙来上两拳的冲动，也闭上了眼。
　　北阳市位于沿海的S省，而定炉山市则是在内陆的H省，飞机航行了三个小时，在定炉山分局的专用机场降落。
　　此时已经是深夜，来接机的人却不少。
　　为首的是一名两鬓斑白的老人，六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黑色中山装包住了身上的赘肉。
　　他的身边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黑色的职业装，黑发盘在头顶，戴着一副钻石切边眼镜，一副知性的样子。
　　两人身后，还有高矮胖瘦形形色色的人，基本都穿着西装，满满的都是肃穆的气氛。
　　宁泽远落后林未铭半步，倒是比林未铭先认出来了为首二人的身份。
　　那个老人就是定炉山分局的局长何伟军，而他身边的女人，则是副局长刘若琳。
　　“这位就是林局吧？久仰久仰。”何伟军走上前来，友好地向林未铭伸出了右手。
　　林未铭眉梢一扬，伸出手来用力地握了握何伟军满是褶子的手，笑道:“何老客气了，我就是个不成气候的晚辈，应该是我久仰您才对。”
　　何伟军哈哈大笑，“林局千万别这么说。诶，这位是……”显然，落后半步的宁泽远在在夜色之中并没有引起何伟军的注意。
　　林未铭拍了拍宁泽远的肩膀，“宁泽远，总局外勤部部长。泽远，对何老可别失了礼数。”
　　礼数……这玩意儿您自己先别扔了就行。
　　领导扮猪吃老虎玩得开心，宁泽远也就配合他玩这一出，向何伟军轻轻地鞠了一躬，“何老，晚辈宁泽远，久仰。”
　　何伟军被这两个“晚辈”仰得很满意，脸上的褶子因为笑意压在一起，如果不是入秋，估计蚊子都难以近身。
　　“二位太客气，来来来，别在外面站着，咱们进去说。”何伟军拍拍林未铭的后背，真把他当成了个“晚辈”。
　　林未铭心中嗤了一下，脸上笑得阳光灿烂，简直要把黑夜笑成白天。
　　走进大会议室，林未铭又和何伟军就谁坐主位之事打了几回合太极，最后林未铭“勉强”厚着脸皮坐上了主位，宁泽远和何伟军分坐下首位，副局长刘若琳坐在了何伟军身边。其他分局的代表人物也纷纷落座。
　　“我这次来，其实就是给明天天灵部队的行动打个头阵。”林未铭说道，“各位都知道，定炉山灵脉的异常变化很有可能就是引起最近的地震及异常气象的原因。这一次，天灵部队队长离雀亲自带队，行动目标是深入定炉山山区勘察灵脉变化情况，同时将困在山内的分局派遣队队员带回来。”
　　“这次居然是天灵部队出动吗？”分局的一个管理层人员惊呼。
　　天灵部队，是总局外勤部三大妖灵部队之一，负责空中作战、斥候、突击等方面。
　　妖灵部队，顾名思义，都是由妖族组成的战斗部队，一共三支，天灵、地灵以及海灵，分别由三名大妖统领，直属总局，只有总局局长、副局长和外勤部部长有权力对其下达命令。
　　这三支部队，每一名队员都是妖族的精锐，由妖王直接选拔、编队。可想而知，这是三支多么恐怖的力量。
　　宁泽远点点头，开口道:“这次灵脉异动，非同小可，天灵出动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总局不希望因为轻视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而导致人员的损失。”
　　言外之意自然就是在批评分局的错误了。
　　何伟军面色不改，道:“宁部长说得有道理。那么二位对于现在的情况有什么看法？”
　　“简单。”宁泽远右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按，细碎的蓝色电光从他的掌心出发，顺着桌面、桌腿蔓延到地面，并且还在继续向外扩散。
　　一时间，空气中只有电流的噼啪声。
　　蓝色的可视电流不知蔓延出多大面积，就像是满地蓝色的小蛇，飞快地游走着。
　　两分钟后，电流消失，宁泽远收回了放在桌子上的手，微笑道:“目前来说，灵脉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异变，只是灵气的丰盈度发生了变化，本应该从灵脉向外均匀减少的灵气都逐渐向着灵脉以东，也就是定炉大峡谷的位置汇聚。能够改变灵气丰盈度，这并非易事，而能够让灵气定点汇聚，就更是难上加难了。那么，什么人能够做到这种事呢？或者说……做到这件事的，是人吗？”
　　此言一出，满座震惊。
　　短短的两分钟内，宁泽远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只是凭借异能造成的电流，就将几乎整条灵脉的情况探查了个清清楚楚，虽然只是大体情况，却也是几乎是在座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也就何伟军能够勉强凭借多年以来的经验，达到差不多的水平。
　　这一举动成功地让宁泽远树立了一定的威严。异能者自然都是崇尚强者的，他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有坐在总局外勤部部长这个位置上的资格。
　　看似年轻的外勤部部长都已经有这个实力了，那么，身为总局局长的林未铭呢？
　　自从八年前，二十一岁的林未铭接任总局局长一职后，总局就经历了一次管理层大换血。林未铭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将管理层人员调换了一半多，陈宁、宁泽远，包括画眉，都是在这三年内被他提拔到现在的位置上的。
　　此举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几个年轻人能做什么？林未铭才多大？当初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愣头青，竟然将原本管理层的各位元老换了下去，就凭这么几个不着四六的毛头小子，如何管理好偌大一个特管局总局？
　　林未铭继任以来，这样的声音从未断绝。但是今晚宁泽远的这一手，最起码让定炉山分局的人乖乖地闭上了嘴。
　　林未铭笑容依旧，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宁泽远给分局的下马威。“宁部长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造成这次灵脉异动的，也许不是自然原因，至于究竟是何方神圣，还要明天天灵部队深入调查方可得知。各位，今晚林某叨扰了。明天，请分局的各位全力配合天灵部队的行动，我不希望，出什么纰漏。”
　　和煦的微笑不变，语气之中却多出了一份强硬。
　　人群散去，何伟军的秘书带着林未铭二人来到了分局为他们准备的住处。
　　而与此同时，何伟军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有些压抑。
　　“呵，两个毛头小子，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何伟军坐在办公桌之后，面色阴沉。
　　刘若琳坐在沙发上，刚才短暂的会议，她并没有任何发言，但是此时脸色也是有几分难堪。
　　“总局会出动天灵部队是我失算了，如果真的让他们发现了什么，我们该怎么办？”刘若琳皱着眉问道。
　　何伟军冷笑，“发现了又能如何？灵脉里的那个东西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天灵部队又怎么样？再精锐也不如一万年前的军队了，万年前的军队尚且只能被碾压，他们来了也只能是被当作祭品。”
　　刘若琳叹了口气，“天灵部队还好说，但是如果林未铭这个人真的出了什么事，上面就不会……”
　　何伟军摇摇头，“哪怕是他死在定炉山，到时候也跟我们没关系。他自己千里迢迢从总局跑过来送死，我们有什么办法？明天，就等着看戏吧。哼，小兔崽子。”

　　“说说吧，还发现了什么？”林未铭靠在床头，对走进自己房间的宁泽远说道。
　　宁泽远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在会议室里的淡定从容，眼镜之下，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凝重之色。“除了你说的那个家伙的气息，灵脉以东，也就是灵气汇聚之地，还有另外一个存在。那种感觉……不好形容，就像是心脏瞬间被攥住了一样。要不要跟离雀说声，让他加派人手？”
　　林未铭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用急，我今晚去看看，如果有情况，我会通知你，到时候你通知其他两支部队派遣增援。要是真有什么连我都对付不了的凶险，估计让天灵全队都赶过来也是去送人头。”
　　宁泽远闻言叹息一声，无奈地道:“有道理。对了，要是这事儿能安全解决，你打算怎么处理分局这帮人？”
　　林未铭冷冷一笑，道:“其实主要就是处理何伟军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其他人更多的是在他们两个的淫威下趋炎附势，不足为惧。那个老东西很有可能跟那个家伙达成了什么协议，咱们这一来，倒是有可能一头扎进这两个人布置的陷阱里。看情况吧，毕竟是个在位这么多年的老家伙，贸然出手我面子上也过不去。”
　　宁泽远颔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林未铭看了看表，伸了个懒腰，“赶早不赶晚，现在就去吧。你在这儿等我消息，拿着这个。”
　　指尖燃起一簇金色火焰，林未铭三笔两笔画出一个符文，点在了宁泽远手心。他收起火焰，道:“分局这边有什么情况就用这个联系我，便宜行事。”
　　“好，注意安全。”
　　夜已深，林未铭只身离去，修长的影子伴着入夜之后的寂静，深入了不稳定的灵脉。
　　其实，身为一个全国性机构的负责人，林未铭并不合格。
　　出于个人原因，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林未铭得有三百天在外面跑，局里的事务基本都是由陈宁负责处理。
　　而且，有哪个大人物像他这样，亲自出动当先锋部队的？
　　当年，年仅二十一岁的林未铭接任特管局总局局长一职，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走上了这个位置，一步一步，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走成了辗转于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而面不改色地处理好所有的一切再翩然离去的老社会人。
　　有些东西，埋在他心里，没人知道。
　　不，或许不是，尚且有一人知。
　　“你在吗？”月光中，林未铭轻轻开口。
　　“嗯。”虚空之中，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