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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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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入了冬,村里的人们都围着自已家里的热坑过日子了,孟春的屋里时常很热闹,香香喜欢往她家跑,几个邻近的妇女有几个小心眼的为了少花自己家里的柴火赶了男人,自己带着孩子也往孟春处一呆就是一个下半晌 。孟春并不计算这一切她觉得和妇人们一起捺鞋,做衣的听听她们聊村里的八卦,日子也还是不错的。只是她每每在夜里梦到纪二,每一次梦里的纪二都在生气,孟春想这次若被他找到,肯定要被他虐千百遍了。
这一天孟春还卧在床里,头天晚上已经在下零星小雪了,孟春躺在床上油纸糊的窗外特别亮堂,昨晚定是飘了一夜的雪花。村长大叔在院门外喊话:“孟春,孟春,开门看谁来了。”孟春在屋里头回了一声。
孟春回了一声,出了被窝,穿好新做的土布棉袄,朴实而暖和,孟春梳了一个村里妇人的圆髻,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山前村女人。孟春的肚子在棉袄下并没有显怀,打开了屋门,院子里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近处的鸭舍、不远处的树丫和屋顶、远一点的山脉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一切熟悉的景物变得憨态可掬。院门外村长还时不时的喊一声孟春,孟春忽然好心情的响亮的又回了一声,她小心的踩入雪地,去开院门外的两片木门。木栓落地,院门吱的一声从外面向里打开,孟春看到院门外的一堆人,村长打头,徐万通、纪伯伯和苍耳站在村长身旁,透过前面几人后面是纪二和正在向她挥手的乐少荣。徐万通看到穿了女装的孟春,眼珠子几乎要掉到地上,那个出手不凡的孟兄竟然是个女子。
孟春觉得自己有点晕眩,她看了看众人讪讪的上前。她想张口嘴唇却木讷的一动不动,纪江望依旧一张温煦的笑脸,在这冷冽的空气里,顿生温暖。孟春这个有几分英气的姑娘顿时红了眼。
香香也赶了过来,她看到四个陌生的白净后生,眼神也不知道该瞪向谁。她拉了拉孟春的衣角悄声问:“你相公来找你了?”
孟春低着头没有发声。
村长说:“孟春你傻了,还不快请进屋。”
孟春方才惊醒,侧了身请纪江望和众人进屋。韩先生站在村长身后,他拾起地上的门栓立在一旁的墙根上。
众人进了屋子,屋里的椅子不够,韩先生熟悉的从后半间拿出两根长条凳放在堂屋。村长让香香帮着去烧水,韩先生又忙着从外头柴棚里取来木柴。纪二带着寒气的眼睛一直看着这个韩先生。
乐少荣说:“我的姑奶奶你在这个世外桃园倒清静,看着还长了几分肉,我们几个可忙乎坏了。”他后来同孟春眨眨眼示意她看看纪二。
孟春这时还是傻的,她直直的站着,不敢看纪二,也不敢同纪江望说话。
纪江望说:“孟春你也坐。”他环顾了屋子一周说,“这屋子看着虽然还不错,但既然找着了,就同我们回去。”
孟春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纪江望,纪江望还在打量屋子的角角落落。苍耳说:“你走了以后,我们到处找你,先去了别院那边,有村民说见过你,但在附近几个村子都没有找到你。前几天世轩在鲁城看到了那匹红棕马,还有骑马的徐少爷,就这样一路找了过来。“
徐万通听到说自己也回过神来,虔诚的朝众人拱了拱手。
到了鲁城下面就不用说,鲁城下面的村子就算再多分得再散,只要挨村的一打听有没有外来客就很容易的找到了。
纪江望对着孟春说:“孟春雪天路难走,你去吃口热乎的早饭。整理一下,马车在村长家门口。我们先就回鲁城去。“
孟春拿眼扫了一下纪二,纪二无动于衷,乐少荣见孟春不动,急切的说:“舅母自从你走后,头风病犯了,你再拖拉那就过份了哦。“
苍耳说:“你放心,再也没有陶国舅了。“
孟巧转身去了灶间,香香提着茶壶过来倒水,从灶间出来的韩先生看了看孟春转入里屋的背影,轻微叹了一口气,转入了人后。
来的时候是一个包袱,回去的时候也是一个包袱。孟春坐在暖和的马车里,自己刚营造起来的屋舍和田地就这样又要舍弃了,孟春真觉得肉疼。她把这一切交给村长打里,但他知道村长很忙,她同村长私底下说,这屋舍田地的,可以让村长出面做主让韩先生打理着,这样韩先生也不必住在漏风的仓库里度日,若等韩先生有了银钱自己盖了房子,那这一切可以再另做打算的。当然一切是等孟春他们走了后,村长同韩先生的事了。
马车足够宽大,在雪地上行了半日,一向强悍的孟春突然矫情起来,她觉得胸口发闷,脸色也有点发白。
苍耳说:“孟春,你看着脸色不好,要不我替你把下脉看看。“
孟春怕苍耳脉出了她怀孕的事,面对一车大老爷们,不好意思:“没事,可能有点晕车。”
苍耳带笑的看着这个有点脸红的姑娘,默声了。
一直同马车随行,骑着马的徐万通喊:“我家就在前头,今天各位就住在我家里吧。”
孟春知道纪江望是不习惯住陌生人家里的,也觉得自己换了女装去徐家面对这么多女人,解释起来委实头疼,开口道:“纪伯伯,这里离客栈也不远了,我们还是住客栈吧。”
纪江望说:“是这个道理。“他打开车帘同徐万通道:”徐贤侄,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鲁城的客栈听说很有特色,我也难得出来,今天权当体验一把了。“
徐万通又要说话,但见纪江望已以放下帘子。他转到马车的另一边,对着车里的孟春说:“孟兄,哦不对,孟、孟。“徐小后生说话结巴了,”孟姑娘,我把这红棕马还给你吧。“
孟春掀起帘子道:“既然已经卖给你了,就是你的了,况且我往后用到它的时候不多的,你会是这马的好主子的。“
徐万通也不再推辞到了岔路口同众人告别,潇洒的打马而去。
虽然同徐万通接触不是很多,此刻的孟春却易常敏感,渐去的一切让孟春莫名的感伤,她抬头看了看一直静坐的纪二。纪二的脸庞看着比以往略瘦了点,脸色也不是很好,配上他有点阴沉的气息,孟春觉得这块石头又结冰了,自己也不知怎么才能焐化他。
乐少荣说:“等到了客栈你把这身棉袄给换了,真土的掉渣了。“
一车人听了乐小候爷的话,方才忽略的细节又开始重拾起来,纪江望打量这孟春的衣着说:“这衣服,看着挺暖和呀,里面填了有五六斤棉花吧。”
乐少荣笑得直喘气:“我说大舅舅,你有没有一点常识,五六斤,那是一条棉被了。”
孟春做完这身新棉袄时,在菊花婶子她们一从人中,还觉是挺好看的,此时对着这几个穿着轻绸棉袍的男人,却是逊色了十分。衣服确实很厚重,有点像只母猪吧,不过再过几个月应该更像了。
孟春拿眼瞄了一下纪二,连苍耳都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还是这副欠揍的模样。她忽然也来了气说:“我觉得很好呀。”说完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了。
纪江望作为一个长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很没有风范,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转头跟乐少荣道:“你明天到成衣店里帮孟春去买几身冬衣。”
然后又对孟春缓和的说:“阿春,这衣裳虽说暖和,但到上京去,我们一路还要吃饭住店的,你这样穿着太惹眼了,我们把它换掉哦。”
这话的口气跟自己的父亲,劝慰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孟春的鼻子忽然很酸涩,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纪江望欣慰道:“我们阿春最是听话乖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