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尽》勿问归期lyl

15、入职考核02

　　人事部的小姐姐冲在门口张望的邓如许招了招手，“如许，在这里！”
　　“你先把这个安全须知和安全责任书看完签个字，然后咱们去楼下异能研究科去做入职考核！”
　　邓如许顶着俩黑眼圈，像条鱼一样溜了进来。
　　“高高姐，早上好啊……”
　　高燕看着他的黑眼圈，皱起五官，“你昨晚做贼去了？”
　　邓如许憨憨一笑，挠了挠头，“昨晚被我妈拉着念叨了好久，然后我晚上就失眠了。”
　　“压力别太大啦！考核不会很难的，放宽心啦！”高燕忍不住揉了揉邓如许有些凌乱的短发，周遭莫名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邓如许很用力的点了点头，他很快看完了安全须知并在安全责任书上签上了自己大名。

　　联盟的入职考核分为两种，一种是实战演练，一种是笔试。去异能研究科用考核系统的主要都是需要出外勤人员，这也是为了外勤人员的安全考虑。

　　邓如许一看见考核系统连接的那个酷似鱼缸的头盔就下意识地想到家中长辈的恶趣味。
　　“入职考核人员姓名。”
　　“邓如许。”
　　“已签署安全责任书。”
　　“好的，佩戴好头盔，准备启动系统。”
　　邓如许失去意识地最后一秒，映入眼帘的是异能研究科的同事略带安抚性的笑容。

　　「邓如许先生，您好。
　　首先，我们将根据您的信息和记忆拟合出您熟悉的场景进行实操演练，但是请您放心，我们并没有更深一层的权限。
　　其次，请务必保证您在这次实操演练过程中的人身安全，若您的安全受到危害，我们将会强制您退出，并且判定您的考核成绩为不合格。
　　最后，请确认您的考核任务。」
　　“寻找隐藏在场景内的魔。”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邓如许一边确认考核任务，一边默默输入了从自家爷爷们那里拿到的考核系统的权限密码，关闭了录像记录功能。
　　有一些事情，还是不要暴露在同事面前会比较好，比如即将出现的场景——
　　窗外下着暴雨，狂风呼啸着、不知疲倦地撞向窗户。一小撮风从窗户的细缝中钻了进来，愣是在炎炎夏日让人感受到令人不适的凉意。
　　邓如许抬头看了一眼挡板的高度，熟练地踩着一旁的管道翻出了厕所隔间。
　　这是他转学之后第一次被关在厕所里一晚上的那次。
　　当时他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在阴森冰冷的厕所待了一个晚上——那个时候他还小，根本翻不出来——还是清洁阿姨第二天一早把他解救了出来。
　　今时不同往日。
　　邓如许看了一眼窗外嘈杂的低年级教室，抿了抿嘴，迅速消失在了厕所外的走廊尽头。

　　邓如许的背景如此复杂，主要原因还在于父辈。
　　他的父亲邓子衿并不是邓家亲生的孩子，而是邓家收养的孩子——因为邓家老小和穆家老二的生理限制，他们这一对儿特别热衷于收养孤儿、认干儿子。
　　直到他出生前，许家才发现这个能力突出的邓家新星竟然是许家走失多年的大少爷！
　　由于许家主母身体不好，多年无所出，许家主家自然是千方百计想把人认回去，可旁支便没有那么乐意了，当然邓家也是不可能轻易放人的。当年因着这事儿邓许两家还有过一段摩擦，各中热闹不在此赘述。最后邓子衿以走失前的名字许少冰上了许家族谱，他的妻子顾念安和新出生的孩子邓如许仍然在邓家族谱上。
　　许少冰，或者我们仍然称其为邓子衿，和他的妻子都是事业型，并且都就职于联盟重点研究所，日常工作及其繁忙，因此他们的孩子邓如许从小就跟着祖辈们一起生活，外祖父、祖父、亲祖父，三家轮流照顾。
　　无论是邓家、穆家、许家，还是外祖父那边的顾家，都是联盟赫赫有名的家族，甚至在整个异能界都有一定话语权，邓如许原本应该是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被各家如众星捧月般宠着的存在，在他七岁以前确实也如此。
　　直到他满八岁后仍然没有任何异能显现出来，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自家亲人肯定一如既往，祖辈们都还是宠着、惯着的，可是四个家族就不同了。
　　没有异能的后生，于家族而言如同废物，在实力至上的异能界更是残酷。
　　邓如许不被允许家族学堂学习，甚至不被允许进入异能界的学校，家里没办法只好，将他送往非圣界的学校就读。
　　对于小如许而言，待遇上的落差还是其次，从小父爱母爱的缺失以及在非圣学校受到的校园暴力才是痛苦的深渊。
　　因为祖辈们从小的良好教导，小如许虽然被孤立、被霸凌，却仍然心怀善意的“好好”长大了。

　　因为在非圣界读书，家里祖辈、父辈又都是异能界的大忙人，那一晚小如许的夜不归宿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很大的波澜，他在非圣界住所的保姆阿姨甚至没有发现他的夜不归宿。
　　那一夜，尤其难熬。
　　邓如许就算是当下想起那一晚上无穷无尽的黑暗、呼啸的风声、管道里源源不断水滴声、还有从下水道反上来的恶臭味，他都觉得恶心反胃。
　　即使他在十岁觉醒了异能，又重返异能界，进入A大附小读书，那些心理阴影并没有消除，反而随着长大被积压隐藏后变得愈发可怖。
　　邓如许待在空荡无人的小教室里，盯着窗外发呆，窗外雨势丝毫没有小转的意思。
　　熟悉的下课铃声响起，他才猛然清醒过来——我还有考核任务呢！
　　他匆忙跑向教室门口，刚想打开门出去，就听到教室外面一阵骚动。
　　四五个男孩架着、拖着中间的一个小个子男孩往厕所去。小个男孩根本无力挣扎，即使他挣扎着想要逃走，又会被身后的人揪着后衣领拖回来。
　　他们辱骂着，嘲笑着，推搡着。
　　中间那个被欺负的对象，邓如许再熟悉不过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拟合场景，这就是复刻那天吧。”
　　他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是系统设定还是系统故障，邓如许在认出一年级的自己后，身体竟然逐渐透明了！
　　他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教室门，跟着那群人去了厕所。

　　外面乌云密布，厕所内很早就开了灯。昏暗的橘黄色灯光，随着灯泡的摇晃，明明暗暗。
　　他们将他推到在地，扬起高傲的头颅，像是审判者般陈述着地上那人的罪孽。
　　“没有父母的孤儿！”
　　“小矮子！”
　　“胆小鬼！”
　　“你根本不配和玲玲说话！”
　　“没种的人就只会告老师！”
　　“虚伪的坏家伙！”
　　……
　　“我不是我没有……”他瑟缩地往角落里退却又被人扯着脚拖了回来。
　　邓如许站在厕所门口，冷眼看着这场他熟悉又陌生的霸凌。
　　狭小的厕所光影交错，地上人影散乱。

　　“魔在外表上与一般人无异，尤其是在他们隐藏气息之后，更是无从辨别。就现在异能界的手段而言，大抵只有等他们暴露气息之后才能有所察觉，这是十分被动的。故我们对比分析了所有交手过的魔，总结出了一些判别隐藏魔的小技巧……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影子，魔的影子与常人不同，它们或没有影子，或影子畸形不同于他们的外形，这取决于它们的实力强弱——越强大的魔，它的影子越接近本体。”——出自谢沛安《浅谈魔的辨别》一文。

　　抓到你了。
　　邓如许眯着眼，看向人群中唯一没有影子的“小邓如许”。
　　虽然很可惜，这些欺辱过他的人里面没有魔的存在，但是曾经被凌-辱的他作为这个场景里的隐藏魔又讽刺得恰到好处。
　　放学铃声响起，一名个高的男生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丢进了厕所最后那个放清洁杂物的隔间里，还顺手抄了一把拖布出来。
　　“来！让一让！加餐啦！”
　　几个人一起抬着那桶清洁阿姨忘记处理的污水嬉笑着泼向他。
　　猝不及防关上的隔间门，让这桶污水大半溅到了他们的身上。
　　他们恼羞成怒，用拖布柄卡住门不让他出来，转头又接了一桶水直接从门上面泼了下去——小孩子的个子不高，还知道爬到一旁的窗台上去倒水。
　　放学铃声渐渐停止，他们一哄而散，留下他惊恐地敲打着门呼救。
　　邓如许于心不忍，想要伸手去拿开那个拖布，手却穿了过去！
　　无奈，他叹了一口气。
　　过了许久，厕所外忽有一个小姑娘停留，她好像是听到了厕所里的动静——她停驻盯着邓如许的方向一动不动，就在邓如许以为她能看见他的时候，小姑娘飞一般地溜走了。
　　啊……那个小姑娘好像就是当时他们班最水灵的一个小姑娘，叫……叫……叫玲玲！
　　邓如许还没往门口走去，玲玲又回来了。
　　“老师！就是这里！我刚刚听到有人呼救！”
　　原来她是去喊老师了。
　　那位被喊过来的老师，先是安抚了激动的小姑娘，然后便大步踏入厕所，环顾一周后，又几乎擦着邓如许的肩膀出去了。
　　“没有人呀，可能是那些调皮的男生在恶作剧吧！你爸爸已经到学校门口啦，赶紧回家去吧！”
　　厕所最后那个隔间的小朋友早就累得拍不动门、也喊不动救命了。
　　清洁阿姨似乎也总喜欢把拖布挂在最后工具间上的门把手上沥水。
　　……
　　暴雨未歇，狂风暂止，夜幕悄悄降临。
　　邓如许看着自己的手从透明到恢复实体，他迫不及待地拿下了那柄拖布，猛地打开了隔间的门。
　　“结——”
　　他正对上小朋友如墨一般的黑眸，束字瞬间卡在了他的喉咙口——他根本不是一年级的邓如许！
　　“大哥哥你好呀，我叫宋初，谢谢你来救我哦！”
　　虽然你目睹了一切却不阻止，但是我仍然要一边感谢你，另一边诅咒你下地狱。
　　邓如许从他的双眸中读出了他的潜台词，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觉后脑一阵钝痛，然后他又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