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草唯夕

6、断线的过往

　　已经不需要我担心你了吧？你眼眸里的坚定真的宣判了我的出局了吧。哪怕爱得再辛苦你也会甘之如始，那么我真的放手了，那么我可以放心地退出你的世界了，只要他真的能够好好地保护你……

　　看着岚淑一扫这一个多月来的阴霾和悲戚，重新扬起了微笑，林禹的心像是被撕裂后又不自觉地堆砌成块累积在心脏原本的位置。爱她如果就是你的天责，那么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她快乐而微笑。轻轻地抚摸着快快乐乐蹦过来撒娇的女孩毛茸茸的脑袋，他微微牵动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往昔里极少显露的微笑。
　　“纶，说了。他说爱我的，真的。”仰起头，女孩的眼里闪着泪光。对上那双注满着宠溺的神色的眼眸，带着幸福的苦涩笑意在嘴角绽开。
　　“他告诉了他的过去……禹哥哥，他真的好辛苦哦，我也不想给他那么大的压力的，可是，可是……我们谁都放不下啊。所以……请祝福我们吧。”
　　“……嗯，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公园的草坪上零零散散有三五成群的孩子在嬉闹玩耍，那遗失的童趣里有每个人最珍贵的记忆。磨得发亮的滑滑梯，松动的跷跷板，还有那早已丢失了木板仅剩铁架的秋千，带着时间的刻痕记叙着我们的成长……
　　“纶，告诉我吧，过去的你，那些我错失了时光里的你……就算要我放手，也让我知道我们错过了什么，好吗？”女孩靠着男生的肩膀，倚着高大的公园巨木，落寞地坐着。
　　“不是你错过了，而是……我做错了太多事。唯有她，唯有汐清，我……”看着岚淑鼓励的眼神，纶飞深吸了一口气，把那深藏的一段过往娓娓道来……

　　我的父母是冰雅集团的一个小部门的主管，冰雅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有名和庞大的财经实力，不过也已经初具规模了。然后是很普通的状况，那就是我们家和汐清家住得很近，一个是上司，一个是下属，有时会一起商讨公事，有时又一同外出办公。两家人就这么混熟了。打小开始，我和汐清就是一起长大的那种，真正的青梅竹马。
　　我不知道汐清是什么时候开始依赖我的，或者说是喜欢。大家都那么小，爱情之于我们来说还太高深了，即使我们都是学校里的高材生，父母眼里的天才儿童。
　　小时候的汐清很活泼很喜欢整人，单纯得像个傻瓜，有时我还在想，要是以后她被哪个男生给骗走了，我该怎样怎样。可没有想到最后那个骗子就是自己。
　　这个公园是我们小时候经常来的，往往也是她整人的专用场所。虽然她整人的方式层出不穷，永远让我猜不透，不过她的目标却永远是最直接的。就是那些伪君子，那些欺善怕恶的人。那时的她眼里只有黑白，没有灰色地带。汐清的才学，我的技巧，配合我们默契，可以算是真正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呵呵，就是大小通吃。在长辈面前，我们是好学生，好孩子；在坏蛋面前，我们是比他们更强的小恶魔；在无赖面前，我们是讨人喜欢的小捣蛋；在同学面前，我们是高傲的学子；在朋友面前，我们是可以两肋插刀的兄弟……我们像在游戏人生，滥用着我们的天赋在自己的世界里骄傲自大，直到那次意外，彻底地打碎了汐清的梦，也改变了我的人生。
　　那年我们刚上初二，因为父母亲相约要去外面聚餐，所以汐清说要逃课回家做准备。对于我们来说上不上课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反正自己弄得明白。我跟着她逃学回了家，然后我和她撞见了一个彼此最不愿意相信的场景——我的妈妈和汐清的父亲在私会！那时的我震惊到呆住了，汐清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直接地把那正在拥抱的两个大人吓到弹开，那时候的他们才发现了我们的存在。看着他们有种被窥视了秘密的震惊表情，心里的怒火就这么腾起来了。
　　背叛，那是对亲情，对我们的信任的背叛！
　　我没有说什么，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就离开了，汐清看见我跑开，却也不顾一切地从后面追了上来。不知道跑了多远，我才听了下来，听见后面她累得断断续续的呼喊，我突然有些畅意。我固执地不相信是妈妈背叛了爸爸，还自欺欺人地编织了谎言告诉自己一定是汐清的父亲利用自己的权利胁迫了我善良的母亲。因此，我恶狠狠地转过身就对她吼：
　　“你不是最恨伪君子么，怎么样，看到自己的父亲就是伪君子，你要用什么办法回敬他？啊，还是说换成自己的父亲，你下不了手了？”一直以为我陪着她整人是单纯的习惯使然，现在的我才明白，我会帮她，是因为我比她更恨那些虚伪的，满口善念的人。
　　也许是那时候我的表情太阴冷，话语太伤人。汐清吓得原地站着不敢动，结结巴巴地一句也说不完整。
　　“还是说这次只有我一个人动手？你放心，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执行天罚。”那时的我已经完全被仇恨埋没，根本看不见她眼里的渴求。
　　“纶飞……呜……你不要这样，不要丢下我……不要……呜……”
　　“你跟着我有什么用？告诉你，我，徐纶飞，不稀罕！我不需要你这种伪君子的女儿跟着。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清楚么？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一样会用伪装来欺骗别人的感情！”
　　没有理会她的回应，我就甩头跑开了。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可笑的迁怒，就这么毁了一个人的人生。我是突然冲出马路的。后面的车正在急转弯，刹不住。一个尖利的刹车声响里，我感觉有一个很大的冲力就这么把我推开了。当车灯暗哑，所以地路人慌乱地涌挤过来的时候，我清楚地听见有人喊道：
　　“天啊，那个小女孩被压在车轮底下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那么谁都会想着要悔改，要冷静，要重新改变命运。然而正因为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我们才铸造了太多的遗憾。
　　其实不是因为没有机会悔改，而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只有必然。因为一切都是我们的性格使然……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能背负这曾经来无视现在的悲喜。成败荣辱、喜怒哀乐，都已经被时间烙下了印记。他亲手剪断了这条线，要放飞自己的翅膀。那么这样的他能够高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