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染》玛奥

91、未来客栈

　　“亲爱的爹、大哥，展信好！出门多日，家里都好吧？晗儿有没有想我？让子辰多陪陪他玩儿吧！日前刚从御剑门离开，在那里叨扰了几日，司徒世伯又送了我一把宝刀，我取名魂守，爹有空替我送个回礼吧。在御剑门还遇到了沐池表哥，原来外公也一直在想着我们呢！我想拜过母亲后带璘去看外公，老爷子一定会很高兴的。振远镖局的事，爹已经知道了吧？还有雾隐山庄，不知爹是否有所了解……许多事爹就不要再亲力亲为了，家里就麻烦大哥多费心了。我们都挺好的，请爹放心，愿爹身体安康，家里一切平安！”

　　“你就这么写信？”马车内，司璘依偎在我身旁睡着了，沈沐池坐在我对面。

　　“怎么？有意见？”我折好信纸递给车外的萧易，斜了眼偷看我信件的沈沐池。

　　“没，你不告诉姑父那个诅咒的事？还有你身上的毒？”

　　“你以为我不说我爹就不知道吗？而且我也有提到啊！”

　　“有提到？”

　　“不是提到魂守、振远镖局和雾隐山庄？”

　　“就这样？”

　　“你以为我爹是谁啊？”

　　“说的也是！”

　　沈沐池恍然大悟，蓝陵是什么人啊？他这个姑父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弃武从商，蓝家在江湖上还有一股隐藏的力量，这也还是蓝陵故意不防备沈家，他才得以知晓的，但也仅限于知道。想到这里才明白，忆染的信里确实已经都提了，考证司徒家的传说、调查雾隐山庄。

　　“主子，这镇上的客栈都客满了，只有前面一家了，只是……”
　　萧易吞吞吐吐。

　　我掀开帘子，在小镇外围有一座两层的小楼，只孤零零一座立在路旁，褪色的酒幡在夕阳的余晖中抖动，破旧且微有裂痕的横匾上隐约看得出“未来客栈”四个字。

　　“就这儿吧！”哈！未来客栈，谁起的这么搞的名字啊！

　　“忆染，这儿不会是黑店吧？看着怎么那么像龙门客栈啊！”葛烨从另一辆车跳下来，看到破旧的小楼就皱起了眉。

　　“你还没看它叫什么吧？”我笑着指指门匾。

　　“靠！这是山顶洞人的未来吧？”

　　葛烨的抱怨成功引出了店小二，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小瘦子颠颠地跑了出来。

　　“呦！各位爷，里边儿请！里边儿请！”小二的嘴角仿佛要咧到耳后，再看到里面同样破旧，且昏暗的比外面亮不了多少的大厅，我突然想到一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各位爷，您是……”

　　“小二，包了。”

　　“啊？”

　　“我家主子把这里包下了，你快去准备酒菜吧。”萧易对愣住的小二冷声道，一挥手，随行的侍卫将客栈的木门关上。

　　“爷，这……”小二挠头撇嘴，一副为难样。

　　“各位爷，小人是这里的掌柜，蒙您赏脸包下小店，这是小店的荣幸，只是先前已经来了几位客人了，您看这……”小二儿正为难，一个小胡子从柜台后跑过来。

　　“无妨，先来的客人我不管，剩下的房间全包了。”

　　“好嘞！爷，您稍等，小的马上准备酒菜！”

　　小胡子是客栈的掌柜，得了我的首肯，喜上眉梢地吩咐小二去备酒备菜，自己则殷勤地留在桌前倒茶。在外面时，萧易是不会让陌生人近我身的，所以小胡子掌柜才拿起茶壶凑过来，就被萧易拦住，最后识相地退回柜台后面。

　　一顿晚饭，众人吃的还算舒服。别看这店小破旧，厨子还是有些水平的，虽是寻常材料做成的小菜，也颇具特色、独具匠心。楼下的桌子都被我们占了，先住进的几个客人全都在房间里用餐，并没有见到人。从御剑门出来后没怎么歇脚，众人一路辛苦，分配了房间，就各自去休息了。

　　深夜，睡梦间仿佛听到床边有脚步声，我心里一惊，不会又来吧？司璘还是跟我一间睡在床里面，我翻身面朝外，用身体将他挡住。

　　翻了个身，脚步声突然停下来，我凝神聆听，可等了半天脚步声都没再响起。眯着眼看了看，房间不大，房内布置尽收眼底，什么人都没有，难道是幻觉？又睁着眼等了会儿，还是寂静一片，可能是做梦吧？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像催眠的乐曲，我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主子，雨还在下，我们是不是等雨停再走？”

　　雨下了一夜，到了早晨越来越大，一点儿没有要停的迹象，萧易一大早到我房间请示行程。

　　“等等看吧，先叫大家吃早饭。璘，走了。”

　　“哦。”

　　“多穿件衣服，这么大人还玩雨，生病了怎么办？”从起床后就一直趴在窗口看雨，璘的头发和袖子被雨水浸透，我给他擦了擦头发，拿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哥，这里的雨跟岁暮的不一样呢！一点儿也不冷！”岁暮不是下雪就是雨夹雪，不像天玺初夏的雨，清爽凉快，璘玩得不亦乐乎。

　　“再不冷也是雨，淋了照样生病，难道你又想吃凤鸩的药？”

　　“我不要！”璘摇头如拨浪鼓，曾经因为伤寒吃过凤鸩的药后，璘就对凤鸩的瓶瓶罐罐敬而远之。虽然他的药效果奇佳，但那种奇怪配方配出的药，实在是难以下咽。

　　“知道就好，走吧。”给璘系好外套，我们一起下楼。

　　“客官，这雨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了，您还是过会儿再走吧。”

　　“退房，我现在就走，赶紧给我结账！”

　　“我也要走，赶紧把钱退给我，就知道便宜没那么好占……”

　　“掌柜的，我也要结账……”

　　刚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的吵吵声，几个人正围着掌柜的要退房结账，只是个个心急火燎，一副恨不得马上离开的样子奇怪得很。

　　“怎么回事？”葛烨他们都已在楼下，我和璘坐下问道。

　　“昨天咱们来之前，客栈一共有五个客人，其中四个人是新入住的，今天一大早，这三个人就吵着马上退房，好像昨晚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葛烨压低声音道。

　　“这三个都是昨晚新入住的？”

　　“是，还有一个是坐在墙角那个戴纱帽的。”顺着葛烨的视线，我看到角落的一桌，坐着一个一身黑衣，戴黑纱帽的男人。衣服与纱帽都是半旧的朴素款式，身型普通，手边没有兵刃，看不出什么身份。

　　“吃饭都戴着纱帽，难道长得比我还个性？”我都顶着个独眼龙招摇过市好久了。

　　“看看不就知道了。”凤鸩话音刚落，“嚓”的一声，黑衣人的纱帽应声而落，帽子不知被什么削成了两半。

　　“快、快走！赶紧结账！”被削掉帽子的人倒没怎么样，正退房的几人反倒受了惊吓，逃也似的奔离了客栈，消失在雨中。

　　“老大，你用的啥手法，也教教我呗！”葛烨惊呼，并不忌讳让黑衣人知道是凤鸩动的手脚。

　　黑衣人闻声看向我们，并没有多个性，很普通的一张脸，面无表情，沉默无声。

　　“抱歉，朋友开个玩笑，帽子我会赔偿，失礼之处请公子海涵！”我对着那张没表情的脸微笑道，很快有人将我原来戴的黑纱帽送到他面前，他盯着做工精致的纱帽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我，最后点了下头接过纱帽放在桌上，继续吃早饭不再看我们。

　　“死人脸，就不会笑一下吗？还以为长多好看呢，故弄玄虚！”葛烨撇着嘴嘟囔，逗得司璘、清风直笑。

　　“他那还真是张死人脸。”凤鸩笑得高深莫测。

　　“什么意思？不会……是人皮面具吧？是真的人皮？”

　　凤鸩微笑默认，葛烨三人皱眉。

　　“奇怪的人，戴了面具还要戴纱帽……”清风疑惑道。

　　“人家是双保险，可见是多么的想掩人耳目，咱们就不要招惹他了，少惹麻烦。”我意有所指看着凤鸩说道。

　　“话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啊？他们那么着急走？”早饭吃得差不多，葛烨提起最初的话题。

　　“小二，怎么回事？”刚好来收拾碗盘的小二被葛烨拉住。

　　“这……哪有什么奇怪的事啊！哈、哈哈……”小二笑得可疑。

　　“这个客栈闹鬼哦……”

　　“道、道长，您别吓小的了，我们店里哪有这种事啊！几位爷，道长爱说笑，您可千万别当真！”一张胖胖的脸从小二儿肩后探出，吓了他一跳。

　　“小子，你们这里的事可瞒不了老道哦！”从小二身后闪出个胖胖的道士，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喝。

　　“道长！”小二见胖道士如此失礼，生怕得罪了我这个大金主，惊慌失措。

　　“你下去吧。”不忍可怜的小二在旁担惊受怕，允他下去，但对胖道士我是完全没好感的，见了那身灰不溜秋的道服，就想起收了九尾的臭道士，不分是非的臭牛鼻子！

　　“贫道虚光，几位朋友怎么称呼？”胖道士笑嘻嘻地问道，我直接无视他，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胖道士干笑两声。

　　“道长说这里闹鬼？”葛烨正感兴趣这事。

　　“嘿嘿……鬼神之说，信则有……”虚光一笑，脸上的肉都在颤。

　　“这么说，那几个人是被鬼吓得才赶紧退房的了？”葛烨追问。

　　“嘿嘿……你们可知道这客栈以前叫什么名字？呃……”虚光晃了晃空酒壶，打了个酒嗝。

　　“外面的牌匾是修过的，以前前面还有一个字。”

　　“什么？”

　　“君，君未来……”

　　“君未来……这么奇怪的名字？”

　　“怎么不是君再来？君未来……听起来倒有些伤感、凄凉。”清风也感兴趣起来。

　　“传说这里的老板原来是一个女人……”

　　“虚光道长，你是不是先把前几次的帐结了！”

　　“哎呀，掌柜的，何必这么着急呢，这帐是一定要结的，贫道还能赖你的不成，等我师侄来了……”

　　虚光的故事才刚开头就被掌柜打断，丢下我们跑去跟掌柜磨嘴皮子，总感觉是掌柜的故意阻止他说下去的样子。

　　“忆染，莫非这客栈里有个女鬼？……”葛烨开始发挥他无敌的想象力，塑造“荒村客栈的幽怨女鬼”形象。

　　“哥，不会真有吧？”葛烨绘声绘色的描述让司璘开始害怕。

　　“不怕，若真有也只会去找葛烨，鬼喜欢他那样的。”我握紧璘的手。

　　“我什么样啊？你才招鬼喜欢呢！晚上就上你的床！……”

　　葛烨又开始杜撰一个个艳鬼形象，饭后故事会开始。远处的虚光与掌柜的说完话没再靠过来，歪歪斜斜地上了楼。客栈里若有鬼，难道我昨晚听到的脚步声就是吗？亦或是有人在搞鬼？雨下的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