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染》玛奥

52、夜宴（二）

　　话说此时的葛烨，在见到凌啸歌对自己曾经制作的面具如此追捧之后，已经飘飘然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自己做的面具，原本在天玺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反而因为形象怪异不怎么受欢迎，因为大家都不知道面具上画的是什么。但对于民风极其开放，极喜欢新奇古怪、传说怪谈的岁暮人来说，就是十分新鲜的玩意儿了。尤其是凌啸歌这种恋物癖收藏者，自然把这些面具视若珍宝了。

　　“凌老板，本王所见过商老的面具里，并没有这种白面具，这个看起来极其简单，不知凌老板为何如此宝贝它？”不会仅因一个十字架吧？这里又不信耶稣基督。

　　“怎么？王爷没见过这种面具？但是王爷能认出来啊？”

　　“因为形状和材质是一样的，但这种大面积空白没有绘彩的，却是第一次见到，也许只有这一个吧？”

　　“那个面具用了隐形的夜明颜料，黑暗中可以看到由额间十字延伸出的花纹覆盖大半张脸。”回答我的是由身后探上前的葛烨。

　　“公子知道？”凌啸歌吃惊道。

　　“我与商老有些渊源，以前在他家中见过，这样的面具世上只有一个，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为何？”我看向葛烨，这面具既然是他画的，那就可以再画一个啊。

　　“因为没有那种颜料了，除非知道颜料的配方。”葛烨遗憾地看着我，他是在商诚死后用仅有的一点儿颜料画了这个面具。商诚研发出这种颜料还没有用，便病死了，后来占据他身体的葛烨自然不知道配方，真是可惜啊。

　　“真是太遗憾了！”

　　“凌老板，二皇子殿下还在等吧……”

　　“啊！对、对，昰该等急了，我们快走吧，王爷请！”在我的提醒下，凌啸歌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慌忙中没有注意到自己对二皇子的称呼是如此亲密、逾矩，我淡淡一笑，任他拽着向楼的最上层走去。

　　君悦楼很大，一共有四层，一楼有一个很大的表演用舞台，其它就是开放式的用于招待一般的只吃酒、看表演的客人的台桌。二、三楼就是一个个单间了，既是小倌的住所也是接客的房间。而四楼，房间比楼下的要大，除了凌啸歌却没有住人，专门用于接待那些身份比较特殊的客人。

　　我们来到四楼的时候，没有其他客人，应该是二皇子包场了吧。径直走到正中间的房门口，凌啸歌直接推门进去。

　　“殿下，瑞王爷来了。”

　　“让殿下久等了，殿下不介意本王带朋友一起来吧？”

　　“当然，王爷请！”我与葛烨、展云天落座，萧易、清风立在身后，凌啸歌也挨着戚昰坐下。

　　“不知王爷的朋友怎么称呼？”戚昰挑眉看向葛烨，那晚夜探别馆，听到脚步声不得不离去。临走时他看到一个人向瑞王爷房间奔去，后来听在别馆的探子回报，那晚那人就在瑞王爷房间过夜，而且此人平日也与瑞王爷十分亲密，这人与瑞王爷的关系，不会只是朋友那么单纯吧！

　　“在下展云天。”

　　“葛烨。”

　　两人自报家门，态度相当随意，甚至可以说有些失礼。展云天自那晚在宫门口遇见戚昰后，就对他的印象很不好，仿佛是出自本能的要防备他。而葛烨虽然那晚对他没什么印象，但他知道戚昰就是夜袭忆染的黑衣人，自然对他处处防备了。恐他会做出什么危害忆染的事来，所以尽显保护忆染之势，对戚昰的敌意，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

　　戚昰尤其注意葛烨，当然就更看得出来了，不过在他理解，葛烨所表现出的是对忆染强烈的占有欲，以及对自己的宣誓所有权，他就更加肯定了两人非同寻常的关系。

　　“幸会，久闻天玺人杰地灵，尽出才子佳人，见到王爷一行，果真是名不虚传啊！”戚昰并未在意两人的无礼，笑道。

　　“殿下过奖了！”我虚应着自谦道，眼神却得意地扫了眼戚昰、他身边的凌啸歌、以及他身后的随从，那个依旧一身白衣的儒士。怎样？就是比你的人出色！

　　“殿下，不知请本王来有何事？”

　　“来这君悦楼还能有何事呢？早就听闻瑞王爷的大名，想跟王爷交个朋友，不知戚昰可有这个荣幸呢？”

　　“不敢当，殿下过誉了。谁不知忆染只是个挂名的闲散王爷，殿下肯交我这个酒肉朋友，那可是忆染的荣幸了！”

　　“王爷太过自谦了，既然是朋友，客套话就不说了，来，喝酒！”

　　“好，喝酒！”

　　“真的只是想交个朋友吗？别说我现在是天玺有名的异姓王爷，慕容老狐狸跟前的大红人，就算我不是王爷，仅凭我蓝家富可敌国的家产，跟我攀上关系也绝对没亏吃。他想夺取太子之位，若有我同盟，无论是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将是他很大的助力。”

　　“这个瑞王爷虽然表面上很好交往，实际却刻意保持距离。他既然知道了那晚的黑衣人是我，却又并不在意，应是有必然的把握我伤不了他分毫，那个姓展的朋友和玄衣侍卫都是高手。想要拉拢他，看来得慢慢来，投其所好才行。”

　　觥筹交错间，忆染和戚昰各自心里盘算着，并默默地观察对方、试探对方，而葛烨和展云天都小心翼翼地防备着，所以看起来欢快的酒宴，隐约中透着股诡异的气氛。

　　“王爷，这有酒无歌未免太枯燥了，不如来点儿歌舞助兴如何？”凌啸歌一边斟酒一边说道，我看到他问我之前看了眼戚昰，哼，早就准备好了吧！

　　“如此甚好，本王也想开开眼界呢！”

　　“好，今天有幸认识王爷，就让王爷见见我的宝贝！各位，请稍后。”凌啸歌神神秘秘的，向有纱帐的里间走去。

　　“今天真是沾了王爷的光了，啸歌这宝贝，藏得可紧了，平日可是从未见过客的！”

　　“连殿下也没见过？”

　　“就只是匆匆见过几面而已。”

　　“那可真是本王的荣幸了！”既然见过，说到底就还是你安排的了！

　　那里间应是另有门与其它房间相通，不一会儿，里面传出脚步声，透过紫色的纱帐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人影闪动，然后凌啸歌走了出来。

　　“王爷，要开始了哦！熄灯。”随着凌啸歌一声令下，房间里的几盏明亮的大灯相继熄灭，几盏昏黄的小烛在纱帐内亮起来，映出几个模糊的人影。

　　“还挺会制造气氛的！”刚嘟囔了一句，里面琴声响起，葛烨便闭上了嘴。

　　随着悠扬的琴声，纱帐慢慢向两边撩起，角落有四个持不同乐器的乐师，都是年轻男子，而正中，一个身着白衣青纱的纤细身影背对着我们，开始翩然起舞。那舞者身姿轻盈，舞步流畅，旋转腾跃如蝴蝶翩飞，我想，当年那赵飞燕也不过如此吧？这凌啸歌还真是藏了个宝贝，只是灯光昏暗，相貌如何完全看不出来。

　　一阵轻舞，琴音一转，独属少年的清丽嗓音，婉转唱来。

　　“蕳兮蕳兮，攀于崖谷。于风飒飒，其姿楚楚。

　　蕳兮蕳兮，栖于溪涧。于露氤氤，其姿纤纤。

　　蕳兮蕳兮，藏于锦丛。于尘滚滚，其姿清清。

　　山有芝，水有莲，百艳盛兮，芍药牡丹。

　　然谁之爱，唯吾之蕳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