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五十九、义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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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和曲非烟走在前头，登上嵩山众人埋伏的山坡，却发现一些先前藏了人的地方已经空了。
她心里暗自记下，脚上放慢，等到恒山弟子们赶上来，就推说自己爬山爬不动，渐渐落到了队伍中间。
其实这样多少有点打退堂鼓的嫌疑，不过仪琳和几个师姐妹心好，还说要分两个人来背她和非烟——倒是定逸还记得曲非烟这个在刘府戏耍过余沧海的缺德小鬼，只嗤笑一声，道：
“谁知道这两个孩子又打什么主意，仪琳，仪和，你们几个别和她们纠缠，注意点周围动静。”
2
定逸师太嘴上不饶人，不过倒也没什么恶意，谁知她话音刚落，前面突然传来女弟子们的惊呼，其中两人更是骨碌碌滚将下来。
虽说众人早有提防，但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难免让人意外，见到有人摔下，两名女弟子急忙抢上接住，却听得另外几个则叫道：“贼子放暗器，小心了！”
叫声未歇，又有一人滚跌下来，仪和见状，连忙扬声道：“大家伏低！小心暗器！”
当下众人各自低头躲避，在前的女弟子们则掏出暗器，袖箭、铁菩提纷纷向上射去，但上面的敌人隐伏石后，一个也瞧不见，这些反击的暗器也都落了空。
长阳与非烟被仪琳拉在地上，刚一俯身，就听见头顶风声，竟然是在后面压阵的定逸师太冲了上来。
她从一众女弟子头上跃过，直奔坡顶，想来是要替大伙解了这困境，但上头三名好手居高临下，扼守要道，加上暗器不绝而下，定逸几番应付仍旧不能破局，便退了两步，当机立断道：“大家回头，下坡再说！”
她舞剑断后，恒山女弟子们纷纷折返，但闻头顶轰轰之声不绝，竟然还有大石接连掷下，紧接着又听得下面兵刃相交，山脚下竟也伏有敌人。
很快就有女弟子上来报说：“师叔，下头拦路的贼子功夫硬得很，冲不下去。”随即又有其他人传讯上来，说是有人在山下受了伤。
定逸师太本来就是个急脾气，这下更是大怒，持剑便飞一般地奔下山坡。
长阳寻着她的身影望去，眼见两名汉子手持钢刀，正逼得两名恒山的俗家弟子不住倒退。
定静师太一声呼叱，长剑疾刺加入战局，那打头一人就将两个拖着长链的镔铁八角锤从下飞击而上，直攻她面门，后者举剑撩去，一枚八角锤一沉，径砸她长剑，另一枚却向上飞起，自头顶压落。
八角锤长阳见过一次，这兵器沉手坠肩，只有臂力过人之辈才能使得灵巧，其实看定逸师太的功夫，这点蛮力倒不至于让她为难。
但现在山坡下面路口极窄，正叫这重兵占了便宜，堵上来就是一团黑云，任谁一时也突破不出。
长阳探头窥探下方战况，一不小心就站得高了些，先前拉她的仪琳去山坡上帮忙了，曲非烟也被其他的女弟子抱开躲避，最后还是一个不认得的俗家弟子上来抓住了她手，扯着她要往旁边避开。
但长阳站的实在不是地方——坡上落石滚滚，按她的位置，不管往左往右都是不及，那女弟子眼看情况危急，居然改拉为推，要先将她推到路边去。
长阳本来是下了狠心要这些“名门正派”吃些苦头的，这一下却被这女子舍命相救的义举激起了意气。她扣住那女子推到自己胸口的手，反身将她甩到背后，随即便扬起那把单刃的长柄刀来，气沉丹田，照着迎面而来的大石全力一冲。
3
小时候长阳跟田伯光去城里玩，见过路边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她看得连连拍手，师兄却说是石头里面做了手脚。
那时候长阳还气了好几天，觉得田伯光是故意坏自己兴致，不过今天她真的用刀接上这石头，才知道要碎掉这么一个实心玩意得是多大的力气。
其实她起刀的时候就知道刀刃绝扛不住这一下，所以是用刀背迎上，但等那石块真的撞了上来，她仍旧被震得全身一颤，脚下差点支撑不住。
那一瞬间她听到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曲非烟被仪琳抱在怀里，这下两个人都失声尖叫了起来，好像下一刻就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前似的。
而长阳只是死死盯住眼前的石头，手里更加了股力气，接着那一撞而出的裂口，口里一声呼喝，当真把这块人肩宽的大石给破成了两半。
这一刀不过瞬息，之后两半石头从她身侧滚下，一路无人拦截，直落到那舞着八角锤的敌人脚下。
一时间山上山下都是鸦雀无声，甚至连掷石头的都停下了，长阳却抬头看了看山顶，向着众人道：“山下劲敌难挡，我们从山上冲出去。”
刚才冲到山下的定逸师太应该也是早有此意，下面那几个家伙明显比上面的更加心狠手辣，她回头一招呼弟子，立即抓住这个空档，比长阳更快地冲上了山坡去。
实际上，论脚快长阳不输这些恒山师太，只是她同众人一起飞身上山的时候，忍不住分了些神，去想那连落石都停了的一瞬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希望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4
长阳跟着定逸师太等人抢上山坡，迎头便是一根熟铜棍照脸而来，定逸反身躲开，起剑接上旁边两柄□□。
这铜棍沉重，恒山剑法轻灵巧妙，在这样的狭路不好应对，长阳便跻身而上，将这棍一把架住，笑道：“要不要试试是你的铜硬，还是刚刚滚下去的石头硬？”
对方不敢接她刀锋，铜棍侧滑竖起，又要去偷袭定逸身后。
这回定逸师太叫了声“无耻”，回头长剑搭上铜棍，乘势一削，结果那□□又窜将出来，往她后肩刺到。
长阳刀柄长，立即抬手递出，刀尖震开枪头，与定逸师太换了个位，脚下连追两步，贴着那人的兵器站到了山顶上。
她拿长柄刀打这□□可算是一物克一物，其他人见到这边阵线突破，也借着一鼓作气冲了上来。
但这一上来才发现，山头上的敌手远不止三人，长阳只好提刀左右支援，几番冲杀，终于是拼着让恒山众人都爬了上来。
这一下稍见喘息，几个师姐妹连忙互相包扎止血，等到长阳越过大伙再往那山下看的时候，却发现底下一直舞着兵器追击的家伙们竟然也不见了踪影。
她好像猜对了。
随后仪和仪清几个人清点敌人尸首，除了那个使□□的被长阳所杀，另外那使铜棍的、使八角锤的，还有其他几个埋伏在山头上的敌人，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定逸师太听闻报告便皱起眉头，道：“此番我等连毙十余贼子，其他人不会善罢甘休，此处不可久留，大伙打起精神，今晚一定要冲出仙霞岭去。”
女弟子们齐声答应，一伙人能走的走，走不动的就背起来，曲非烟人小，先前一直是仪琳抱着她，这会儿也不肯再浪费人力，一溜烟跑到长阳身边，说要和“长阳哥哥”一起走。
恒山弟子们不明白曲非烟这么叫她的原由，只当是她年少顽皮，颠倒男女，一时间也被逗得忍俊不禁，倒是定逸师太被这一阵喧哗吸引了视线，拨开众人走到了长阳面前。
定逸师太是个心急但利落的直性子，先前在衡山，也是她先站出来替刘正风说了两句，这回见到长阳仗义出手，别人看不出，她却知道那劈开巨石的一刀是怎样凶险，于是她不再提令狐冲，而是行了一礼，道：“虽说知道了长阳女侠高姓大名，不敢请问女侠师承何处？”
长阳年纪小，但却身手不凡，令狐冲不过是华山门下一个已经不再受宠的弟子罢了，若说他能请得动这样一个人来竭尽全力地帮忙，仪琳那是因为崇拜令狐冲才没有多加怀疑，换成定逸可糊弄不过。
要是换成其他人，长阳早就两句话顶上去了，不过定逸是仪琳的师父，又恭敬有礼地来问她门派，长阳还真是一时忽悠不来。
不过幸好还有曲非烟这个小道具在，长阳灵机一动，先叹了口气，道：“不过是家传武艺，没什么大本事。”
然后她又拉起非烟的手，道：“这个小姑娘是我的妹妹，虽说与刘前辈攀不上什么关系，但那日刘门上下被屠杀殆尽，她也险些遭了毒手，全靠令狐…令狐大侠仗义救助，如今他身陷魔教却忧心恒山众人安危，我不能帮他出魔教，才来将功补过，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令狐…令狐大侠的嘱托。”
说实话，那“家传武艺”的鬼话定逸是不可能信的，幸好她也没追究，只摇摇头，道：女侠既然不愿说，贫尼也不多问了。先前因为令狐冲与敝派的过节，对女侠言语冲撞，还请宽恕则个。”
长阳连忙说不在意，之后仪琳等人问她令狐冲的情况，她便和曲非烟一搭一唱，言之凿凿，最后是连旁听的定逸几乎也要信服了。
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有接这茬，只是叫了一个弟子取信鸽过来，不知写了什么寄走了。
5
一行人走出仙霞岭的时候天已大亮，因为有伤员在，就取道廿八铺，打算往镇上歇宿。
这廿八铺是浙闽间的交通要冲，更是过仙霞岭的必经之地，但这明明早过了辰时，街上巷间竟无一人，甚至连店铺酒家都上了门板，放眼望去，竟然如同一座死城。
众人转了几圈，找到一处客栈，门前白布招上写着“仙安客栈”四个字，但大门紧闭，其中竟无半点声息。
恒山俗家弟子里面有个年轻姑娘叫郑萼的，圆脸笑眼，能说会道，平时与人打交道都是她出面，这回仪和也就叫了她上前敲门。
可是郑萼上去敲了几遍，更扬起嗓子吆喝了两声，里面都毫无回应，最后还是仪和过去贴在门上听了听，才回头向定逸道：“师父，店里没人。”
定逸显然也是觉得不对，这客栈招牌都是新的，门板也漆面光洁，看起来不像歇业倒闭的模样，她沉思片刻，便道：“我们往前再找找，这镇上总该有些别的客栈。”
长阳也点头称是，结果大家走过数十家门面，可算找到了有一家“南安客栈”，但也依旧是无人应门。
几个年轻姑娘心急，干脆就翻墙进去查看了一番，回来却报说真的不见人影，但桌椅不见积灰，就连客堂里的茶壶都还温着。
这可是让人不得不称奇，定逸师太点了点人数，道：“你们七人一队，分别到镇上各处瞧瞧，打听一下可有什么缘故，七人不可离散，一有敌踪便吹哨为号，互相照应。”
这个主意眼下倒是不错，结果长阳回头一看，除了年纪幼小的非烟，这老尼是把自己也给揪人头算进去了。
其实这也算对她信任有加，长阳不欲推辞，便嘱咐非烟跟好定逸，自己提了刀，与仪琳等人组成一队，与众人分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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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客栈里就剩下定逸与曲非烟二人。一开始还能听到众弟子的脚步声，但渐渐走的远了，便再听不到什么动静。
这廿八铺不算小镇，又是太阳当头，但如此这般人声俱寂，连鸡鸣狗吠都不见，实在是诡异非常。
非烟倒是胆大，不过这样的情况，饶是定逸师太也不免一时忧心，她怕是敌人布下的阴谋诡计，又想到女弟子们年轻气盛，阅历不足，心里实在不安。
曲非烟向来机灵，很快便看出她心情，打个哈欠道：“怎么这样安静，我们起来走动走动吧，不然坐着犯困。”
于是一老一小出了大门，不过也是时机正好，行了不远便见到街角屋顶上跃过来两人，正是仪和与仪清。
这下定逸才稍稍放下了心，随后又有弟子陆续回返，都说这城里确实空无一人，不光没有百姓，连敌人也不见影踪。
这倒是蹊跷得很，女弟子们也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猜测着是不是敌人赶走了村民之类。
这些女弟子十几个时辰绷着神，这会儿才终于歇了歇脚，定逸本不打算约束她们，但四下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小徒弟仪琳并不在这些人之中。
旁边的非烟显然和她想着一样的事情，她小小一个站在板凳上数了又数，最后一拧眉头，脆生生道：“仪琳姐姐不在，长阳哥哥也没有，她们一队七个人，根本一个也没回来呀？”
7
其实几队人马行路各有远近，返回的也是陆陆续续，原本众人只当仪琳她们走的慢了些，但被非烟这么一说，却一下子把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这里大多数都是恒山“三定”中定静、定闲门下弟子，仪和、仪琳才算是定逸自己的徒弟，不过后者反倒先镇定了下来，向众人问道：“是谁和她们最后分开的？可知道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立即就有一队女弟子上前，说是长阳与仪琳带队走小巷往西去了。
定逸闻言思索片刻，道：“走小巷费些时间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也不至于差上这么久。此举可能是那些贼人设下的调虎离山之计。”
仪和几人点头称是，又道：“不如弟子先带人往西搜索接应，长阳女侠于我们有恩，不能弃之不顾。”
这正是定逸所想，她点点头允了这个提议，随即仪和便带上六人出了客栈。
此时已近正午，外头太阳正热，结果半晌过后，除了蝉鸣，竟然一点声音都无，更不见仪和等人回来的身影。
女弟子们面面相觑，正待定逸拿主意，忽然西边传来女子尖叫，喊着的正是“救命”。
这下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过仔细听来，那呼救却全然不是所熟的声音。
这个关头，换成别人可能不敢冒险，但毕竟出家人慈悲为怀，定逸还是立即点了又一队人去查看。
她心中有所顾忌，嘱咐是要“不论见到什么事，立即派人回报”，但这七个人出去之后，仍旧是石沉大海一般，别说回返了，就是声音也听不到一点。
定逸这下也不免心惊，她几乎已经确定，是敌人布下陷阱，诱得这些年轻弟子来一一擒住。但这些都是她亲自带出来的恒山年轻一辈，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救上一救。
于是她便不再派人，而是叫剩下的弟子照料好伤员，自己一个人提剑奔出了门去。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五十九、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