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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八、别旧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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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阳没说她在城门外遭遇的事,东方不败也没问,只带了她一路北上。
      其实雪龙就该是他放出来的,但是长阳说了要和鲁连荣单打独斗,不必他出手,之后的事情东方不败自然也不用过问。
      因为长阳有伤,他们走得很慢,直到二月才过了襄阳。但之后没往东走,而是又去了洛阳。
      东方不败说是因为他让人把长阳的斩 马刀送来这里,先取了刀再去黑木崖。
      此时已是三月,洛阳城里正是春花烂漫,长阳一进了城门远远地看到郁芳楼的琉璃瓦在重重花枝间斑驳流光,这才陡然发觉,从她上次来这里到现在,才不过一年时间。
      但好像一切都已经不同以往了,就连郁芳楼的门前小厮们,吆喝的也不只有兰、画二人的曲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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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三月的洛阳正是游商云集的时候,长阳一个人牵着雪龙从西市经过,只见满目珍宝赏玩,都是些她没见过的东西,哪怕再怎么心情沉郁,也忍不住小孩子心性,拉着马上前去扫了两眼。
      这西市里常常不止有卖的,还有买的,长阳一路看下来,便有人注意到了她手里的雪龙,凑上来满脸堆笑地问她这马哪里得来,又说要重金买它。
      长阳一问,原来是金刀王家的老太太正在给她的外孙子踅摸生辰礼物,无论宝剑良驹,若有她老人家看得上眼的,都许以天价相购,是以一时间但凡能搭上王家的商人都在到处物色好马好剑。
      若是说洛阳金刀王家的外孙,可不就是那位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长阳想不到居然还能在这里再听到他的名字,不由得一时恍惚,而也就是这么眨眼的功夫,她面前的商人们已经把价格竞到了百两白银,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
      她本想说不卖,结果身后忽然一声吆喝,道:“师妹这马,我出百两黄金!”
      这一嗓子突兀又洪亮,一下子就给吵吵闹闹的商人们给镇得不敢说话,长阳回头一开,来者一身青布短打,腰配环刀,正是她师兄田伯光。
      田伯光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她,他三步并两步地凑上前来,意外道:“我听路边商人们说,有人牵了一匹雪银毛色的大宛马在西市叫卖,还疑心是我朋友把你的马转手转到洛阳来了,没想到却是师妹亲临啊。”
      长阳这一路因为受伤昏睡,虽然心情不好也极少和东方不败说话,这会儿见了师兄,她却记起了自己这马先前确实是被他朋友给卖了的事,就伸手一摊,道:“那你们卖我雪龙的钱呢?不是说百两黄金吗,拿来。”
      田伯光立即后跳半步,嘻嘻一笑,道:“这钱,就算他不赔,我这做师兄的也要掏给你。但师妹好不容易来洛阳一趟,哪能收个债就了事,你是想做衣服还是想喝酒,师兄都奉陪。”
      要说田伯光这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一副风流脾气,嬉笑怒骂都随心所欲,长阳一见他,也觉得心里好像登时也痛快了许多。
      于是她点点头,回头把雪龙从商人堆里牵出来,说一声“洛阳第一号的金槐酒楼等我”,就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扔下田伯光一个人被急着买马的众人团团围住,兀自叫喊个不停。
      长阳向来喜欢看他受气,这下也再憋不住笑,一路哈哈哈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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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槐酒楼其实不算洛阳最大的酒楼,但是这里的厨子却十分争气,洛阳水席二十四道菜一口气传下来,样样都做得地道精致,城里谁家办宴,但凡有点余钱的都会来请金槐的厨子。
      长阳要师兄请自己的也是这二十四道大菜的洛阳水席,田伯光本来还想借口俩人吃不下这么多来讨价还价,结果到了地方发现长阳叫了满大街的小孩一起看桌,这十几张小嘴简直是蝗虫过境,别说二十四道菜了,就是二十四斤实心馒头,也是眨眼就一扫而空的命。
      这下他也只好拿出绝世大盗的豪情来,踏着椅子说了声“都算在我身上”,就拈着筷子也加入战局。一时间酒楼里人声鼎沸,嬉笑连连,从外面听着简直比办喜宴还要热闹。
      长阳跟着他们吃了一中午,直到最后一道送客汤也给大伙分光了,才叫伙计打开了包间的门送这些小孩子出去。
      然后她就看着这一桌的杯盘狼藉,笑道:“师兄当真心怀豁达,就是我叫了一群蝗虫来也眼睛眨都不眨。”
      田伯光喝了点酒,听了这话就立即得意道:“那是。咱俩可是亲兄妹的交情,要是哪天我拖家带口地来找你,你可也要请我吃这洛阳水席。”
      长阳也喝了一杯,道:“若是师兄也有拖家带口的一天,我不光请你吃饭,还要把师叔的牌位也背来,师兄不做风流浪子,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会笑出声的。”
      田伯光生平除了师妹就怕这个师父,他师父退隐前是有名的侠盗,结果却收了这么一个不羁的徒儿,田伯光从小几乎就是被骂到大的,这下长阳提起她师叔来,立即就给他吓得醒了酒,连连推辞说不用。
      长阳嘻嘻笑了一阵,也不再吓唬他,转头又问起后来许家又可曾找过他的麻烦。
      这话,其实她是想问“日月教可曾找过你的麻烦”,但是又怕田伯光这么一听就会担心自己,只好拐了个弯问他可有什么遭遇,还用了许家做幌子。
      不过她一提起许家,田伯光倒忽然来了话头,他一手支肘,一手挡嘴,神神秘秘地道:“你知道吗,去年我们从乐平走了之后,不知道谁把那里的地头蛇给杀了,那人好像是叫许旗,刀剑双使,号称什么鬼剑阴刀,和许家沾亲带故,他一死许家也不敢留在城里,早就举家迁走了。”
      长阳对许旗这个名字可是不能再熟悉的了,她当初错手杀人,最后来算账的地头蛇就是这个许旗。于是她当即便眉头一拧,疑道:“许旗死了?”
      田伯光道:“是啊,听说是跟人打斗,被按在许家门前割了喉咙,之后尸首被日月教的人领走了——我听说的时候还吓了一跳,这人不会是你杀的吧,不然当时在临江,你怎么会被东方不败抓在手里?”
      人当然不是长阳杀的,但她大约也猜得到是怎么一回事:她那天打败许旗,甚至还砍了他一手,这人要不就是被别的仇家趁危下手了,要不就是自觉无颜于江湖立足,自己抹了脖子。
      这么说来,只要人在江湖,长阳哪怕管住了自己的刀刃,但只要牵扯其中,就却还是要害死人的。
      这个念头几乎有如石沉枯井,坠得她心直往下飞去。先前她以为衡山一行是东方不败的计谋,所谓“让你见见名门正派”,这才让自己别无选择地倒向他的一边,但其实,早在一切都发生之前,甚至早在东方不败结识她之前,她就已经把自己推上了这条道路。
      长阳心里霎时间一片清明,也一片寒凉,她从杯碗间抬起头来,望着对面的田伯光,忽然道:“若是我有一天要上到黑木崖上,从此在江湖人人喊打,你还认我这个师妹吗?”
      她这话说的极轻,田伯光却一听就起了火气,他变了脸色,把手里酒杯往地上一摔,怒道:“你这是信不过你师兄了?我可什么时候问过你,田某人在外面眠花宿柳,做尽鸡鸣狗盗的事情,你可还当我是师兄?”
      长阳被他吼得一出神,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一时间两兄妹相对无言,最后还是田伯光心软,先收了火,叹着气上前来拿袖子给她擦脸,边擦边道:“小姑娘家长大了就知道胡思乱想,你就是去黑木崖上当魔教又怎样,要我说,就是你跑去那些个五岳剑派里做掌门,我也照旧要拎上好酒到他们山门前,大吼一声【师妹出来】,给这帮孝子贤孙都好好吓上一跳。”
      长阳忍俊不禁,她顶着满脸泪水笑了一声,嘴硬道:“我才不稀罕做他们的掌门。”
      田伯光连声称是,然后又扯了一角桌布给她堵鼻子,说再不堵就要吹起鼻涕泡了,结果被长阳追着一路打出了酒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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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笑归笑,有些事还是要做个了结的。
      田伯光跑出了酒楼,倒也没远走,而是往马厩里给她牵了雪龙过来。
      这会儿还有几个之前西市里的商人也追着长阳赶到了这儿,但只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最后还是长阳从师兄手里接过了缰绳,又走了几步塞了一个商人手里。
      田伯光一愣,刚说了个“师妹——”长阳就伸手止住了他,转而向那大喜过望的商人道:“这马我卖了,你去卖给王家的时候不要和他们提我。”
      这商人满口称是,当场就点了五十两黄金的官家银票给她,说是到全国各处官家银号都换得出钱来,长阳却把这一沓票纸随手扔给师兄,又向那商人道:“这马通人性,脾气也傲,只识雪龙这个名字,叫别的它都不理的,你可要和王家说好了。”
      那人点头记下,她便再不留恋,和田伯光利落地说了句“再见”,就转头钻到人头济济的大街上,再也看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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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阳以为自己没什么好留恋的。
      她已经决心要跟东方不败去日月教的总坛,黑木崖上想来再不会有什么跑马的地方,林平之若是在福州,她还记得当时两人怎么在城里肆意地纵马奔驰,那么雪龙送给他,也算有了个归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八、别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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