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撩》一棵小葱儿

7、过去

　　在肖艺看来，曲天是个有点呆的人。
　　他不爱说话，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是个十足的闷葫芦。
　　注意到他是因为一个流言。
　　晚自习之前的晚饭时间是最松散的，很多学生吃完饭回来会三五成群的聊会天。
　　那天，很不巧的，肖艺跟曲天同时走到门口，她从左边来，他从右边来。曲天看了她一眼就往后退了一步，意思是你先进。
　　肖艺没多想就进去了，然后刚好听到第一排中间的几个人窝在一起聊天。
　　“诶，你们听说了吗？曲天是单亲家庭，他爸爸出轨不要他们了，他妈妈就带他从四川回来的。”
　　“啊，还有这种事，那他好可怜啊……”
　　“他爸爸好渣啊。”
　　……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可以让肖艺听见。
　　他们没有恶意，可是不代表不会给人带来伤害。鬼使神差的，肖艺很紧张的回过头，那感觉像是自己不小心撞破了一个令人尴尬的秘密，好像自己也有罪一样。
　　可是曲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径直绕过她去了自己的座位。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像是根本没有听到。
　　她不觉得曲天可怜，但是她现在很难受。
　　肖艺看了看还在谈论的几个人，低着头走开了。
　　第二天一早，肖艺风风火火的赶进教室，果不其然曲天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在自己的位置上朝后站着，面对着他的桌子，从自己的校服兜里掏出一把糖，哗啦一下放在曲天桌面上。
　　那少年疑惑的抬起头看她，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继续低头在另一个兜里掏，全是糖。
　　花花绿绿的糖洒了曲天一桌子，然后肖艺回过头去愣是一句话都没解释。
　　曲天茫然的看着自己这个前桌的背影，无言的把一桌子糖全都收进了书包里。
　　肖艺还听过许许多多关于曲天的留言，比如他爸爸是个很有钱的商人，再比如他和妈妈现在过得其实并不容易……
　　每次听到都感觉有一把针扎在心上。
　　后来肖艺总是有意无意的靠近曲天，第一次跟他说话，第一次捏他的脸，第一次一起争辩一道题……
　　他们应该变成了好朋友。
　　曲天比以前爱说话了一点，也仅仅只是一点而已。他只有在给肖艺讲题的时候话最多……其他时候还是很安静。
　　肖艺当时是个完全没有隔夜烦恼的人，一整天喜欢傻乐。所以她理解不了曲天眼里很淡的忧郁，其实她理解了也不知道怎么劝。
　　但是肖艺想让他开心一点，所以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空闲的时候对着曲天碎碎念。曲天太安静了，安静的很多人都不爱跟他说话，所以肖艺跟他说，什么都说。说宿舍里坏了的灯，说今天体育课出的丑，说中午食堂做的土豆丝不好吃，说班主任老徐最近好像又胖了……
　　肖艺喜欢看曲天同她说话时黢黑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一丝光，让他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肖艺也知道了曲天经常画画，他画的很多画她都看过，然后熬不吝啬的夸赞这个画画比自己强几万倍的他，每当她笑着跟他说“你这个画里的人画的好漂亮啊”的时候，曲天都会红着脸低头，一副谦虚又窃喜的样子。
　　后来，后来怎么了来着？
　　后来他们毕业了，那年闷热的暑假里，肖艺叫曲天出来玩曲天一直没出来过。突然有一天曲天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明天就要出国了，打电话跟她道别。
　　肖艺窝在床上啃苹果，听到他这句话就愣住了。
　　“你在哪？我能去送你吗？”肖艺问。
　　“不了，你别来了。”曲天是这样回答的。
　　于是肖艺就真的没有去。
　　又是流言，同学们说曲天的爸爸资助曲天去留学了，他们说有个有钱的爸爸真好……
　　那个暑假很平常的就过去了，一样的热，一样的聒噪，一样的转瞬即逝。只是肖艺有时候会想起曲天，想起来就觉得心里有种奇怪的难受和憋闷，于是她慢慢的控制自己不再去想。
　　曲天的电话号码，她打过去再也没有人接过。
　　从此人海茫茫，一别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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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艺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做了梦，梦见自己划伤了手，坐在后位的男生皱着眉头却很轻的给她贴上一张创可贴。
　　是个好梦，手机突然震动，是她设置的关于访谈的行程提醒。
　　肖艺伸手想摸手机却摸了个空，挣扎着睁开眼缓了一会才发现不对劲，原来自己在人家的办公室里睡着了啊……
　　身上盖了一张灰色的薄毯，手机被放在茶几上还在震动。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曲天侧过头看过来。
　　“醒了？”
　　肖艺揉揉眼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睡着了。”
　　“没关系，你可以去洗洗脸。”
　　肖艺起身关上手机振动，把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上，小跑着进了洗手间。
　　曲天揉了揉因为长期工作而僵硬的脖子，看她慌张的样子勾了勾唇。
　　刚刚自己正打算问她要不要喝一点茶叶提神，回头就看见她已经歪在了沙发上。
　　他走过去看她，她侧着头倚在一个靠枕上，头发睡得有几分乱，脸红扑扑的。
　　她很好看，曲天一直都知道。这一刻他很想伸手碰碰她，但是终究没有伸出手。他压下去自己暗潮汹涌的眼神，最后只是把她手里捏着的手机拿出来放在桌上，从储物柜里拿出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
　　肖艺擦干手上的水珠走出来的时候，曲天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他端正的坐在那，就像一道风景一样惹人注意。
　　问题不多，但是曲天都尽量说的很详细，肖艺在纸上飞快记录着关键词，大部分问题都有关专业术语，好在她提前了解了一下，总体还不算太难。
　　曲天坐在肖艺对面，看着这个低头做记录的人，她把本子垫在了腿上，神情专注而认真，问问题的时候会抬起头来看着你的眼睛，她的眼神很亮，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曲天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笑。
　　访谈进行了一个半小时，肖艺关闭录音笔，这次访谈整理一下大概是刚好可以占用版面，完美。整理成稿那就是容易的事了，工作完成了一大半，肖艺满意的笑笑。
　　“啊，完成了，谢谢您了曲老师。”
　　曲天微笑，“你也辛苦了。”
　　肖艺收拾好自己的包，想了想准备告辞。在她开口之前却被曲天抢了先。
　　“包给我一下。”
　　“嗯？”肖艺疑惑的看着他，却还是依言照做。
　　曲天接过帆布包，抬眼看了一眼肖艺，“我可以打开吗？”
　　肖艺更懵了，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曲天得到允许后拉开拉链，低头在里面翻找了什么，而后拉上了拉链。
　　“怎么了嘛？”肖艺问。
　　“没什么。”曲天温和的说，把攥着那张纸条的手自然的伸进口袋。
　　肖艺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再问，只是也打开包看了看，突然瞅见放在夹层里的眼镜盒。买都买了，送了算了。本来是准备万一上课拍不到满意的，等访谈的时候让曲天戴上再拍的，现在肯定是用不着了。
　　肖艺一笑，从包里拿出那副黑框眼镜递到曲天面前，“曲老师，送你的。”
　　曲天接过眼镜盒，诧异的看着肖艺，“眼镜？”
　　“嗯嗯。”肖艺笑着看曲天，满脸写着你快戴上看看。
　　曲天好笑的打开盒子，摆弄里面的眼镜，“我不近视啊。”
　　“平光镜，觉得适合你，就买了。送给你就当答谢你请我吃饭。”
　　曲天闻言一怔，细细的摩挲着镜框，心里开出花来却表情有些坏的看着她，“肖艺，你品味有够差。”
　　肖艺的笑僵在脸上，“曲先生，您有够不会说话。”说着伸手就要把那眼镜抢回来。
　　曲天敏锐的把手往后躲了躲，避开了肖艺的手，抬了抬眉毛，“送出去的礼物还想着抢回去？”
　　“你不是嫌丑吗？”肖艺回怼。
　　曲天只是憋住笑意，戴上了那副平光镜，然后认真的看着肖艺，好像在询问怎么样。
　　肖艺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算了算了，我品味真的差。”这个眼镜把曲天整个人都显得很呆，连水润都眸子都显得呆滞了不少。
　　曲天无奈的摘下眼镜，颇有几分无辜的看着她。
　　“算了，这个不好看，你别要了，我看看说不定还能退回去。”肖艺好笑的看着他，又伸出手想拿回来。
　　而曲天则已经飞快的把眼睛放回盒里收好，“我的了。”
　　呵，幼稚。
　　肖艺这次真的准备离开了，她站起身来对曲天点点头，“那曲老师，您忙吧，我先走了。”
　　曲天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吧，我怕你找不对路，我还有课，只能送你到门口了。”
　　好不容易凑起来的温柔的笑意又散了，肖艺捏了捏拳头，现在的曲天真的，特别气人……
　　一路上肖艺都故意跟曲天隔开距离，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而曲天只是脸上带着一点笑意的带路，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前面就是大门，肖艺快走两步绕到曲天前面，回过头来道别，“再见。”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扭头就准备走。
　　曲天有点好笑的看着她带着气的步伐，她走在阳光下，梳着高马尾，那长长的头发被她甩的一晃一晃的，细长笔直的腿迈着很大的步子。
　　曲天张口喊她“肖艺。”
　　肖艺听见声音站住回过头，歪头表示疑惑。
　　“你有男朋友吗？”

作者有话说

　　滴，二更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