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安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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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来了，这个叫肖艺的女孩子，自从给了自己一些糖之后，就开始变得怪怪的了，最近她总找自己说话，可是他不爱说话。
曲天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哪有上来一句话不说就摸自己脸的，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那烫人的触感还在脸颊上，烧得他难受。
他带着几分幽怨的瞥了自己面前的背影一下，两天的小假期刚结束，教室里乱哄哄的，她趴在桌子上，在跟自己的同桌说笑。突然那个背影动了动，他慌忙低下头别开眼神，肖艺却是转过头来了。她笑的眼睛弯弯的，跟自己说话，“诶，曲天你饿了吗？我带了松子仁来。”
说完不等他回答，就从自己桌洞里掏出来一把松子仁，要递给他，看他没把手伸出来，她啧了一声，“手。”
曲天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然后肖艺就站起来把松子仁放进了他的手里，“吃吧，我爸买的，可好吃了。”
然后还是不等他说话就回过头去，仿佛不在意他是否回答。
曲天看着自己手心里的一把松子仁，一颗一颗往嘴里送，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他一边吃一边想，当然，松子仁总是好吃的。
一次她历史大题没背过，被历史老师也就是班主任老徐罚去站到教室最后排听课，她拿着历史书和一支笔就站到了他身后。这个情况让他有几分紧张，总觉得有道视线落在他的背上，这让他如芒在背，不自觉的就把挺直的腰板挺得更直。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挺直的腰板被人用笔戳了戳，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过去。
又是那张笑脸，肖艺笑嘻嘻的看着他，用很轻的声音跟他说话，“曲天，借支不同颜色的笔呗，我记笔记。”
曲天看了她两眼，转头递了支红笔给她。
下课的时候，肖艺把笔放在他桌子上，“谢谢你啦。”
曲天还是没说话。这时候已经走过去的肖艺突然退回来一步，低头看他，“哇，你脸红啦。”
看着她带着促狭的笑意，他幽幽地瞪了她一眼，这才让肖艺识趣的走开。
曲天本来就是安静的性子，父母离婚以后他更是不愿意开口，也不愿意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的目光带着探究和审视，让他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这让他不舒服。
可是肖艺好像不一样，她总是轻轻偏过头来跟他说话，一边说话一边干着别的什么，她的手总是闲不下来，有时候是手里拿着支笔不停地把笔帽摘下来再扣回去，有的时候是在腿上拿着一张写满了竖式的草稿纸叠飞机。
她不大看自己的眼睛，这让曲天觉得好很多，也不抗拒听她说话。
有一天教室里停电，他被她拉住了袖子。
她揪着他的袖子走回了宿舍，后来她都开始叫自己小天。但是他对于那天更多的实感还是幸亏没被老师看见。
他偶尔会跟她说几句话，大多数时间是她在说。
“你知道吗小天，这个周末我爸爸去河边钓鱼了，钓到那么长一条鱼，”她说着还用手比量了一个大致的长度，“他说那鱼差点把他拽到河里去，哈哈哈哈，晚上那鱼就被我妈妈红烧了。”
“我们宿舍的水龙头坏掉了，昨天半夜里突然开始往外喷水，吓死我了。”
“然后呢？”他难得开口。
肖艺就抬起头来看他，眼睛晶晶亮亮的，让曲天觉得晃眼，他慌忙别开眼睛。
“然后大半夜的宿管阿姨叫来了维修工呢，修了俩小时才修好，你看我这眼睛，就是没睡够，所以才有了黑眼圈的。”她好像凑过来了些。
曲天听了忍不住抬头朝她眼睛下面看过去，果然看见她眼下的一点青黑，在她白净的脸上格外显眼。
然后曲天就看见她打了个呵欠，快上课了，她也不打招呼就径直转过身去准备下节课会用到的书了。
留下曲天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她这人真是奇怪……
曲天每天下了晚自习会画一会画，呆在这个安静的角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他觉得难得的自在。
可是这天晚上被她看见了，肖艺伸长了脖子在他背后，而他刚刚画的太入神而丝毫没有察觉。意识到她的靠近，他脸上的热度徒然升起来。
他慌忙捂住手里的本子，可是她突然哇了一声，“小天你画的苹果好漂亮。”
她声音隐含惊叹，却是压低了声音的，没有惊动教室里留下来的其他人。曲天看了下她亮晶晶的眼睛和嘴角的笑，突然觉得这件事告诉肖艺也没什么。
于是他拿开了自己的手，把画册放在一边。肖艺惊喜的笑着，“我可以看看吗？”
曲天不说话，抿着嘴点了下头。
肖艺就小心翼翼的捧起来那本画册，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然后毫不吝啬的夸奖曲天，“我的天，这个玻璃杯子画的也太像了吧！你好厉害！这个鸡蛋好像真的，我也看过别人画的鸡蛋都没你画得好……”
曲天被她夸得很不好意思，脸通红着，却觉得自己现在是挺开心的。
这以后曲天的每一幅画肖艺都几乎看过，除了那一本，那一本画册他谁都不敢让看见，因为里面画满了她。
这一整天肖艺都没有回过头来，曲天觉得少了点什么，所以一直抬头盯着她的后脑勺看，她这一天好像都蔫儿哒哒的，没说过几句话，挺奇怪的，曲天觉得自己今天心情也不太好。
晚上在宿舍他翻出了自己装在一个铁盒子里的糖，那是肖艺送给自己的，一桌子的糖。当时他装到书包里带回宿舍就再也没有碰过，今天突然想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他第一个到的教室，按开灯，明明知道教室里不会有人，他还是有几分心虚地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把手心里攥着的一颗水果硬糖放在了肖艺的桌面上。
等肖艺到了，教室里的人已经来了大半，都在准备上早读，而她走过来就看见了桌子上的糖，拿起来看了看，问自己的同桌，“你给我的吗？”
曲天听见她问出这句话时嘴下意识的张了张，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一点闷闷的。
肖艺最后也不知道这糖是谁给的，但是她剥开吃了，这一天她继续回过头跟他闲聊，说起昨天自己被数学老师骂了，还被额外布置了一张卷子，难受了一天。
曲天抬头看她，她正在摆弄自己新买的橡皮，说话的时候小嘴叭叭的，他问，“那你现在还难受吗？”
肖艺没想到曲天会回应自己，她抬头笑眯眯的看他，“不难受了啊，我昨天把卷子写完了，而且今天早上不知道哪位好心人送了我一块糖，很甜。”
那一瞬间曲天真的很想问问她是真的认不出这糖是她自己买给他的。但是他没问，她笑了，挺好的。
后来曲天去超市买文具，才发现那种糖卖的很火热，难怪她会忘记……
其实肖艺经常不开心，跟她开心的时候几乎是成正比的，她可能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而一大早耷拉着脸，也会因为一句话笑出眼泪，总之是一个喜怒无常却又跳脱的人。
那以后，每次肖艺不开心的时候，曲天都会递给她一块糖。他会用笔轻轻的戳戳她的后背，等她回过头来就把手心里温热的糖果塞进她手里，然后低头任肖艺说什么他都不回答。久而久之肖艺就明白过来，偶尔还会装不开心骗他的糖吃。
终于有一次她把一颗糖扔进嘴里，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你哪来的那么多糖的？”
曲天有点恼，于是盯着她直勾勾的看，眼神里说不出的幽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曲天已经不怕跟她的对视了。
肖艺被他的眼神看的毛毛的，眨巴了下眼睛，忽然福至心灵“哦！这个！是不是我当时给你买的来着？”
曲天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是。”
于是肖艺就笑了，“这么久了你还留着呐！嘿嘿嘿，你别光给我啊，你自己也吃。”
曲天点头答应，心里却想着自己要是也吃估计剩下的糖很快就没有了。
那以后，肖艺再收到曲天的糖，总是很容易笑出来。像是一个关于让你开心的约定。
曲天第一次收到女生的情书，是一个午后，昏昏欲睡的等待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后面的门突然被人打开，然后一个女生低着头就把一张纸塞进了他的桌洞，还不等曲天有所反应，她就跑远了。
曲天有点愣，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拿起那张纸，越看脸上越红。肖艺刚进教室就看见他一副羞愤欲死的样子，她也凑过去看一眼，一看那精致的纸张就懂了些什么，还想再看的时候曲天就把那纸折回去塞进了书包里。
肖艺打趣他，“你这是答应人家啦？”
曲天有点生气的瞪她一眼，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不会答应的，我找机会把这个退回去，放在我这里或者扔掉都不合适。”
肖艺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觉得很有道理的点头。然后又凑过去问他，“你真的对人家姑娘没意思啊？”
突然凑近的气息让他的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他讷讷的摇头，“不喜欢，这个年纪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
肖艺拍拍他的肩膀，“真是个好孩子，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哈。”
那一刻曲天也说不上来自己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意识到自己喜欢肖艺，是在一节课上，他在自己的画册上描摹着她的背影，画她短短的头发和纤细的脖子，等他意识到自己在上课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的时候他吓了一跳，慌忙把手里的画册藏起来，像是要藏起来一个秘密。
他红着脸继续听课，可是思绪早已经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后来他还是掏出本子把那幅画画完了。
明白了某些事情之后，他的眼神更加炽热，总是粘在她身上，不自觉的戳戳她的背，引她跟自己说话。画册里的画像越来越多，他对她的喜欢好像也与日俱增。
他喜欢看她无忧无虑的对自己碎碎念的样子，也喜欢看她笑，她笑起来很好看，总让曲天想起隆冬雪霁后的第一抹阳光，夺目又刺眼，温暖又闪耀。
他总是安静着的，慢慢的想为她做些什么事，帮迟到的她值日，为写不完作业的她带饭。甘之如饴，他想更多的融入到她的生活中去，他从没想过打扰，但是少年的执拗和偏执总让他想占据她的全部视线。
她真奇怪，站在哪里都能第一个吸引到他的目光。
你看，她又来了，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几乎是带着满怀的温暖走到他面前，而那个总是低着头安静着的少年，也对她扬起头，轻轻舒展开一个可爱羞涩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