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幻泡影》池亦殊

16、迫害？

　　两人停在一处不知名的树林上空，立于树梢，相距约三十尺。
　　衣袂纷飞，一边是出尘脱俗的女子，一边是玉树临风的男子。
　　正午的太阳炽烤着大地，两人周围却似刮着十级风暴，方圆十里内的天空都似蒙上一层阴翳，气氛压抑得不能呼吸。
　　安如幻周身气势大盛，语气冷漠至极，“余景？徐影之？你说说，我该叫你什么？”
　　听到她说出“徐影之”这三个字，一直等待被审判的余景眼中闪过七分惊讶、两分无措、一分期待。
　　师尊早就认出自己了？可她还是留下了我，这是不是说师尊早就原谅我了？那我……我是不是……？情不自禁向前走了半步，心中的热切几乎将他吞噬殆尽。
　　“怎么？我说的不对？”安如幻自嘲道：“没有了‘三人之行’的徐影之可不就是余景吗？可笑是是，我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想到这点。”
　　安如幻说完这句话，余景就变回了徐影之的样子，深情地凝望着她。
　　陌路萧郎般的容颜，完美的身材，明明可以是一位翩翩公子，却被那身黑色锦袍衬托出几分矜贵，偏偏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到不适。
　　人靠衣装在这人身上一点都不适用，仅仅是简单的一身鸦青色窄袍，也遮不住这人的颜值和气质。安如幻心中冷笑，都这种时候了自己的关注点居然在这里？！简直是、、、不要脸。
　　尽管心里再怎么不爽，再怎么感叹这身皮囊，她依旧语气不善，夹带着怒气质问道：“难道就因为泡泡是我的儿子？你就想杀他？”
　　“不是，师尊，我没……”
　　徐影之慌忙解释，师尊真的误会了他，他从没想过要害那孩子。
　　“没什么？没害他还是没想过？”
　　安如幻冷冷道。她对这人真是失望透了，原本以为他能接受的，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也是啊！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他有什么立场去接受一个不知来历的孩子呢？安如幻无奈扶额，说到底还是应该怪她自己，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可是，那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来历不明又如何？他就该对他下手？
　　“我没害他，那盒点心我没动手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没动手脚？难道是我诬陷你？”
　　“师尊，那孩子……”徐影之嘴巴开合几次，才小心翼翼地问：“那孩子是不是……”
　　他心里存在一丝侥幸，自从她离开妖族，四年内没在其他地方出现过，也没见过其他男人。他相信孩子不可能是陆梦的，这是不是说，那个孩子可能是他的？可是那孩子看着才两岁，他也没感受到妖气。妖气可以用丹药掩盖，可时间是骗不了人的。如果师尊是在那次之后就……孩子应该是三岁才对。
　　“我的”两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安如幻的冷笑声打断，“呵，我离开你将近四年了，而泡泡才两岁，你觉得可能是你的吗？你见过两岁就能化形的妖？”
　　徐影之被怼得哑口无言，是了，孩子才两岁，他又在期待什么呢？说不定师尊易容后下山了呢？可笑的是他居然还存有一丝侥幸。
　　既然那是师尊和别人的孩子，他自然是舍不得伤害师尊，现在又出了这件事，想必师尊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吧！既然如此，师尊，如果我承认是我做的，为了你儿子，你会怎么做呢？杀了我还是……？
　　“没错，是我做的。”
　　徐影之透过她茫然地看向远方，眼神空洞，仿佛突然之间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他麻木的道：“师尊，你是不是要杀我呢？”
　　是啊，这片大陆他都没有看完，又回想起从前的日子了，那时候多好啊！陪着她看遍山河壮阔、繁花似锦。可是若没有她，这世界有何好看？！不如就此解脱吧！
　　失望至极，他居然笑了。只是那笑容盛满悲伤、落寞和绝望。
　　安如幻觉得他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很奇怪，就像一个绝望的等待判刑的死刑犯。只要法官一锤定音，他就可以结束自己的宿命。
　　不得不说，她犹豫了，此时的徐影之很不对劲，似乎只要她开口，他会立刻自绝于此，让自己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她很纠结，从前的徐影之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温润稳重，冷静自持。此刻却像饱经摧残的小花，只要再加一滴雨便能零落成泥。
　　现在的他，脆弱得不敢想象！
　　“罢了，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安如幻稍稍侧身看着客栈的方向。不知道泡泡醒了没？可她不敢先走，起码要看着他离开才能放下心，留下他在这里，总感觉会出事。
　　虽说是看着远方，余光却不时瞥向他，终究是不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情。
　　徐影之听到那句话愣怔了片刻，随后却笑了，苍凉而悲怆。眼角似乎有盈盈水光，他用手遮住眼睛仰起头，转过身叹了口气，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语气喃喃，似乎是在问自己，又似乎是在问她。
　　“师尊，你让我怎么办呢？”
　　安如幻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影远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形单影只，带着无边的萧索和彻骨的绝望。
　　这是那个背影给她的感觉，让她的心沉痛了一下。
　　————
　　回到客栈，安如幻先去看了泡泡的情况，陆梦在照顾孩子。没看到那个突然出现救了小家伙的人，没有多想，想着可能是对方有事先离开了，也可能人家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感谢。
　　正走着神却突然发现三月也不在，还没开口问就听见陆梦的声音，少年初长成，越来越成熟懂事。每次想到这儿，安如幻都觉得自己这个师尊做得一点都不合格，几乎没有教过他也没有照顾过他。
　　他成长为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完全是因为他自身足够努力和、、、徐影之的功劳、、、、、、
　　又扯到他了、、、、、、以至于她没有听到陆梦说了什么。
　　陆梦发现师尊独自神游天外，轻唤了一声。
　　安如幻回过神，“嗯？你刚刚说什么？”
　　“三月和那位道友去客栈厨房给泡泡熬药膳了，去了有一会儿了，应该快回来了。那位道友说泡泡半个时辰之内会醒，师尊要留在这里等他吗？”
　　陆梦不确定她是否会留在这里，又补了一句，“泡泡醒来应该会很想见你。”
　　听到这句话，安如幻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是啊，哪有孩子不想看见自己娘亲的呢？
　　等了没多久，三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后面跟着那位道友。
　　来人一身墨衣，干净利落，长身玉立，看着年纪与她相差无几，修为却比她还高了一个小境界：元婴中期，果然又是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
　　此刻，安如幻从才突然发现，这个小镇上似乎出现了不少修为不俗的人。这些人的出现是与陆家灭门有关？还是与她有关？如果是针对陆家，说明当年那件事的确有很多势力参与；如果是针对她，原因呢？难道仅仅因为五年前云沧宗的变故？
　　安如幻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引她去揭开那些尘封的旧事，可是线索很模糊，她抓不住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
　　既然搞不清楚，那就不要想了。眼前最重要的是照顾好小家伙，然后上路寻找真相。即使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只要是曾经发生的事情，总归会留下痕迹，不会出现抹消一切重整为零的情况。
　　只有等所有事情都水落石出了，她才能安心归去。
　　山河壮阔，繁花似锦。
　　心之所向，四海为家。
　　落叶归根，我自随风。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再想又有何用？
　　思及此，安如幻上前，对那人颔首道：“多谢道友仗义相助，欠下的人情，道友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在下一定尽力。”
　　那人正准备开口，安如幻又道：“不知道友该如何称呼？”
　　那人微微颔首，“在下陈剑河，此事道友不必介怀，我也只是碰巧遇上而已。即使我不帮忙，想必你也能找到丹药救这个孩子，只是时间会延迟一些。”
　　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既表明了自己救了小家伙的事实，也给了安如幻足够的面子。为人处世如此圆滑，若是能真心相交那必然是一大助力；若不能，那最好不要与他为敌！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前一刻还对你温润有礼的笑面虎，下一刻会不会给你捅刀子！
　　“无论如何，这次多谢陈道友了！”
　　安如幻稍稍侧身，单手邀请，“天色已晚，我们几人都是习惯一日三餐的，如若道友不嫌弃，进来稍作片刻，与我们一起用晚膳如何？”
　　说实话她也知道那人说的是事实，就算那人不出手，她自己身上也带着丹药，完全用不着别人出手。但事到如今，偏偏有外人出手，她再怎么也得客气一下。
　　陈剑河还未开口，三月便提议，“陈道友与我们一起吧，这家客栈的饭菜味道不错，若你有何忌口，我去叫小二提醒厨房。”
　　三月真的没有想太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她只是真的很感激这人伸出援手救助泡泡。
　　话到这种份上，陈剑河也不好推辞，于是便在桌旁坐下了。
　　饭间小家伙醒了一次，不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饭后其他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间，陆梦留下照顾小家伙。安如幻陪他到亥时，小家伙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于是她也被陆梦叫回去了。
　　躺在床上，脑海一片空白，她怔怔地看着床顶，似乎是因为紧绷的弦突然放松了，她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期间三月来看过她几次，见她没有醒的迹象便离开了。知道她最近很不容易，处理这些事情很耗心神。睡一睡吧！最好做个好梦，梦里是你想要的轻松惬意，不再被这些俗事所扰。
　　安如幻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梦境一个接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