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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搞定妈妈 ...

  •   袁一梦看着沙发上侧坐着的女人,哭红的双眼,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一双保养得像二八少女的手,捏着一条绣花的丝帕,翘着兰花指,时不时地擦擦滚下的眼泪,几乎泣不成声:“梦梦~嗯~你~嗯~居然背着妈~嗯~妈去申请了~嗯~电影学~嗯~院~”说着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痴带怨地看着她。

      袁一梦叹了口气,心想,我要是个男的,一定立马投降,可惜我不是。

      “好了,妈妈,别哭了,我又不是要抛弃你,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回国呀,姥爷年纪大了一个人留在北京也很可怜的,我上次回去看他,他可高兴了。”

      “你长大了,妈妈说~嗯~的话都不听了。你为什么~嗯~一定要进娱乐圈呀?那可不是个好~嗯~地方。”

      “妈妈,因为我从小就崇拜你呀,我想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人。”袁一梦蹲下来,双手搭在母亲的膝上,下巴枕在手上,仰着头,星星眼眨巴眨巴,看上去要多崇拜有多崇拜。

      袁一梦的母亲,斜靠在沙发上的杜诗诗女士,闻言终于停下了哭泣,放下手中的帕子,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蹙着眉头,一双凤眼湿漉漉的,眼周还泛着红,眼神却像是会说话。她静静地看着面前跟自己几无二致的一张脸,这是她的女儿,长得跟她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儿。少女的眉眼舒展,眼神清亮,神态中几乎看不到忧愁,两颊饱满肉嘟嘟的,那是还没褪去的婴儿肥。只嘴唇和鼻子不太像她,少女的唇形更饱满,笑起来自信张扬,还是个爱心的形状,不笑的时候上唇比下唇略微突出一些,看上去又有些倨傲冷漠。鼻子也更挺一些,增加了一丝英气,侧颜近乎完美,更像他,而不像她,是个鼻尖上翘的形状,容易显得娇气。

      少女随手抓了一把额前的头发,向后捋了捋,额顶的头发就自然地向两侧分开,像拉开的幕布一样,从脸颊两侧次第落了下来,无比顺滑,她挑了挑眉,嘟着嘴冲妈妈啵了一个。

      杜诗诗突然间就想通了,不适合她的不一定不适合她的女儿,她的女儿热情坚定,自信张扬,这些特质都不是她年轻时所拥有的,其实更像她的姐姐,也许女儿也会跟姐姐一样吧。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隔了一会才又开口道:“既然你都被录取了,这也是你的梦想,妈妈当然还是支持的,只是你一个人要小心,你是去上大学,妈妈也不能一直陪着你。”

      见杜诗诗松了口,袁一梦喜出望外,她就知道,知母莫若女,长年累月下来,杜诗诗女士吃哪一套,不吃哪一套,她可早就摸清楚了,此时对症下药,成效显著。

      “太好了!妈妈我太爱你了!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妈妈!”说着就抱着母亲的脸一边亲了一下,典型的“鬼妹”作风。

      杜诗诗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摸摸女儿的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掉进了坑里的感觉。

      “那我就去收拾东西啦?”袁一梦小心翼翼地看着妈妈的脸色,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慢慢退到楼梯口,冲妈妈又比了一个心,然后一转身上了楼。

      “等等!”杜诗诗叫住她,袁一梦大感不妙,但还是笑眯眯地转头看了过来,“不是九月份才开学?你这么早收拾东西干什么?”现在才七月底而已,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原来是这事儿,袁一梦松了一口气:“妈妈,我有个计划,我想趁着我回国上学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们去美国看看外婆和大姨好不好?以后我经常在国内,可以照顾外公,但是想见到外婆的机会就不多了。然后我们母女俩再去南美华人很少的地方旅行一趟,你觉得呢?我还从来没有跟你一起出去旅行过呢。如果你担心被人拍到,那我就一个人去看看外婆她们就好。”

      “我都息影了,哪里还会在乎有没有人拍到,你想去哪里妈妈都陪你。”杜诗诗一下子就心软了,女儿真的就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她这一生有诸多遗憾错过,但是有这么一个女儿,真的就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的礼物。

      袁一梦小时候几乎都是由外婆带大,她的性格其实并不像妈妈,至于像不像贡献精子的那个人,这恐怕只有杜诗诗本人才知道了。严格来讲,她的性格其实最像外婆,坚强独立,温柔而强大,甚至连她的姓氏都是跟着外婆姓的。

      是的,袁一梦并不是跟她那个不知道死哪去了的亲爹姓,而是跟着外婆姓的。

      这要说起来,故事可就长了。

      袁一梦的外婆袁丽萍女士,在上世纪70年代末出国潮的时候,只身来到美国一边打工一边读书,认识了公派留学的青年才俊杜嘉木,也就是袁一梦的外公,俩人一拍即合日久生情木已成舟,很快在美国登记结婚,只等有机会回国再补办婚礼,没多久他们的双胞胎女儿,袁一梦的妈妈和大姨,杜吟吟和杜诗诗也出生了,按理说一家四口应该无比幸福。

      可是杜嘉木是公派出来的留学生,他读完了博士是必须要回国的,而他作为一个老实人,面对祖国对他的信任和栽培,他也做不出来滞留美国的事。可是袁丽萍并不愿意回去,她是好不容易自己奔出来的,家里五个姐妹,还有一个弟弟,就是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家庭。她可以每月汇款回家,供养家里的父母幼弟,但是并不想回去被无休止地吸血,更何况她在美国毕业后都找到了专业工作,在那个年代,美国的高薪相比国内的收入,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要她这个时候回去,千难万难。

      怎么办呢?杜嘉木还是必须得回国,留袁丽萍一人在美国,一边工作确实也无力照顾两个女儿,杜吟吟和杜诗诗只好被带回了国内由爷爷奶奶抚养。杜家是知识分子家庭,对待一双可爱的孙女倒也没有任何偏见,可以说妈妈和大姨从小的生活条件还是很优越的。

      外公和外婆从此就过上了牛郎织女的生活,一开始也是情比金坚的,可是世间万物总逃不过时间的锉磨。

      慢慢的,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时差和通讯的不便甚至都无法及时联系上,感情渐渐地也就淡了,再时而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误会经年。拖了好几年,俩人最后还是决定离婚。

      离婚后,姐姐杜吟吟跟着妈妈改姓袁去了美国,妹妹杜诗诗跟着爸爸留在了国内。两姐妹这时已经十一二岁,感情很好,杜吟吟离开时很是不舍,杜诗诗更是哭成了泪人儿,杜吟吟答应妹妹成年后一定会回来跟她一起生活。

      再然后,袁丽萍在美国的事业发展越来越好,给大女儿提供的成长条件也越来越好,而杜吟吟,不现在应该叫袁吟吟,在国外见惯了市面,再加上受妈妈的言传身教,也逐渐成长为一名独立坚强,阳光自信的少女,尤其在运动方面颇有天赋,还是学校啦啦队的队长。

      而杜诗诗虽然也是在很好的环境里长大,但是爷爷奶奶怜惜她,爸爸娇惯她,她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娇气,再加上时常想到离开的姐姐和抛弃了自己的妈妈,多愁善感的,倒养成了个林黛玉的性子。

      再到后来,杜诗诗高中时被导演发掘,拍的第一部电影就获得了金马奖最佳女主,以黑马之姿踏入影视圈,后来又顺利考入电影学院,却在大学还未毕业时未婚先孕,等杜嘉木发现的时候胎儿已经太大不能堕胎了。袁丽萍和袁吟吟也紧急赶回国内,父母再三逼问杜诗诗,她却什么都不肯讲。袁丽萍别无他法,一直以来她始终觉得愧对小女儿,此时也不忍过多苛责,只好将她带到美国,暂时给袁吟吟办理了休学,并让她以袁吟吟的身份生下了袁一梦,而袁吟吟则留在国内顶替杜诗诗完成未完的片约并读完了大学。

      所以名义上来讲,袁一梦应该算是袁吟吟的女儿,至少出生证明上是这么写的。不过对着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小时候的袁一梦自己也分不太清楚到底谁才是妈妈,更何况同卵的双胞胎,即使验DNA都验不出谁才是她亲妈。在袁一梦的印象中,有的时候妈妈是活泼开朗的,有的时候是温柔脆弱的,她们总是不会同时出现。后来长大了,她才分得清楚,开朗活泼的是大姨,柔弱婉约的是妈妈。

      从出生开始,袁一梦就一直跟随外婆生活在一起,妈妈和大姨都只是间歇性地出现,所以袁一梦的性子最像外婆。而外婆几乎把她对小女儿的所有亏欠都弥补给了袁一梦,她从小读私立学校,仪态礼仪都无可挑剔,而舞蹈钢琴小提琴声乐游泳花滑击剑滑雪这些技能,但凡说得上来的,几乎没有她不会的。好在国外的课业不算沉重,而袁一梦聪明好学,童年倒也没有觉得过于艰辛。

      袁一梦十来岁的时候,杜诗诗已经成为大满贯影后,她也累了,就在温哥华定居了下来,算是半隐退的状态,深居简出,倒是一直陪着女儿。袁一梦每当想问自己的爸爸到底是谁的时候,杜诗诗的脸上就会浮现出难以言说的幽怨与伤痛,袁一梦问不下去,她决定自己搞清楚。

      一梦这个名字,是杜诗诗自己取的。所以这么说起来,妈妈那个时候应该是愿意的吧,袁一梦时常这样想,以此来安慰自己。但是她始终还是无法原谅那个混蛋,她一定要找到他,如果他生活得很好,她也会当面问问他: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杜诗诗吗?如果他生活得不好,那就更好了,她会让他知道他有一个多好的女儿,可偏偏就是不认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搞定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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