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冰舞で缈月

1、全文

　　流年
　　我曾经看着时光匆匆流过，却从未想过去抓住它，后来细细思量，才知是没有遇到她，或许是，太顺利了吧。
　　——题记
　　1. 流光
　　当年。
　　她是十里秦淮中最香艳的女子。亦是那年的花魁。
　　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了看客，倾了钱财。她长于舞蹈，每每舞起，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为她倾心的人，不知有几多？

　　当年的我，正是傲气的时候，看不上的人，连理都不理一下，妈妈还说，这样少赚了多少银两呢。我们风月女子都知道，这副皮囊并撑不了多少时候，最多是一两年的光景，我们要靠这些年赚的钱，养自己一辈子。花魁这个东西也就是当日风光一下，第二日便连影儿都不剩了，人们在意的是谁是明年的花魁。世人便是如此凉薄。我本以为这世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情爱，直到那一日……
　　那日，我在台上舞着，瞧见了台下的他，便立时尝到了那一见倾心的滋味。那男人，相貌如何我自是不必说的了，只是他眉眼、笑容之中分明露出缕缕邪气，但那潇洒的做派便似神仙一般，我想，他大抵便是这天下大部分女子最爱的那种人吧。只有那种极聪明的女子才会选一个愚笨的丈夫，就像他给我讲的黄蓉一般，但他说，他对郭黄二人还是极敬佩的，大抵是个英雄吧。
　　那晚，我看向他，他的眼中有一种淡淡的光彩，那夜，我便是他的了。此后的五日，他日日陪着我。我烹茶，他便抚琴，还会抱着我在窗边欣赏那皑皑白雪，他也会折下一朵梅花插在我的鬓上。五日之后，他便要走了。我从没想过能留住他，只是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杨逍”“那你为什么而来？”“我来这里等我的兄弟。”他用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现在他来了，我便要离开了。”我没说什么，看着他离开了，他走出这院门，在雪上留下一排蜿蜒的脚印。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明教的光明左使，那一年，人称“逍遥二仙”的杨逍和范遥正巧来中原办事，他们在这秦淮盘桓了几日，留下的，便是数十年未能抹去的美名，数十年来，无数像我这般的女子，倚栏而望，便是在遥想这二人来此的情形。我呢？比她们强，我与他相伴过一些时日，还有一只梅花相随，我把它晾干了，放在盒中，再不打开。
　　人去也，人去梦偏多。忆昔见时多不语，而今偷悔更生疏。梦里自欢娱。
　　我只盼他，还是那个潇洒风流的他；我，还是那个绝色倾城的我。但他在我心中已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只盼他永远不要尝这相思的滋味……

　　流光，在自己的灿烂结束后，用杨逍留下的钱，买下了抱月楼，这个充满了她一生回忆的地方。多少年后，人们可能再也记不起有一个花魁，叫流光，但是从抱月楼出来的姑娘们一定记得，她在人生最后的时刻说过这样的一段话，“人们总说，婊子无情，是因为她们没有遇到有情人。以后你们谁要是找到了心中所爱便自行离去吧，只要你们能把他弄到手。不要以为这世间没有真情爱，也不要以为爱上了一个人，他就是你的，其实这相思的滋味，我嚼了一辈子，苦里，还带着点儿甜呢……”
　　2. 铭儿
　　当年。
　　她住在那日日飘着点细雨的江南，她，是一书香门第的小姐，在十六岁上顺理成章地与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定了亲。

　　当年的我，正是羞涩的时候。没有两天便要成亲了，丫头们要去为我置办些出嫁时的首饰，我在家中呆得无趣，便随她们一起去了。说来也巧，我的帕子被人撞到了地上，是他帮我捡了起来。当时我觉得特浪漫，但后来才发现其实这种现象很普遍。但他做起来就是不一样！说也奇怪，当时他和范遥两个人都站在我面前，都是那么俊逸的男子，我怎么就看上他了呢？这些当时感觉很激动的事到后来想得越多便越平淡了。
　　后来我便像所有痴心于他的女子一般，在成亲的头两天日日跑去找他，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我确实觉得很开心，那是我这十六年中没有经历过的。从来没有一个人，给我讲故事，带着我去吃苏州最好吃的菜，看最热闹的热闹。他们给我讲的都是诗词，带我去的都是茶社，带我赏的都是花和月。我成亲前的最后一日，我对他说，“我要走了，你能不能……留个念想给我？”他摘下了挂在腰间的玉佩，然后……笑了笑，那样子，我拼命地记，以至于以后的每一天，我的脑海中都是他笑得模样。
　　第二日，我便坐上大红的花轿出嫁了。你有你的路要走，而我，有我的责任。只怕从此逍郎是路人了吧。但那块玉佩，我会永远留着。

　　铭儿的丈夫，是一个病得起不来的男人，她一直、永远地守着活寡。她后一次听说杨逍来了江南，是明教的义军攻了过来，那时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她打听到了明教首领的住所，然后扒在墙边偷偷地看着杨逍，她知道，那个男人属于她的那段时光已经结束了。

　　杨逍，你可能不知道，人生匆匆，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人生如戏，你却是我戏目中的主角。
　　我只希望你快乐，可为什么，你的眉是皱着的？
　　3. 萧锁
　　当年。
　　文君新寡。她本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却为了冲喜，嫁入了豪门。丈夫死时，她的头发还黑得如墨，她的唇还嫩得像早春的花瓣，她的手，还纤细地未经任何沧桑。

　　当年的我，正是悲哀的时候，那门该死的亲事自然不是我所愿意的。就在这个时候，我遇上了他，他是我公公的朋友。那日，我去给他敬茶时，便陷入了他那深邃的眸子，那么深，就如望不到边际的大海。我把茶放下、离开，打算回房去忘掉他。可他，在第二天却出现在了花园里，我便再也忘不掉他了。我从未遇到这样一个男人，我可以伏在他身上肆意地哭，他可以把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温柔地絮语，他可以给我讲那我从未到过的世界有怎样绚烂的风光。可我知道，他不会是我的，他终会找到一个他爱、也爱他一辈子的女子过完这一生。她，不是我。
　　我该让他走的，可那么优秀的男人，一辈子也难见到一个。我贪恋着有他的每一刻，直到，我看出他在我身边不再那么快活了，我主动说了一句“再会”，我不能等到他厌倦我，因为如果是那样，他将来可能再也不会记得有过这样一个女子，爱了他一辈子。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在很多年以后，朝廷给萧锁立了一座贞节牌坊，她用她几十年的光阴，来埋葬这段感情……
　　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4. 程萍
　　当年。
　　她只是一个刚刚出师的侠女，便在那里，遇上了他。

　　那时，我正在喝茶，他便走了过来，那么俊的男子，这是我在山中从未见过的。他与我聊了许多，也给我讲了许多，有理想、有抱负。可那话语里却似乎少了些什么。末了，他问我，“你要不要入我明教？”我知道，他是明教的光明左使，可我还是说，“不了，有一些东西，我还想自己去体验。”他什么也没说，喝了一杯茶，笑笑，便走了。
　　过了很多年，我走了很多地方，心里却空荡荡的，总是忘不了他的微笑。师父说，我是爱上他了。我在崖下静思了一年，我想通了，他缺少的，是情。而我，其实只要陪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我又回到了昆仑山，加入了明教，有了师父的信，阳教主便封我做了地字门的门主，那时，他不在光明顶上。当我已与教中兄弟熟稔了，他回来了，听说又做成了一件大事。天地风雷四门隶属他的麾下，阳教主便让我来拜见他。我一边行礼，一边对他说，“属下拜见杨左使。”我偷偷瞥了一眼，看见他有一丝诧异，原来，他还记得我。
　　后来，他一直对我很好，而我，却在一天对他说，“属下永远是杨左使的属下。”他便明白了。我不想像他以往的女人那样，我想做特别的一个，这样，他对我的印象是不是会深一点呢？再后来，明教四分五裂，但我天地风雷四门却仍忠于他。接着就发生了纪姑娘的事。我真不明白这个让全天下女子又羡慕又嫉妒的女人，她怎么会离开他，让他如此伤心？我离开了他，走遍千山万水只为寻到那个让他等候女人，我要把她带回来，让她跟他过一辈子，可我，没寻着。等我再回到坐忘峰，他的身边已经出现了一个叫做不悔的小女孩，那是她的孩子。不悔，永不后悔。爱上他的女人，有几个后悔了呢？
　　杨逍，我会永远忠于你，只要你的眉能稍稍舒展一下。
　　杨逍，我爱你，但与你无关，不为别的，只因，你不爱我。
　　5. 结语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有多少女子为了他，相思一生。而他，却用他的后半生，去思念，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