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住着老鼠精》南庵九师太

2、第 2 章

　　大约是年纪相差不大，如如和狸狸很快就说上话。

　　“如如，你看，这些都是姨妈和仙仙给我买的。你喜欢吗？我可以送给你的。”狸狸还小，有时候青娘带着仙仙出去，会给她带几件集市上的小玩意儿，她非常兴奋地带着如如去看她的小玩意儿。

　　如如以前住在灵山，没见过人间的这些小玩意儿，好奇得很，东摸摸西看看的。

　　“如如，我和你说，等我大一点，姨妈也要带着我出去了。”狸狸凑在如如耳边，小声地说着：“但是我不想那样，我想找一个喜欢的人。像我爹喜欢我娘那样。”

　　如如之前听说过，狸狸和仙仙的爹娘没挨过天雷，历劫时死的。

　　“如如，我和你说个秘密，我娘当时没有挨过天雷，但是我爹扛过来了。我爹那时没死。”
　　如如听了这话，惊讶得瞪大双眼，就听狸狸又说，“可是他们要我爹吃我娘的内丹，我爹不愿，他们就把我爹逼死了。”

　　说着，狸狸用小手抹了抹眼睛：“姨妈和仙仙姐姐都这件事知道，他们还以为我不知道，瞒着我。”

　　这算人家的家务事，如如不方便说什么，想了会儿才说：“你爹娘感情真好。”

　　“我以后也想找一个像我爹爱我娘那样爱我的人，什么成仙不成仙的，我不稀罕。”

　　狸狸握紧拳头，郑重其事地说。很快，她又垂头丧气：“姨妈不可能答应我的，她不想我们变成我娘那样。”

　　“肯定不会的。”如如说。

　　“如如，你觉得姨妈会答应我！你也想找一个那样的人吗？”

　　如如本意想说肯定不会有像她爹那样重感情的人，但是见狸狸这激动欢喜的模样，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陪着她打哈哈。

　　“如如，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一个朋友。”狸狸说这话时，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朋友？”

　　“是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姨妈和我姐姐。她们不会允许的。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他！”

　　如如点点头。

　　果然，第二天，趁着青娘和仙仙出门，狸狸带着如如去了她和朋友约定的地方。

　　有意思，狸狸的朋友是个小和尚。

　　小和尚年纪不大，看着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灰色有点旧的僧袍，露着青色的头皮。

　　“小和尚，这是如如，是我新交的朋友！”

　　狸狸拉着如如的手，欢喜地飞奔过去。

　　“狸狸，慢点，小心摔着。”狸狸松开如如，远远地向小和尚扑过去。小和尚张开怀抱接住她，笑着说道。

　　“七岁不同席，你这个和尚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如如说道。

　　小和尚些许有点不好意思，他等怀里的狸狸站稳，才松开她。

　　“如如，这是我的好朋友，没关系的。”狸狸拉着小和尚的手朝如如走过来，“如如，他叫释空。”

　　“你还让狸狸牵着你？”如如没有关心那小和尚叫什么名字，她只想让他松开手。

　　释空没有说话，任凭如如牵着他。倒是狸狸一直在替他说话：“如如，这是我的朋友，不要紧的。你也是我的朋友，你们现在也是朋友啦！”

　　如如不大想和释空做朋友。出家人六根不净，还想着和狸狸交朋友。再说了，方圆十里就那一间寺庙，仙仙采阳补阴那家，那里能有什么好和尚。狸狸独自在前面带路，说要带两人去个好地方。如如和释空跟在她的后面。

　　释空似乎看出来如如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施主想必已经知道小僧从哪里来。”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如如停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没什么。”释空笑着摇摇头，“有时候双眼看到的不一定是是真，双耳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唯有用心去感悟。”

　　小和尚年纪不大，嘴倒是蛮会说的，花言巧语。

　　“如如，释空，你们在说什么，快点，马上就要到了。”狸狸在前头叫着。

　　“就来。”如如应了一声，又看向释空：“你要是伤害狸狸，我不会放过你的。”

　　释空看着如如不说话，笑着摇摇头。

　　狸狸要带两人去的地方是山上的一处洞穴。这个洞穴有点讲究，藏在一座瀑布的后面，不仔细还察觉不到。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现在，也是你们的啦！”狸狸从离开狐狸洞的一刹那，就非常兴奋。

　　如如打量四周，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洞穴掩在瀑布的后面。瀑布的两边布满绿色的苔藓和藤曼。瀑布下的水潭清澈见底，圆润的鹅卵石静静躺在潭底。狸狸带着他们从瀑布侧边的石路上小心攀爬。等进入洞内，才发现别有洞天。

　　洞穴不像想象中那样潮湿，反倒有些人居住过的痕迹。距离洞口没多远，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椅子。再往里面走，还有一张石床。如如到底比狸狸年长几岁，她立刻警惕起来。

　　“如如，这里没有人。”狸狸赶紧解释，“以前或许有人，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狸狸详细讲了她如何发现这个洞穴以及刚发现时，石桌和石床都蒙着厚厚的一层灰，是她一个人打扫干净的。之后，她隔断时间就会来打扫一次。

　　听了狸狸的解释，如如也没有完全放下心，还在关照她要小心，一个人要少来。

　　“没关系的，如如，下次有你们陪我来的。”狸狸还在笑，满不在乎的样子。

　　如如没说什么，倒是释空很干脆地答应了。

　　三人只在洞里停留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到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如如问狸狸：“你和那小和尚怎么认识的？”

　　“释空吗？我和他早就认识了。”

　　狸狸只说了这一句，就没再多说。如如也不方便多问。

　　“如如，没事的。你不要担心。”狸狸看出了如如的顾虑，安慰道。

　　“嗯，反正你还是要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某日，青娘和仙仙回来得比往常早了很多。

　　两人面带急色，十分焦急，大声呼喊：“狸狸，狸狸，你在哪里？”

　　狸狸和如如在洞内玩耍，听见青娘和仙仙在洞口大叫，小跑着出来。

　　“姨妈，姐姐，怎么了？”狸狸气息还未平复，紧张地问道。

　　“狸狸，快收拾东西，这个地方我们呆不住了。”

　　仙仙帮着姨妈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东西，眼里的担忧从回家那一刻就没消失过。

　　狸狸不再问为什么，赶紧把自己的东西理理好，方便仙仙打包。她低着头把自己的玩具收收好，突然耳边传来仙仙的声音。

　　“狸狸，这些玩具，我们不带着了，好吗？”

　　“可是姐姐，这些都是姨妈和你给我买的，我舍不得。”狸狸看着手中的玩具，小声说道。

　　“没关系，等到了新地方，姨妈再给狸狸买。”青娘过来把狸狸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头，“狸狸乖，姨妈以后再给你买。”

　　狸狸没说话，点点头。

　　不一会儿，东西就收好了。青娘朝着洞里施法，那些带不走的东西都被烧成了灰烬。她单手
　　在空中滑过，洞穴立马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灰，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

　　“如如，事情有点紧急，我们……”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青娘待如如的态度也不像当初那么小心谨慎，多了几分真心。

　　“青娘不用多说，我都知道。我刚巧也要离开，不能同你们一起了。”

　　如如把青娘没说完的都说了，青娘十分感激。

　　“如如，你是个好孩子。”青娘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抱了抱如如，“你跟着我们，凶多极少，青娘不想你卷进去。”

　　“没事，青娘，我都懂的。”

　　“如如，我们以后定有再见的时候。”

　　如如被青娘抱在怀里，由着青娘抚摸她的头。在青娘快松开手时，她终于忍不住，用力搂了下青娘的腰。

　　狸狸哭兮兮地过去抱着如如：“如如，我好舍不得你。”

　　“没关系啦，以后也能再见面啊！”

　　哭着哭着，狸狸像想起什么似的。她靠在如如的耳边说：“如如，我还有件事儿想要麻烦你。你能帮我告诉释空……”

　　“嗯，狸狸。我知道的。”

　　四人简单道别，青娘带着仙仙和狸狸离开了。

　　有些日子没化成小和尚，再顶着一头青皮出现，还有点不适应。如如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头顶，砸砸嘴。为了完成狸狸的交代，如如扮成小和尚模样，去找释空。刚踏进寺庙的大门，一股子萧条的气氛迎面而来。庙里空落落的，有几柱烧断的香，还有被打砸的痕迹，不复往日光景。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如如熟门熟路向后院走去，四周静得不大寻常。往日后院也安静，但还是有几分烟火气在，不像今日这样。如如心底有几分不安。

　　“你怎么在这儿？”一旧袍老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见有一小僧人，甚是惊讶。

　　“小僧从其他寺院学习回来，路上耽搁了，今日才到，却不见师父师伯，众师兄弟。施主可为小僧指点一二？”如如恭敬地行了个礼。

　　“你倒是运气好，逃过一劫。”老伯捻捻自己的胡须，接着说：“你赶紧走吧，这里的僧人都被抓走咯。”

　　被抓走？如如心想这事应该和青娘急着离开有关。她道谢后，回想青娘离开的方向，追着上去。没行多远，如如心想：其中或许牵扯到人家的私事，这样贸贸然干预也不大好。于是，她停下脚步，换了个方向，“就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天地也就这般大，总有相遇的时候。”

　　行路半日，总算是看到人烟。如如对眼前的小镇很是满意，决定住下来歇两天。

　　“抓小偷，抓小偷！”

　　如如远远地就望见一个腆着大肚子的男人追着一个小男孩，嘴里骂骂咧咧。

　　“个小崽子，这次放过你，下次再敢来，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大肚子男人没追多久便气喘吁吁。他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嘴里还在骂着。旁边看热闹的人说道：“包老板，今天又有人偷包子啊！”

　　“隔三岔五就来，抓也抓不到。”包老板啐了一口。

　　这个小镇人口不少，路两边开满商铺，家家生意都不错。那个小孩儿借着人小个矮的优势，在人群里穿梭，像滑手的泥鳅。

　　如如一眼就看出那人不是普通的小孩儿，一路跟着他到一所破庙。

　　“翠翠，出来吃饭了。”

　　只见那小孩儿熟练地从胸口掏出包子，又从供台上拿个碗，抠出包子的馅放进碗里，自己吃着包子皮。

　　“你也太慢了，怎么才回来。”

　　一个小姑娘从佛像的后面出来，开始还有点怯怯的，后来知道是自己的小伙伴，一蹦一跳地过来。

　　“怎么又是素的包子，人家想吃肉。”

　　刚才还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转眼就嘟着一张嘴，眼睛里写着不满，“人家都好几天没吃到肉了。”

　　“有的吃你就该知足了！”男孩扔下这句话，狼吞虎咽手里的包子皮。

　　“好啊，被我抓到。”

　　如如突然发出声音，大方地走到两人面前，玩味地说。

　　“你想做什么？”小男孩立马守在女孩的面前，张开双臂，像护崽的老母鸡，眼睛里写满警惕。

　　“不做什么，抓小偷罢了。”

　　如如轻飘飘的一句叫小男孩立马红了脸。他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以后会还的。”

　　“以后？”

　　如如吹了吹自己的指甲，轻哼一声。

　　“我们就是太饿了，以后有钱一定会还的。”躲在小男孩身后的小女孩探出头说，“以后一定会还的。”还重复了一遍。

　　如如见两个小孩儿害怕还嘴倔的样子，情不自禁笑出了声：“说说吧，你们都是什么小妖怪。”

　　“我们才不会告诉你我们是什么妖怪，我们是人！”

　　小女孩又探头说了句。

　　听她这样说，如如笑得更欢了。

　　“翠翠，你别说了！”小男孩立马制止小女孩儿。

　　“翠翠，原来你叫翠翠啊！”如如蹲下来，盯着他们，又说：“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小男孩没用放松警惕，倒是翠翠，从他身后走出来，试着靠近如如。

　　“翠翠，你好。我叫如如。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他才不是我哥哥，他叫小白！”

　　“翠翠！”

　　小男孩大喊一声，只听见如如笑着说：“原来你叫小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