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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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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的京城，空气里都还残留的久久不肯离去的年味儿。
当安国公三儿媳娘家二嫂的亲弟弟逛花楼强亲了前来办案的谢捕快，然后被人家扒光了从大门口丢了出去的轶事被人翻来覆去再也榨不出一滴新八卦时，贵妇间的宴会一时间少了许多。
可是很多暴风雨前都是平静的。
直到，苏老将军家的嫡二子突然向京城里不见经传的商户何家求亲。
此事一出，十几家酒楼的说书先生个个红光满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话说这苏二公子啊，名唤苏霁，字景行，乃是天奉十三年的皇上亲点的探花，老夫犹记那时状元游街，那盛况”留仙楼常驻说书先生，人称“刘说书”低头吸溜一口老陈茶，啧啧两声。
“可真是百年难遇”
“苏探花面若冠玉，玉树临风，风姿儒雅，雅，雅，咳咳，可真真如谪仙下凡，公子无双！”
“御街前，各家小姐的香囊手帕就像暴雨一般，专向苏探花一人掷去，险些将名马乘风惊起，失了对阵敌前的英姿”
“苏二公子满腹经纶，有一次巴蜀来的一个秀才竟然”刘说书摸了摸稀疏的黑白山羊胡，装模作样停了下来。
“唉”“哎”“切”一些常客已招手唤小二前来。
待台下听众纷纷又续了瓜子茶点后，刘说书这才将醒木重重一拍，“且听我细细道来”。
“且听我细细道来”，隔壁王氏酒楼的王说书台下亦客坐满堂。
“话说这沈尚书家的嫡大小姐那可是是京都三美之首，和苏家二公子自幼一起长大，两家又祖辈有亲，平日来往密切，可谓是青梅竹马不过如此。”
“可惜红颜薄命”王说书脸上做出夸张的痛惜之情，颇有些不伦不类。
“已嫁入苏家的苏二夫人偏偏就在一场风寒中香消玉殒”
“一缕香魂消逝于世间，令人不可追寻”
王说书长叹一声，接着说
“不见昔日红颜犹存，但闻今日人心易变”
“苏二夫人离世不过两载，将军府就有新人进门咯”
……
将军府竹苑，大丫鬟月棋急忙拉住岁琴，不顾没俯到耳边便说
“我可听大夫人院里都传遍了，有几个嘴碎事多的刁仆，说那何家小姐是狐狸精转世，不然怎得勾得二爷不顾天不顾地的要娶她。”
岁琴闻言一瞪眼掐腰就骂
“呸，这些个不要脸的，仗着几代都在将军府为仆，便越发胆大妄为，竟在背后搅起主人家的舌根了。”
“可当初二爷对夫人情深意重，夫人去了还没两年，二爷就，就，虽说这世家大族子嗣重要，可也实在让人心中不是滋味。”月棋不仅悲从心来，红着眼眶，垂头不语。
岁琴抚了抚月棋的肩膀，两腮一鼓便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当初若不是小姐救我回来，现在我还不知在哪埋着呢。反正当初我是立了誓的，我岁琴心里便认定了小姐这一位主子。我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既嫁到了将军府，那我就替小姐守着竹苑。二爷要娶哪个娶便是，反正只是将军府里多了一个主子，我”
“你们在这儿嘀嘀咕咕的做什么？不怕被人听了墙角去。”妇人声音洪亮，边说边往花墙后一瞥，只见半抹绿色裙角隐去。
月棋和岁琴慌忙行礼，“见过苏嬷嬷。”
苏嬷嬷见人走了便骂，“你们这两个不知轻重的小兔崽子，嘴里没有把门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若不是我来的巧，就你们两个的嗓门，聋子都能听了墙角去。你们俩还有静书和好画都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夫人纯善，在时顾惜着你们，夫人去了，后院空置，明里暗里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竹苑呢。你们若是还想替夫人守着这竹苑，最好耳清目明些，平日里吃的真是半分没长脑子里。”
月棋和岁琴见苏嬷嬷气消了些，就上前一人一个肩膀捏着，嘴里讨饶。
苏嬷嬷抖掉肩膀上的乱摸的四只手，皱着眉头将两个丫头挥走，“快去干你们的差事，别一个人到处乱晃。”
两人相视一眼，应是，便低头退下。
没走多远，岁琴便低声嘟囔着，“我们哪有那么多差事，嬷嬷最近是愈发不理咱们了。”
月棋轻捣了一下岁琴的胳膊，“别说了。”
苏嬷嬷看着两人走远，心里想着自己也算是看着二爷长大的，二爷极为重情，又怎会突然无缘无故的要娶妻，只怕另有隐情。
天色微晚，竹苑前院敬亭轩就早早掌起了灯。
门旁两边小厮静静地垂头候着，前廊里过往的丫鬟小厮虽零散却不见散漫，只是院子里面对面站着的两人略显突兀，一时间院子里竟然只有风扫树叶声。
这时苏嬷嬷端着早已吩咐小厨房备好的桂圆莲子汤轻步走到大门前，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两人，走了过来，难得压着嗓子问，“半竹，二爷多久未曾休息了？”
半竹不知在心里念叨了多久，在苏嬷嬷刚进门时就两眼放光，闻言更是不得了，一张包子脸皱得像一团被揉皱的面团，悄悄往门那边瞅了一眼，说，“二爷回来就进了书房，吩咐我俩在外头站着。嬷嬷，你赶紧进去吧，二爷一定渴了饿了。只求嬷嬷在二爷面前帮我俩说句话，半竹和八竹知道错了。”
孙嬷嬷瞧着面前蔫儿吧唧的两个人，习惯性的无视四只比夜明珠还亮的眼睛，
“平日里比老夫人养的两只八哥都能说，整日叽叽喳喳，现在跟个霜打白菜似的。说吧，这又是闯什么祸了？”
半竹提起这事就来气，却碍于屋里那人的淫威，只差没有像小媳妇那样抽抽搭搭的来告状，
“正月里谢世子邀我们二爷去留英楼赴宴，二爷就放我们俩去楼下自个消遣。哪成想遇到了安国公那庶出的公子身边的春雨，那条蠢鱼和它主子一般，向来和我们不太对付。他来我俩桌前坐下就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的说我俩吃的寒碜，明明是咱家二爷讲究荤素搭配，他这个只知道吃肘子，啃鸡屁股的粗俗之人，哪懂得这个。他这不懂，却嫌酸的臭德性，我俩不能惯着他。所以，所以，咳咳，八竹后面你来说。”
“所以为了打击他嚣张的气焰，我俩就说欢楼新出了一个人间美味，那味道简直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吃几回。可劲馋他。这不想着他胆子再大也不好去欢楼求证。”
“谁谁知道这事竟传到了安国公三夫人娘家那蒋小公子耳中，也不知被哪个王八羔子传成了欢楼新出了一个绝世美人，这绝对，绝对是谣言，然后就阴差阳错，蒋小公子亲了谢捕快，后面的事不用我说，全，全京城都知道了。”
“本来都计划的好好的，也不知道二爷是怎么知道的。”
“都怪那条蠢鱼，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扔水里”
“扔之前先去去他脑袋里的水，说什么都信，害的我们被连累。”
……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抱怨起来没完。
苏嬷嬷不禁想扶额，瞬间感觉自己老了十几岁，自家二爷和夫人谁人不赞一句人中龙凤，常说近朱者赤，可偏偏下面一起长大的丫鬟小厮都是觉得天塌了有高个顶着的人。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再听他们说多几句，二爷的汤都要凉了。
“停停停”
“既然是二爷让你们站，你们就站着吧。”
不顾身后那两个绝望的人的无声挽留，苏嬷嬷端着汤进了屋内。
香炉里焚着上好的檀香，转过屏风，便见到院中人口中的二爷正凝神俯在桌上勾勾画画。倘若那刘说书在场，必定唾沫横飞地称赞，苏二公子容颜一如当年，眉眼如画，温润如玉。
公子阖眸，好似下刻就独飞仙宫，幸而那双柔目将其留在了热闹的人间。只是如今毕生柔情都献给了案上画中之人，佳人不在身旁，连带着两鬓青丝里都掺杂着少许白发。
苏嬷嬷虽不忍打扰眼前之景，可更舍不得凉了这辛辛苦苦熬的汤。将汤放在桌角后，退步轻说，
“二爷，歇会儿吧，久了眼睛难受。”
苏霁将画小心翼翼放在一旁晾干，抬头对苏嬷嬷笑说，
“辛苦嬷嬷了，我自小便由嬷嬷带大，除了嬷嬷，竹苑我竟不知该交给谁打理。”
“二爷这是说什么，老婆子我还能走动一天，就替二爷看一天竹苑。只是却不知那何家小姐，老奴一时拿不准，该备怎样的彩礼？”
苏霁微微垂眸眼中不辨喜怒，只道，
“按府中规矩准备便是。”
苏嬷嬷却不曾留意到苏霁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轻轻地磨着，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苏嬷嬷走了一步又转了过来，
“额，后院里现缺两个出力的人手，半竹和八竹在院子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我去后院出出苦力，去去精气神儿，省得整日闲的乱闯祸。”
苏霁了然，微微叹气，
“那这次就让他们随嬷嬷去吧。”
等苏嬷嬷退下后，苏霁深深望着画里的爱妻，自顾说道，
“鱼饵都准备好了，贪婪的鱼也该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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