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被大佬圈养了》木本菩提

6、6

　　陆铭出差回来的当天，万泽被叶清丝毫没有人情味地通知可以离开了。

　　和陆铭的钮祜禄氏长子·白友好亲切地告别后，万泽拾掇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宛若一个被抛弃的家政保姆，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BOSS的家。

　　招猫逗狗地休息两天，再复工通告被排得满满当当。

　　万泽接连跑了两个小众综艺刷知名度，凭借帅气清爽的长相以及与外表具有极大反差感的憨直性格，圈了一大波综艺粉。

　　于此带来的是一大波流量，从此刻开始，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藉藉无名的小透明了。

　　比起其他的当期流量们，万泽有个最明显的优点——他没有明星架子。不吝于通过各种形式和粉丝进行友好互动。

　　真不真诚是能够用心感受出来的。

　　万泽平常闲着没事就开直播和粉丝唠嗑，没话聊的时候就在直播间里弹吉他唱歌，不需要伴奏，少年昂扬的歌声能够将任何赤诚的心意传达。

　　光有死忠粉是不够的，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还是要有作品在手。
　　赵琳亲自给万泽谈了一部电视剧，不算是什么大班底，但是导演处理青春类偶像片很有一套，拍出过两部小爆的现偶，这是第一次进军古偶圈。

　　万泽很犹豫，闭了闭眼，彷如参禅般冷静，对演员这个职业有ptsd了。
　　如果说唱歌是万泽无数个优点里最不值得一提的天赋，那么演戏就是那个最明显最无可救药的短板。

　　“接这种偶像剧其实就和你拍综艺一样，为了在大众面前刷脸，把你流量的位子保住。”赵琳说，“你明白吗？”
　　万泽想拒绝：“我……”
　　赵琳：“好嘛，你不用说了。在内地你不当演员好比去好莱坞不拍动作片，你觉得这可能吗。”
　　万泽：“……”

　　赵琳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万泽的肩膀，“弟弟，想红吗，想红就去拍戏吧。趁你还年轻，这张脸还能卖出个好价钱。等你人老珠黄，你就只能去演男一号的爸爸了。”
　　万泽：我愿意当爸爸。

　　当然，万泽能成功拿到这个角色不是凭借自己哗众取宠的演技——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天铭集团是这部剧最大的投资方，据说谈合作时项目负责人给出的报价直接把导演惊掉了筷子。

　　.

　　车流不息的长街中，万泽仰躺在保姆车的后座，脸上盖着厚重一沓的剧本。

　　助理小杰在一旁乐呵呵地刷短视频。肩膀时不时耸动，口中溢出断断续续压抑的笑声。

　　万泽掀开脸上的天书，死气沉沉地问：“杰，笑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我快不行了，心里直打鼓。”

　　小杰跟着万泽有些年头了，一直处得挺好，平时有些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万泽也不会说他。

　　平时相处就没什么顾忌，小杰也是心大，有次喝多了，把自己家长里短的破事全一股脑朝万泽吐了出来。
　　他哭着说自己母亲瘫痪，父亲受工伤去世了，老板死活不给赔钱，说自己干完这个月就离职，去南方打工。
　　说完两人一起在烧烤摊前抱头痛哭，哭得烧烤摊老板为避免影响到其他顾客，过来给他们免单，请他们去别处哭。

　　结果一个星期后，小杰不知道从哪里收到了一笔慈善基金汇款，他用这笔钱把母亲安置好，又继续跟着万泽在娱乐圈里浮浮沉沉地闯荡。

　　小杰摘下耳机，前仰后合地笑个不停，“这个视频太有意思了。”
　　“说有个老太太手抖把老鼠药洒进了米缸里，又舍不得把米倒掉，结果把她老伴直接送走了。米还是舍不得扔，全都喂鸡了，又屠了鸡的满门。最搞笑的是，鸡也舍不得扔，把来吃流水席的全村人给送进了医院。哈哈哈哈。”

　　“网友还给编了句诗呢，太有才了。”小杰一边笑哈哈地把手机屏幕递到万泽眼前，一边念道，“八旬老太杨淑珍，送走老伴又屠村。”

　　“哥，你说好不好笑。”

　　视频里的配音和配乐全都用的轻松搞怪的风格，将整条视频渲染地更加幽默。

　　将整条视频从头到尾看完，万泽沉默地轻触了一下屏幕。暂停的画面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哭得晕倒在记者身上，一条条沟壑印在饱经风霜的脸上，将泪痕衬地更加明显。

　　评论区里都是陌生人的嘲笑，热评是讽刺，但好像没有人真的愿意去关心这起案子的本质和后续。

　　心里发沉，万泽吞咽了口虚无，举着手机，把暂停的画面放到小杰脸前。

　　万泽郑重地说：“小杰，我觉得这不好笑。”

　　小杰愣了愣，抓了抓后脑勺，苦着一张脸，“哥，我现在也觉得不好笑了。”

　　万泽把手机还给小杰，叹了口气，“网上恶搞的视频太多了，这么严肃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要搞成娱乐视频。”

　　小杰重重地点头，接过手机立马把那条视频举报投诉了。

　　傍晚，保姆车踩着夕阳的余晖抵达酒店。
　　万泽带着小杰先去安置行李，一人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往酒店里走。

　　刚进酒店大厅，迎面走来一个戴着口罩墨镜，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男生，很怕别人拍到似的。比万泽低了一个头，嘴里嚼着泡泡糖。

　　擦肩而过时，小男生僵住，回头，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万泽？”

　　万泽没戴口罩，穿着最简单的便服，猛然被叫住还以为是有粉丝认出了自己。他站定，潇洒转身，动了动手指，孔雀开屏般：“嗨……”

　　庄亦非脸上的墨镜快挂不住了，犀利的视线瞬间扫射了万泽全身。
　　“居然真是你啊，”庄亦非嗤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说：“还以为认错了呢，毕竟这个酒店以你的身价，好像也住不起。”

　　庄亦非身旁的助理适时接话道：“庄哥别扫兴，可能是最近跑小综艺给自己跑出几个零花钱了吧。”
　　两人凑在一起发出嗤嗤的笑声。

　　万泽刚露出一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立马放下手，像见到了什么瘟神。
　　他啧了一声，环顾四周，很不理解地说：“你捂得这么严实干嘛？又没人认得出你。你不热吗？”

　　万泽和庄亦非是老对家，彼此看不顺眼很久了。两人发展路线相近，每逢见面总要互呛几句。

　　其实万泽对庄亦非本人没什么意见，但是庄亦非见到他总是要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几句，逼急了母猪还会上树呢。
　　当然，他对于庄亦非小牌大耍，没牌硬耍的生活作风也是不敢恭维的。

　　听到这话，庄亦非又跳脚，“你才热，你全家都热。”

　　万泽摇了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和他计较什么呢？人和单细胞生物也是没办法交流的吧。

　　万泽推着行李箱朝电梯走去。

　　庄亦非嘲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哎，算了，我马上要进组拍戏了，才不跟这种无业游民计较呢。”
　　助理给庄亦非扇风，“就是，庄哥，咱们没必要跟他过不去啊，抬高了别人身价。”

　　小杰忍不住气愤道，“我哥才不是无业游民呢，我们也马上要进组了，谁羡慕你们了。”

　　庄亦非和助理笑得更加肆无忌惮，“进组？别搞笑了哈哈哈，谁不知道演艺界把你哥拉黑了，白送钱都进不去。”

　　小杰啪地放开行李箱，还想再理论几句，被万泽安抚地拍了拍肩膀。
　　万泽无声地朝他做了一个口型：没事，别搭理他。

　　“叮。”
　　电梯到了一楼。从里面走出来两个男人，年纪都不大。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长相，身形瘦弱。另一个手里抱着一叠资料，笑声爽朗。

　　庄亦非眼睛一亮，立马迎了上去，错身时恶意地撞了一下万泽的肩膀，故意大声喊道：“郭导，唐编！”
　　“唐编手里资料重不重呀，我帮您拿吧。”

　　高个男人笑了笑，摆了摆手，“不用了。小庄这是去哪儿啊，怎么穿这么多，今天气温还有点高，不热啊。”
　　另一个男人朝庄亦非点了点头，又瞬间移开了视线，权当是打了招呼。

　　庄亦非谄媚地笑：“不热，我天生体寒，就怕冷。这么晚了，您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话问得没分没寸的。
　　郭生没稀得搭理他，庄亦非也不恼，像是早就习惯了不受郭生待见。

　　唐编啊了一声，唇边的笑容也浅了几分：“我和郭导正准备去接人呢，我们组男一号到了，看看时间也该到了。”

　　“哟。这脾气也太大了。”庄亦非故作恼怒，打探道：“哪尊大神啊，还值得您们亲自去接。”

　　“大神倒谈不上，不过啊……”

　　话还没说完，唐编往前一看，杵了杵郭生的胳膊，“哎，你看是他不。”
　　郭生表情淡淡的，蹙眉看了两秒，平静地“嗯”了一声。

　　唐编赶忙带着郭生迎上去，“小庄啊，我们就先走了啊，组里的财神爷来了。”

　　身后的庄亦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突然惊恐地后退了两步，紧贴着墙根，嘴巴张成一个夸张的O形，“不……怎么可能是他？！”

　　助理顺着庄亦非的视线看过去，唐编和郭导正在和万泽相互寒暄。离得有段距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庄亦非眼睛发红地蹲在角落，阴暗地看着他们。

　　助理伸手要去扶庄亦非，被庄亦非恼羞成怒地拍开。

　　庄亦非慌忙的起身按电梯，“走！还待在这干嘛？！看我笑话是不是？”
　　“庄哥，我们不出去了？”
　　“出去个屁！还嫌不够丢人的。”

　　万泽也是当晚才知道，这部剧的男二号是庄亦非。新团队不知道他们之前的龃龉，也就没特地把一个男配的饰演者资料告知他。

　　小杰捧着肚子倒在沙发上哈哈大笑，“哥，你是没瞧见他们下午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样子，太逗了。”
　　万泽右手杵着脑袋，眉眼间笼罩了一层哀愁，“杰，你听过一首诗吗？”
　　小杰：“什么？”
　　万泽：“山雨欲来风满楼。”
　　只接受了中专教育的唐小杰：“啥意思？”
　　万泽：“……”

　　万泽进组的这部古装剧是权谋正剧片，讲述了一个敌国谋士和女将军的爱恨纠葛，最后谋士和将军双双为了故土，成为了皇权下的弃子陨落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

　　悲情。
　　BE。
　　台词拗口，演起来有点难度。

　　剧本围读了几天，大幕一拉，就要正式开拍了。
　　万泽不愧是NG杀手，第一场戏就NG了七八次，连一向木讷的郭生都气得出去抽了半包烟再回来继续拍。

　　不过郭生虽然性格呆板，戏却讲得很清楚，常常一针见血地指出万泽表演上的毛病。
　　万泽愚却不笨，也肯在演技上下苦功夫，有时候拉着小杰对戏就是几个钟头。

　　渐渐的，NG的次数越来越少，拍得一场比一场好了。

　　这段时间，万泽和陆铭基本不怎么联系，偶尔陆铭会突然命令他找几首安眠的曲子，万泽分享过去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
　　每次找完歌，万泽礼尚往来地让陆铭录几段小白的视频作为交换。

　　陆铭会无情地拒绝，然后万泽紧接着就会在他的朋友圈翻到最新出炉的小白。
　　万泽笑得前仰后翻地给他每条都点了赞。

　　拍摄进程过半，一场落水戏万泽却迟迟拍不好。偶尔运气爆发拍得能过的去了，对手戏演员——庄亦非就会突发恶疾，让一整段咔掉，前功尽弃。

　　拍了整整一天，万泽觉得自己要被水泡发了，还是没过。郭生气得甩了剧本，把两人叫到跟前准备狠狠训斥，最后由于社恐的性格，什么也没憋出来，反倒把自己气走了。

　　小杰连忙拿毯子过来给万泽披上，万泽哆嗦着抿了一口姜茶，坐在椅子上等体温恢复。

　　庄亦非假模假样地跑来说：“万老师，没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段台词比较拗口，害你NG了那么多次，你没有生气吧。”

　　小杰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你就是故意的！”

　　庄亦非的助理帮腔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庄哥故意的吗？”

　　小杰站起身：“你！”

　　“小杰，没事。”万泽双手捧着姜茶，茶的热气丝丝缕缕地飘上来，模糊了他的表情。
　　“戏好不好是场内的事，人品怎么样是戏外的事。”万泽抬眸，直直地注视着庄亦非，笑着说：“你说是吧，庄亦非。”

　　被那眼神盯得冒了冷汗，庄亦非牙关打磕，“你，你自己没发挥好，也怪不到我头上。我还没说是你拖累我呢。”
　　话毕，庄亦非夹着自己的狐狸尾巴再次落荒而逃。

　　晚上，万泽回到酒店，洗完澡，打开和陆铭的聊天框。想了想，他打了一行字上去，即将发送的那一刻又全都删了。

　　算了，和他说有什么用。
　　我就是一个狗保姆，他才不会管我死活呢。

　　万泽找了段音浪视频，闭上眼听着水声，努力消除心中对水的恐惧，就这么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还是这场戏，万泽的表现自然了许多，庄亦非却还在不停掉链子。郭生和唐编在商量，要不要先拍其他的戏，这场戏先留着，实在不行让替身补拍。

　　庄亦非声音发嗲地抱怨道：“都怪他昨天一直发挥不好，人家从来没有cut这么多次，搞得现在紧张死了。”

　　小杰心疼地用毛巾给万泽擦头发，闻言气得半死，咕咕浓浓道：“装什么，就是演技不行，别甩锅了。”

　　庄亦非很容易生气，站起来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就是一个小助理，嘴里不清不楚地说什么呢？谁装了？”

　　小杰平时被惯得没脾气，挡在万泽身前毫不畏惧地指着庄亦非：“你，你装了，你就是故意NG让我哥不停地落水。”

　　庄亦非平时就娇生惯养，从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现在像气炸的刺猬，每根汗毛都倒立起来，“你，你再说一遍！”

　　庄亦非讥讽道：“哼，我再怎么装也没你家主子装，谁不知道他能拿到这个角色还不是靠爬上了吴冠华的床！本来男一号该是我的，他做出来这种不要脸的事，我还不能发挥失误NG几次吗。”

　　空气顿时死一般沉寂，不少人盯着抓马现场大气都忘了喘。

　　万泽头皮发麻，刚准备站起来说点什么，门外一道凛冽冰冷的声音传进来：“郭导，我是不是走错了，你们这儿是菜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