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说想见你》萤野

2、第二章

　　小妹妹板着一张脸，语气冷冰冰的：“要什么？”说来也怪，池升他们宿舍四个人的长相伯仲之间，也各有千秋，但这小妹妹独独对陆知“哥哥长哥哥短”的，对池升方旬那叫一个冷淡。
　　“升哥，我怀疑陆知那狗东西是不是瞧着人小姑娘好看，给人灌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比如迷魂汤啊之类的。”方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小姑娘不满意了：“才没有呢，陆知哥哥好看，招人喜欢，妈妈说相由心生，陆知哥哥是好人，才不会干坏事呢！”
　　池升咧开嘴角：“哥哥我不好看吗，怎么就喜欢陆知哥哥？”
　　“你好看，但是你笑起来不温柔，妈妈说长得好看笑起来又不温柔的是渣男。”池升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如果不是小姑娘满脸都写着“认真”，他真的要以为这姑娘是故意的。池升听见后面传来一阵轻笑，扭头一看，不正是他的化学老师吗。
　　池升趴在方旬肩上压低了声音说：“艹，怎么哪儿都有他！”
　　“要一瓶水，谢谢。”向玙低头望向站在里面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把水递给他，一边说：“哥哥，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你比知哥哥都要好看。”
　　池升心里一下子就不平衡了，凭什么啊，自己跟这小姑娘认识这么久，见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得了个“笑起来像渣男”，他一来就被说最好看，这样的想法就造成了他不经过脑子就说出口：“不该叫他哥哥，该叫他叔叔。”
　　向玙递钱的手顿了顿，他看向池升，挑了挑眉，把钱递给小姑娘：“嗯，是该叫叔叔，毕竟比你们都长了一个辈分。”
　　话音未落，向玙就转身离开了，池升石化在原地，小姑娘脸上还带着余下的笑意，声音里却有些烦躁:“你们到底要什么呀？”
　　池升扯过方旬，麻木地回答：“不要了。”
　　方旬笑得直不起腰来，一边笑，一边说:“看不出来啊，这老师看着忒高冷了，怎么这么毒啊，此刻我想赠予他一首《你好毒》，怎么这么秀啊。”
　　“艹，这梁子反正是结下了，时机到了我就新仇旧恨一起算。”池升越想越气，恨不能现在去打向玙一顿。
　　方旬下意识嘴欠:“不是你先怼他的嘛，而且什么旧恨？”说出口他就觉察到池升的死亡凝视，自觉地做了个用手把嘴拉上的动作。
　　池升非常满意他的反应，点了点头，余光就瞥见陆知从小竹林穿过来。
　　方旬走到陆知面前，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升哥太不是人了，江湖规矩打人不打脸，他打我居然就只打脸，你看我嘴角，你看我脸这儿……”
　　陆知揉揉他脑袋：“下次别嘴欠了，池升脾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旬继续抱怨：“陆知，你说，你是不是给人家小妹妹灌了什么迷魂药，他为什么叫你哥哥，不叫我哥哥啊，明明我比你帅。”
　　陆知无奈地答应：“嗯，你说得都对。”
　　池升心中的猜疑肯定了几分，又怪异地看了眼陆知：“快点，别磨蹭了，马上就上课了。”
　　被方旬化学课上那么一闹，池升已全然没有睡意了，无聊地转动着笔，看着讲台上老师讲得激情四射，台下不少同学却打着瞌睡，甚至有个男生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百般聊赖地看向陆知，却发现这家伙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睡觉的方旬，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愉悦的笑。
　　陆知轻柔地理了理方旬熟睡中无意拉扯得有些皱乱的帽子，此时才是初秋，方旬穿得极薄，陆知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纤长、微凉的脖颈。方旬仍旧熟睡，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也无从得知。
　　指尖的温度微小又难以忽视，陆知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漏了几拍，动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给方旬理帽子，只是…嘴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池升只看见他跟只偷了腥的猫儿似的，惊了一下，觉得出乎意料，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池升望着走廊发呆，恰巧看见向屿正抱着资料从办公室走出来，风儿调皮地在他发间穿梭，身穿白色的衬衫，又带着眼镜，本来俨然是一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却又因被拨乱的发添上了一丝媚气。
　　池升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还长得挺不错，是当下小女生中时兴的类型，“斯文败类”。
　　向屿理了理头发，感觉一道目光，疑惑地抬眸，蓦然对上池升的眼睛，两道目光就这样碰撞在一起。
　　池升没想到向屿突然看向这边，装作不在意地将目光从向屿身上移到一旁的梧桐树，仿佛刚刚只是巧合。
　　向屿显然认出了他的“新晋课代表”，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
　　池升僵硬地将视线转移到课桌上，书本大开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又悄悄瞟了一眼，男人张开嘴，好像说了些什么，池升细细辨别着，可…课代表，好好…听课？
　　池升看懂他的嘴型后，脸霎时红透了，男人清朗的声音仿佛回响在耳边，池升都能想象到他说话时句末微微上扬的语调，红色有向脖颈蔓延之势。
　　讲台上老师停止播放催眠曲，教室又恢复吵闹。
　　“啊——”方旬从桌子上爬起，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好舒服。”
　　“你哪觉没睡好啊，果然傻子就是傻子，睡得香吃得香，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当心再考差哦。”陆知撑着下巴笑着说。
　　“喂，陆知你又来，哪有好兄弟这么损人的。”方旬不乐意了，“你对小卖部的小妹妹就温柔，就欺负我，是不是嫌我不够可爱，咳咳，陆知哥哥你说是不是？”
　　方旬学着小妹妹的调调，陆知的眸色深了深：“胡说什么，那小姑娘还小。”
　　“行行行，我还不了解你？”方旬满眼都是戏，嘴里附和着，眼睛里却尽是不相信。
　　“你确定，你了解我？”陆知看向方旬，深邃的眼睛猝不及防对上，还带了一点不可言说的味道，不知怎的，方旬慌了一下，什么古怪的东西一闪而过，却无法抓住。
　　“升哥，你在想什么啊？”方旬转移话题。
　　池升正摸着耳垂出神，突然被叫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啊？什么事。”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奇怪......可怜方旬实在想不通，神经大条地和同学打闹。剩下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不知想些什么。
　　回到宿舍，方旬又不知道溜达到哪个宿舍去了。陆知无奈地摇摇头，这傻子，从来都是这样，一点苦涩溢上心头。
　　池升看到他这样，欲言又止，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方旬就跑过来：“升哥，向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你说啥，向老师？”池升一脸懵逼，没明白哪儿钻出来个向老师，还要叫自己去办公室。
　　“就是那个新来的化学老师，不是说叫向玙嘛。”
　　“噗，项羽？我还虞姬呢。”池升边吐槽边抬脚往办公室走。
　　池升敲了敲门，他一路上都想着“项羽”“西楚霸王”，一开口就是一句：“霸老师？”
　　“请进。”
　　池升脑海里回荡着自己那一声清脆的“霸老师”，暗暗希望向玙千万要没听到，他正胡思乱想着就看到眼前的男人直起腰来，正了正色，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池升同学。”
　　“啊？”池升有点心虚，试图性地应了一句。
　　“向玙，方向的向，璠玙的玙。”
　　“哦。”池升呆呆地应了声，又欲盖弥彰地说：“我知道。”
　　向玙挑了挑眉，不置一词：“课代表，请帮个忙，晚自习把化学作业发下去，谢谢。”
　　上一秒还在为自己多嘴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的池升下一秒又生龙活虎起来：“向老师，这周不上晚自习，老…涂老师通知了吧，我刚才来的路上办公室基本上都锁了。”
　　向玙点了点头，全然没有一丝慌乱，镇定自若：“那明天早上发，你回去吧。”
　　“好的，向老师再见。”这短短一句话几乎是从少年嘴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愤怒，话音未落，少年就夺门而去。向玙望着那背影，眉眼带笑，低低呢喃道：“小孩儿，真是没礼貌。”
　　池升拐道去小卖铺买了罐可乐，一推开宿舍门就看见方旬已睡熟了，呼吸均匀。陆知垂眸看着他，望向他的眼里是溺死人的柔情蜜意，不多时笑着露出两个小梨涡，轻柔地吻上了方旬的鬓角。
　　池升看到这幅画面时脑海里滑动着弹幕，手中拿着的可乐“哐当”一声落了地，陆知抬头看向他，无奈地扬起笑容，捡起可乐，把他拉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陆知还没回过头，池升就一拳往他脸上去，陆知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又笑了起来：“真狠啊，兄弟。”
　　“多久了？”池升从他手里拿过可乐，拉开猛灌了一口，一只手放在可乐上，一只手把玩着拉环。
　　陆知勉强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挺久了。”
　　“别笑了，你现在笑得渗人得很，你到底什么打算，方旬跟傻子似的，我又不是，我看起来也不像智障吧？”
　　池升又抿了一嘴可乐，瞅了陆知一眼。
　　陆知叹了口气：“没什么打算，就这样儿，挺好的。”
　　“都是我兄弟，让我干那种厚此薄彼的事儿，我干不出，我就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过，方旬跟个傻逼一样，他也明白不了，你最好…算了，随你，只要别闹得不好收场就行。”池升一口闷了剩下的可乐，捏瘪了铁罐，往垃圾桶里一扔，扯了件衣服就去洗澡了。
　　陆知走进去，给方旬掖了掖被子，躺在床上，不知想着什么，池升洗完澡躺在床上，突然说了一句：“我希望你能把握着分寸。”
　　良久，才听到陆知轻轻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池升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却猛地想起白日里向屿那极戏谑的目光以及.....“课代表，好好听课.....”
　　靠，这都什么事啊，池升一下子盖紧被子，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远远的教师寝室，向屿站在窗前，暗暗的灯光映在他的侧脸，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那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叫作池升的小孩儿。
　　月亮高高地镶嵌在夜空中，繁星点点被那月华如练压得黯然失色，路旁还亮着灯，暖黄色的灯光在地上投出道道影子，是一个无梦的夜。
　　池升打着哈欠来到教室，睡眼惺忪，果然不太习惯这么早到教室，一到位置上又趴下了。
　　“诶，升哥你今天还挺早啊，稀客呀！”魏黔一边放书包一边惊讶道。
　　“去去去。”池升又打一个哈欠，懒懒地趴在桌上，“怎么说话呢。”
　　“嘿嘿，升哥，趁着老师没来，开一局呗”魏黔摇着手机，满脸都写着期待。
　　池升看他那模样，尾巴仿佛在身后摇动似的，挑了挑眉：“来吧。”
　　......
　　“升哥升哥，我要死了，嗷嗷嗷嗷，快来救我，快来救我！”魏黔扯着嗓子吼，全然忘记了这是在教室里。
　　池升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慢条斯理地搞死了那个打魏黔的射手。
　　向屿一早来到办公室，就看到高高叠起，整整齐齐的化学作业，嗯，那小孩儿没发下去？这样想着，他的脚已向高二（7）班迈去。
　　向屿踱步进了教室，看见那小孩儿居然在打游戏，他放轻了步子走到池升课桌旁。魏黔慌忙把手机往课桌里塞，惊得不敢说话，只一直向池升递眼神，池升丝毫未察觉。
　　“咳咳，课代表，大早上在教室干什么呢？”低沉似猫儿挠痒的尾音在池升耳旁响起。
　　池升蓦地抬起头，撞进了向屿含着笑意的眸子，一时愣住了。
　　向屿正正神色，收敛了笑意，还理了理领带：“池升同学来办公室一趟。”
　　池升暗恼自己太过大意，没注意到敌人偷袭，回头瞪了“知情不报，胆小怕事”的魏黔一眼，叹了口气，跟在男人身后走出了教室。
　　魏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就…就走了，怎么办怎么办，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升哥啊，要不是我拉着升哥，就不会这样了，魏黔懊恼地挠脑袋。
　　方旬和陆知进来的时候，他还在不住挠着脑袋。
　　“升哥起来都不叫我们，太过分了！”方旬一边走一边抱怨，“还是陆知你人好，不然，我就又迟到了。”
　　那委屈巴巴的模样让陆知眼中闪过几分好笑，无奈地摸摸方旬的头：“好啦，都委屈一路了。”
　　“诶，魏黔你这是干啥呢？”方旬立刻停止了委屈，好奇地问。
　　魏黔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抬起头来，苦着一张脸：“我完了，我把升哥害惨了。”
　　“怎么了？”方旬连忙坐下，一脸幸灾乐祸。陆知在身后无奈地摇摇头，魏黔一五一十地交代完事情经过。
　　“哈哈哈哈艹，不是吧，升哥真跟这新来的化学老师杠上啦？”方旬笑得猖狂：“真是，孽缘啊孽缘，哈哈哈！”
　　“你说.....升哥会不会有事啊？”魏黔仍旧苦着脸。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但是升哥不死，死的就是你了。”方旬摆摆手，丝毫没放心上。
　　此时，池升正神色淡淡地跟在向屿后面，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倒是暗暗观察起向屿来。
　　这老男人还挺高嘛，池升站在他身后才注意到自己才到向屿的脖子，怎么这么高，自己都一米七了，他应该有…一米九？嘁，反正我还要长，哪像这老男人。池升暗自诽谤。
　　只见向屿突然停下脚步，池升连忙止住步伐，才没撞到他的背。
　　办公室里竟还没有老师，大概一些已经去各自班上突袭了，真是阴险啊。
　　“把门带上。”向屿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池升。
　　池升撇撇嘴，关上门后却突然发现，就剩下他们两个，一点不自在爬上心头。
　　“身为化学课代表，早自习，在老师没有来的情况下，不仅不带着同学们好好学习，还带头玩手机。”向屿悠悠开口，“你说要怎么惩罚你啊，课代表？”
　　向屿站起身来，一步步向池升逼近，男人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池升故作淡定的表情被打碎，看着男人突然放大的面容慌乱不已，心里却在想他还喷香水吗，娘唧唧的。
　　“课代表，嗯.....或者说，池升同学，你说我要不要做次小人，跟涂老师说说你的丰功伟绩？”向屿好笑地看着池升脸上的慌乱，这个总是一脸吊儿郎当，装大人的小孩儿，倒是少有这副模样。
　　池升心跳漏了一拍，赶忙躲开向屿的目光。
　　“小孩真不经逗。”向屿轻笑出声，“下不为例，池升同学，把化学作业发下去。”
　　池升有些狼狈地出了办公室，越想越觉得太艹了，自己这是......被耍了？脸顿时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