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活到六十五岁吖》是温酒吖

4、第4章

　　The sun will shine on us again.
　　太阳会再次照耀我们。

　　这是曾经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生跟步時说的，她一直记得。

　　如果痛苦是一直延续，那么人的坚持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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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以后步玉娇依然骂骂咧咧的，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什么养不熟的狼崽子，白眼狼，灾星。

　　步時听不懂，只看到奶奶压低着声音跟姑姑说了些什么。

　　脸上的红印很明显，一路走回来，夜里风凉，丝丝缕缕的痛意不间断的传来，步時安静的站在门口，黑眸茫然的看着姑姑与奶奶。

　　她似乎与这个所谓的家格格不入。

　　家里是那种需要烧火的炕，她看着奶奶将黑色的石头倒进一个洞里，然后又将黑色的粉墨撒进去。

　　大一点以后的她才知道，那个叫做煤，北方的冬天比较冷，那时候没有什么暖气地热的。

　　就只能在睡觉前压一下火，少许的木柴加上煤，足够一晚上的热量，不会让人在半夜冷醒。

　　用炉钩子将盖子盖好，又在煤中捅了两下，保证有缝隙不会熄灭后，奶奶领着步時回到屋子里。

　　一张方形坑坑洼洼的炕，上面铺着已经烫焦的皮垫子。

　　奶奶站起来从旁边拿出来被褥铺在炕上，发现步時赤着脚呆呆站在地上，叫了她一声。

　　步時乖巧走过去爬到炕上。

　　“姑姑今天说你了？”

　　她伸手拉住了奶奶的衣角，轻轻点了点头。

　　“奶奶。”她仰着头，“爸爸为什么不可以来看我？”

　　“……”恍惚间奶奶的眼睛似乎有点红。

　　“奶奶？”

　　“爸爸生病了，不能来看你，你以后也不要在姑姑面前提你爸爸妈妈，知道吗？”奶奶轻声嘱咐着。

　　步時睁着眼睛，没有听懂。

　　这是她们老家的一个习惯，在活人面前提死人不吉利，晦气。

　　那一刻，步時恍惚间知道，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看见爸爸了，爸爸也不会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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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转瞬即逝，步時上小学了，一年级，又是新的环境，新老师，新同学，步時有些胆怯。

　　她黑眸中没有一点色彩，装满了对世界的冰冷。

　　她不似别的小朋友那般活泼爱笑，她喜欢安静的坐在后排的小桌椅上。

　　有时抬起头看看老师，有时看看窗外的操场。

　　操场很大，长满了很多杂草，步時看到比她大很多的学生穿着校服在外面拔草。

　　操场被中间的路平均的分为两部分，一边摆着生锈的足球架，另一边是篮球架。

　　步時太小了，再加上刚上小学，别说玩球了，她被当球玩还差不多。

　　体育课

　　步時坐在教学楼下的台阶上，黑眸没有聚焦的看着前方。

　　老师突然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挡住了阳光，一道阴影投下来。

　　“老师好。”步時软软的喊了一句。

　　于老师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老师，很温柔，说话也很轻，生怕会吓到这群小朋友。

　　于老师蹲在步時面前，与她平视，“步時你怎么不去玩呢，是累了吗？”

　　步時有点怕老师，忐忑地看着于老师垂下眼眸，声音很小，小到一阵风吹过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不想玩……”

　　小女孩皮肤很白，软的仿佛能掐出水来，眼眶微微往里凹有点像外国小孩。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

　　于老师听说过这个孩子，父母双亡，户口落在了奶奶那里。

　　当时填入学的时候，那一个不大的暗红色户口本上，只有两个人的名字。

　　一个是户主，步時的奶奶，另一个是步時。

　　“为什么不想玩？那么多小朋友，你们一起玩不好吗？”于老师问道。

　　步時悄悄瞟了一眼不远处嬉戏打闹的同学，随即猛地摇头。

　　“我知道了，步時喜欢安静对不对？步時是个女孩子，这么安静，长大以后一定是个淑女！”

　　“淑女？”步時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

　　“就是温柔大方懂事的人。”

　　“像老师一样吗？”这大概是步時话说的最多的一次了。

　　平时在教室里，只有老师主动跟她说话时，她才会回应两句，其余时间一句话不说。

　　于老师一开始觉得这孩子有点怪，后来观察下来发现步時是有点自闭。

　　好在不是严重到无法沟通的地步。

　　她当时联系过步時的家长，但是步時家里只有一个年老的奶奶，再就是姑姑，奶奶年纪大了，听不懂自闭是什么。

　　姑姑那……压根不当回事。

　　就觉得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病，就是老师想法设法找理由要钱罢了。

　　小孩有什么自闭的。

　　于老师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孩怪让人心疼的，就这么一个家庭，以后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她伸手摸了摸步時的脑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放到了步時的手心中。

　　一块包装有些扎手的糖。

　　“步時要当一个好孩子哦！”

　　于老师真的怕这孩子的性格会越来越自闭。

　　步時没有说话，疑惑的看了看手心的糖，过了很久，才特别小声的说了一句。

　　“谢谢老师……”

　　那时候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小孩能有一块糖就能乐的蹦起来，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家里才会买一袋子散装的糖分给小孩。

　　步時上一次吃到这东西还是在D市，步迁哥哥给他拿了几块。

　　她小心翼翼的撕开包装，伸出舌头在糖块上舔了一下。

　　酸酸甜甜的，是水果味。

　　步時开心的咧嘴笑起来，露出两颗不太明显的虎牙，一口将糖都塞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仿佛身心都被融化了一般。

　　于老师看到步時终于露出属于孩子的笑容也松了口气，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桶，“步時把垃圾扔到那里好不好？”

　　“好！”步時欢快的应道，小跑过去将糖果的包装纸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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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小学的步時，即便才一年级，也可以自己走回家了。

　　新利学校，一路走过去，是无数张稚嫩的脸，有笑着被家长牵着走的，有被父亲架在肩上的，一切看起来充满了未来的希望。

　　在她们这个小地区上，只有这么一所学校，小学初中一体的。

　　步時听步婷雅说过，她曾经也是在这个学校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考上了市里的高中。

　　步時没去过市里，有些好奇。

　　平时不说话，也不和小朋友出去玩，步時的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

　　九九乘法口诀她会背，字也写的比其他小朋友多，于老师经常夸她聪明。

　　温婉的老师总是会笑着跟她说话。

　　即使步時有时候只是盯着人看并不回应。

　　她不爱跟人说话，不知是不是出于没有父母的自卑，跟家人也不说话。

　　在家时，偶尔有邻居来串门，步玉娇总会拉着她过去，让她叫人。

　　可她不会。

　　她只是沉默的看着所有人，好半晌才会给出一点反应。

　　听着那些大人说着关于自己的事，比她高出很多的大人，就像是高大的怪物。

　　这个拽她一下，那个扯一下。

　　说到尽兴时唾沫横飞。

　　她听到步玉娇说，“这是我侄女，没人要，我收养的。”

　　然后邻居就会附和的说，“也就你心地好，换了其他人可做不到。”

　　你一言我一句，步時就像是用来夸捧的工具，被人摆在那里议论。

　　“要是没有我，她指不定现在搁哪流浪呢，就外面那些乞丐，这个踢一脚那个踹一脚的。”

　　“步時听到没，要是没有你姑姑，你就成小乞丐了，长大得孝敬你姑姑啊！”

　　“她要是大了以后不孝顺我，那都得不得好死，老天爷都看不下。”

　　“可不咋的……也就玉娇你心好……”

　　步時听的懵懵懂懂，有些字的意思她不懂，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难受的仿佛被针一下一下刺着。

　　步玉娇让她说话，她就乖巧的咧嘴笑一下。

　　［麻木］

　　步時的自闭开始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