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帝高阳

5、第四章

　　第四章
　　我们龙家祖上原本是道士，传下来两件至宝。一件是玉佩朝风，一件是睚眦剑。这两件宝物为龙九子所化，威力无穷，一不小心露了真面目，都会引来无数神怪的争夺。龙无极之所以会遇险，就是因为如此。本来它们两个是在一起的，到我这一辈，因为有两个兄弟，所以一人得了一件。原本说好我和老大谁的能力强，就把宝物交给谁保管。你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象，日月无光，懂事后，更是比别的小孩聪明伶俐，而且学习我教给你的一些法术，一学就会，但是老大家的儿子却天生就学不会这些东西。老大反悔了，不把朝风给我，反而以无极体弱为理由，硬是把朝风拴到无极身上。也不知道他动了什么手脚，朝风认了无极之后，就再也不认别人，到我手上一点用都没有。从朝风认了无极那一年开始，你的身体就开始变差，经常得病，我和你妈每半个月就要跑一趟医院，给你治病，你妈因此劳累过度早早病死了。你妈妈死后，你也变得呆呆的，一天到晚失魂落魄，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我怕你出事，天天跟着你。一次我一不注意，你就不见了，后来才知道你跟着别人去爬梳，不小心踩断树枝，摔下山沟，是无极的爸爸妈妈救了你，他们两个自己却丧了命。以命抵命，也值了，从此以后我和无极的爷爷就再也不是兄弟了。
　　说道这里，龙老头眼中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声音也变得细若游丝：“龙渊，你和无极都是是青龙族的后代，只有一个能成为新的龙神。这个秘密在我们龙家世代传承，只有老人死去的时候，下一代才会知道。老大他想让自己的孙子成为龙神，所以不遵守约定，也因此害死了你妈。没想到，他死后，你却对他孙子这么好。难道这是天注定的？”
　　龙老头惨笑道：“不要再跟无极搅在一起，他有了朝风，还这么窝囊，根本就是注定要死的。我不想你陪着他死，我也不想你成为龙神，只有老大那个蠢货才会让自己的孙子陷进危险里。我只想你好好活着，结婚、生儿子。儿子，你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他的手死死抓着龙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盯着龙渊的眼睛，这是以死相求。
　　龙渊心中万分沉痛，哽咽道：“爸爸……我答应你。”
　　得到龙渊的肯定答复，龙老头眼中光芒黯去，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龙渊抱起父亲的尸体，往外面走去，看也没有看一眼无极。
　　无极看着他的背影，想开口叫他，却不能发声。他的心中充满绝望：龙渊不要我了，再也不会要我了。有了这种深刻的怨恨，他们怎么还可能像从前一样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互相依靠？他努力眨了眨眼，想把眼泪逼回去，眼泪却扑簌直落。
　　天亮的时候，一辆车到龙渊家门口，拉走了龙老头的尸体。在火葬场火化后，龙渊把骨灰盒放进了乡人早已挖好的坑中，亲自一锹一锹把坟填好，并且立了碑。做这些的时候，无极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却一句话都没跟无极说，也没看他。
　　立完碑后，龙渊一直跪在父亲坟前，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无极见他这么伤心，不敢上前劝他，又怕他饿着，偷偷擦了眼泪，回去做饭。
　　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叹息。他急忙转身，龙渊依然一动不动的跪着。天空开始下起小雨来。
　　无极找别人借了一些米、鸡蛋，又在龙渊家的院子里拔了一些蔬菜，开始生火。柴火有些湿，他引了好几次火，才将柴点燃，火却燃得不快。
　　无极呆呆看着灶中的火，脑子里却不断回想和龙渊在一起的事情。
　　龙渊收养了他；
　　龙渊照顾他；
　　龙渊笨拙的学习做饭；
　　龙渊和他一起为英语考试而背单词；
　　龙渊恶狠狠地要他上完大学后还钱……还有，自遇险以来，龙渊一直陪他睡，就算龙老头再怎么不乐意，也坚持要守在他身边……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要消失了，龙渊的灾难和悲剧是他带来的，他们再也不能在一起生活了。
　　都是因为朝风。如果没有重新戴上朝风，他们就不会碰到巨蛇；没有巨蛇，他们就不会回家；没有回家，就不会遇上烛龙族；没有遇上烛龙族，龙渊的父亲就不会死；龙渊的父亲不死，他们就能和以前一样一起生活，做两个普普通通的人。
　　都是因为朝风。
　　他从脖子上取下朝风，这是他昨天晚上从金光断掉的手里取回的
　　“爷爷说你会保护我，为什么，你却让我这么难过？你真是是宝物吗？”
　　朝风静静地躺着，没有回答他。无极手一挥，朝风被扔进灶里，消失于火焰中。

　　龙渊跪在父亲墓前，雨淋湿了他的头发、头发，他依然一动不动。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来到他身后。这女人直发到臀，眼睛狭长，嘴唇艳红。
　　“你父亲死了，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沉默。
　　“他说得对，这一切都是龙无极造成的，只要杀了龙无极，你不光能得到朝风和睚眦，还可以成为新的龙神。”
　　还是沉默。
　　“杀了他，就能报仇了。你母亲、你父亲也希望你这么做。”
　　女人每说出一句话，雨丝就微微波动一下，似乎这话语带有魔力，让雨水也忍不住动摇。
　　龙渊站起来，转过身，一伸手，扼住女人的喉咙：“你想让我们俩个自相残杀？”
　　女人被制住要害，不急反笑，一双漂亮到几近魅惑的眼睛看着龙渊：“杀了他，你父亲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他不是一直都对你寄予厚望吗，你还等什么？”
　　“杀了他”“杀了他”女人的声音慢慢变得飘忽，父亲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杀了无极”“杀了他”“成为新的龙神”“占有朝风和睚眦”“杀了他”！
　　“爸……”龙渊呻吟一声，放开手。
　　女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灶中火焰突然暴涨扑出灶外，无极急忙躲避，依然被灶火烧着了衣服。他急忙扑灭身上的火，火星溅到墙角堆积的柴火叶子上，开始熊熊燃烧。
　　无极急忙提水灭火，却突然不能动弹。这种熟悉的感觉……金光？
　　失去了一只手的金光出现在空中，咬牙切齿：“这次你非死不可！”
　　“你还敢来？”
　　金光冷笑道：“杀你只用动我一根小指头。你那个能挣脱我结界的同伴，自有人去对付他。”
　　龙渊？“他决不会死！”无极叫道。
　　“他不用死。”金光仰天大笑：“他只要乖乖听话就行！”
　　“至于你……”她右手两指一弹，厨房中的火焰窜起三尺，堆积的柴火全部烧起来了。
　　“你应该庆幸，死在我手上，总比死在他手上好。”
　　话刚说完，厨房门被踢开，龙渊冲了进来。
　　金光得意笑道：“你看，他等不及了。”
　　胸前突然一凉，睚眦剑穿心而过。
　　“金光！”跟着龙渊进来的女人没有料到这样的变化，她身形一闪，截住了金光掉下来的身体。
　　“姐……姐姐……”金光揪住她的衣服，伤口冒出黑色的血。
　　红衣女人抬头，双目射出两道黑光。龙渊抬剑一挡，两道黑光折向屋顶。他漆黑如夜的眼睛冷冷看着这一对姐妹：“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人吗？”
　　红衣女人怒极而笑：“好，好得很，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烛龙族的真正力量。”
　　她放下妹妹的身体站起来，双手摊开，口中念念有词。白天突然黑了，光明消失。两个黑色的光球在她手中聚集，黑球中充满闪电。
　　到足球那么大时，黑球朝龙渊和无极飞来。龙渊举剑抵挡，却被震出屋外，黑球的力量让睚眦剑也颤动不已。
　　龙渊擦去口角流下的血液，以剑驻地。
　　红衣女人走出厨房：“睚眦剑在你手上，如同废物！”
　　她手一张开，又是两个光球朝无极和龙渊飞来。龙渊和无极完全没有抵抗之力，无极更惨，失去了朝风的保护，他的身体就像海绵一样，什么力量都承受不住，已经开始大量吐血。
　　龙渊咬牙，拔剑朝红衣女人刺去，到了红衣女人身前一米的地方，睚眦剑再也不能前进分毫。这红衣女人的护身结界比起她妹妹金光可不知强了多少倍。
　　红衣女人冷冷一笑，一个巨大的黑色光球开始形成。
　　她正要给龙渊最后一击，天空突然降下一道强烈的闪电，一下子就劈开了她的护身结界。并且一道接一道不断从空中降下，接连劈在她身前，她闪躲及时，虽未被劈中，闪电的巨大威力也让她不能接近龙渊分毫。
　　红衣女人抬头看了看天空，见乌云聚集，闪电不断，心道自己今天难以遂愿，暗咒一声，带着金光消失于空中。
　　她一走，天空霎时恢复光明，又回到白天的光景。
　　一条金龙从空中降下，变成一个有着金色眼眸的年轻男子。
　　他走到龙渊和无极面前，握住两人的手，源源不断地温暖涌入两人身体，慢慢的两人又恢复为没有受伤的身体。
　　“你？”
　　年轻男子抬手制住了龙渊：“我之前得你大伯允许，借助朝风的力量修炼了七年，终于练成龙身，此次是来报恩的。”
　　他一说，龙渊和无极就明白了，原来无极丢失玉佩七年，是被这个人借走了。
　　“谢谢。”两人真心感激他。
　　“不用谢，我力量微小，只能帮助你们到这里。以后你们两个得自己修炼，增强力量，才能保护自己。”
　　“可是，我们要怎样才能修炼成功？”龙渊担忧的问，他对此一点头绪都没有。
　　“找到凤族的后人，她们应该能帮助你们。”说道这里，年轻男子面带愁容：“只是，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那东西在谁手中。”
　　他轻轻闭眼，又摊开手，朝风完好无损的躺在那里。他把朝风递给无极，郑重嘱咐：“丢掉了他，你的力量只会更弱。为了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好好保管他。”
　　无极沉默了一会儿，接过了朝风，点了点头。
　　男子见此，微微一笑，重新化龙飞入天空。
　　半晌，无极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龙渊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脑袋：“傻瓜，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怎么能因为老头子的话，就放下你不管呢。”
　　“小叔……”无极心里五味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内心满满的，满满的。
　　龙渊轻轻一笑，阳光从云层里爬出来：“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等着你还我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