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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出院与初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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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命运垂怜,让这封不知所踪的信件再次铺陈在应当看见她的人眼前,让阴差阳错的渐行渐远的两条线有机会再次绕回少年期盼已久的交叠相依。
银河不是灰色,他蔚蓝星空的头像在跳动。
“你在哪里?”
“我在教室。”
“我就在南门,你等几分钟,我马上过来。”
“不……不用了,你到楼下花坛那里等我,可以吗?”
姚月传了一张他写的信的照片过去。上面厚厚的信件,承载着少年沉甸甸的心意。
然而兜兜转转,隔了三载的光阴,她才在“梦”中发觉。
过了几秒,又仿佛过了很久,姚月收到了季银河的回复,
“好。[红心]”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和一颗小小的爱心,却足以令她满心欢喜。
季银河的名字和旁边绿色的小树苗,看上去都那么可爱。
……
从6楼往下走,姚月恨不得一脚就踏上一楼的地板——想快点见到他,再快一点。
耳畔的风催着她,背后的风推着她,今日的暖阳照耀着她脚下的路,楼梯口一道道转弯,楼梯边一间间教室,都只是她的路过,只有他,是目的地。
她很快,他更快。
不必再闷头往下跑的一刻,她抬头就看见了沐浴在夕阳中的他。
天边的云已经从橘黄变成了玫瑰色。粉的,紫的,蓝的,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好似一幅浪漫的油画,云里就要开出绮丽的玫瑰花来。
14岁的他们初中毕业,此时的季银河已经长到一米八,身姿挺拔,像一颗直立的白杨,看上去和姚月在高中部走廊上偶遇的模样已相差无两。
但是这次相逢,他终于不再紧紧是擦肩而过,点头致意,而是张开了双臂,在花坛边等她。
一米六三的女孩步履不停,小跑着,坚定地,投入那个笑得好温柔的男孩怀里。
以后,他们还会一起长高,一起长大。
他的胸膛感受到少女的弧度,她的手搂着他的腰,她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脸上扬起的笑容,一如那年雨后的彩虹。他闻着她发间的香,亲吻她的额头,温柔得一如身畔轻拂的晚风。
……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阵失重感之后,再睁眼,姚月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手上还打着点滴。
想起之前似乎是被摩托车撞飞了,带着一个人出手拉她的好心人一起砸在了地上。她没有感到很痛,想来是搂着她的人,替她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现在醒过来除了头还有点疼意外,姚月意外地发觉自己的身上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还没有护士查房,这间房只有她一个人,旁边挂着一件衣服,姚月认出来那是妈妈冬天的黑色大衣。桌上还有一部手机,屏幕一闪一闪,正源源不断的接收着信息。
妈妈在医院。
手边有一个果篮,似乎是被特意放在姚月触手可及的地方,离其他鲜花果篮很远。
是一捧蓝色的满天星,里面还有几个苹果,压住了底下的信件。
里面的信看来不止一张,信封鼓起,漏出的一角已经泛黄,像是存放了很多年的老信封了。
一个念头一晃而过,姚月立刻起身,伸手抽出了信。
一张蓝色的便利贴先步入眼帘,上面的字娟秀工整,没有署名:
对不起。
祝你们成为幸福的一对,平安喜乐。
那年是谁藏了谁的情书已经不重要,因为她不想追究,只想珍惜往后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时光。
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他们一定会成为幸福的一对。
怕被妈妈发现,姚月赶忙又把信和便利贴都塞进果篮,一起放回原位。
“月月,你醒了!”
妈妈冲过来抱着她哭,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妈妈这么喜出望外的声音,也好久没有感受妈妈的怀抱,更很少看到她哭了。
“有哪里不舒服吗,妈妈这就打电话让叔叔和护士过来。”
姚月摇摇头,看着妈妈打电话。
她发现妈妈变了,变得会用向对弟弟妹妹一样温柔耐心的声音对她说话,而不是向很久以前那样,简单、仓促,或是像近几年一样欲言又止。
“月月,妈妈以后每天和叔叔开车去接你,不让你一个人走夜路了。”
“没事的妈妈,这次只是意外,你和叔叔都很忙,我一个人以后会更小心的。”
“虽然妈妈已经知道小季一直陪你走夜路,但是这次你们两个一起进医院,不管你们两个再小心,妈妈也是不放心的……”
“…?!那天救我的是季银河吗?他一直陪我走夜路?”
“是啊,有个女孩子你住院第二天晚上来看你,私下里和我说小季每次放学都等你一起回去。你不知道吗?”
姚月没有说话,眼泪就这么涌了出来。
“他现在情况好吗?”
周若琳顿了顿,想到小季身上的伤,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女儿。听了女儿的一位初中同学讲的一些事情,她大概知道了女儿和邻居家的儿子小季的故事,再加上看了路口的监控,也知道小季落地的时候,双手只顾着护着女儿的头部,自己的头却是实打实磕到了地上。
怕女儿太心疼,周若琳用比较委婉的说法,把见义勇为的少年进抢救室3个多小时,昏迷时医生说“醒来后还要多住一个月院的观察治疗”的情况省去,“因为是冬天,你们都穿得很厚,路上又有一些积雪,加上你们都背了书包,冲击力减缓了一些,小季主要是头部绑了绷带,身上的伤……医生说不算严重,”
随后又赶忙宽慰道,“也是老天保佑,刚刚妈妈来的时候先经过隔壁,正好看见小季醒过来了,现在叔叔和他的家人都在那边,我赶来看你醒没醒。”
“你们两个一起连续五天都昏迷不醒,可把我们担心怀了。饿了吧,我给你拿一些同学们送的水果。”
姚月看出妈妈是在转移话题,季银河的情况肯定比她糟糕多了。但她知道妈妈也是好意,所以也没有追问。
……
姚月在医生同意下床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看季银河。
她还不知道,隔壁的季银河醒来时,头绑着绷带,背后痛得坐不起来,问的第一句话却不是自己身体情况怎么样,而是
“和我一起送来的女同学怎么样了?”
扶着姚月下床后,周若琳拉住想要一起过去的丈夫。她离过婚,知道遇上对的人是多么不容易,也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心心相印。以前忙着工作,很少把精力放在大女儿身上,好在姚月从小懂事,不用大人耳提面命也会自觉地把事情做好,不论是学习,还是整理房间、结交朋友,好像都不需要她操心,姚月就成长得很优秀。以前觉得女儿还小,万一初恋没有遇到良人,像她一样一整年都混混沌沌地,可能中考高考都要受挫,所以对女儿的通讯工具管的很严。但是现在她知道,隔壁的少年也非常优秀,最重要的是,他愿意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的女儿。
她不是不通情达理的母亲,相反,在意识到自己太多年都没有担负起一个合格的母亲应有的责任,对大女儿缺乏关心之后,她很想修复和女儿的关系。
只是离婚前的争吵让她心疲力竭,离婚后一个人强撑着,事业又刚起步,每天都很忙很累,二婚后早早得迎来了两个小baby,事情更多。等到决心放下部分工作,回归家庭,才恍然发现,自己平时有多疏忽对大女儿的照顾,而当她想要拉近同大女儿的关系时,她又发现女儿已经长成一个独立的大姑娘了,读高中了,每天见面时间更少,依然乖巧,但话很少,她很难走进女儿的心。
眼下知道有一个男孩喜欢女儿这么多年,也是女儿喜欢的,她当然不会阻止,只盼着女儿见到他能开心一些。
……
姚月见到季银河时,看见他的脑袋上一圈洁白的绷带格外醒目。
“你头上的伤……”
刚才显然有人来过,床边摆着两张椅子,姚月在靠外的一张上坐下。虽然印象中不久前才被他抱着,但好像现实和那梦一般的体验还是有微妙的差别,此刻姚月反而不好意思离季银河太近了。
“没有大问题,休养一阵就好了,”季银河看到姚月红红的眼睛,不想她担心,便转到一个轻松些的话题,浅浅一笑,“好在竞赛已经结束了,保送名额来得正好,我之后也不用费脑准备高考,给你辅导一下数学还是可以的。”
才没有说要你帮忙辅导好吗…姚月听出他话里的调侃,忍不住轻轻地瞪了他一眼。
但是听到季银河说获得保送名额了,姚月又很为他高兴,语气雀跃地追问道,“你保送了哪里呀?”
季银河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是很久没有见到的明媚的笑颜,学着她可爱的软乎乎的语气说,心一下子柔软起来,“清华呀。”
姚月一愣,也发现自己的语气和平时有点儿不太一样。她平时很少用语气助词的,怎么现在一和他说话不自觉得就……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视线放在他双手覆盖的床单上,“祝贺你…那你可以再在医院好好休养一阵子。”
听着她又变得很官方的语气,季银河的心还是软软痒痒的,不管怎样的她,都好可爱。
但同时也注意到她有点不知所措,季银河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身体前倾,一只手抓住她的左手,一只手拍拍靠他近一点儿的凳子,注视着她说,
“你坐的有点儿远,我有点听不清你讲话。”
“来,坐这里。”
什么呀,一点也不远好吗。
她都能隐约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
姚月的手在被季银河触碰到的瞬间,条件反射地蜷了起来,变成一个小小的拳头。
季银河笑着用手掌包住了她的小拳头,轻轻地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
心里明明像浇了温热的蜜糖水一样,姚月却故作淡定,一边害羞地挣开他的手,一边努力保持平稳如常的声线,“我过来,你躺好。”
季银河无奈地笑了笑。注视着她把凳子又往后挪开一点才落座。
姚月这才抬起头看他,一样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竟有一种出尘的俊逸,虽然脸色还比
较苍白,但这并没有折损他的英气,反而有种在他身上难得一见的病弱美。
他的笑容让她的心止不住的颤动,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因为前所未有的靠近,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姚月一边试图摆脱这种心动带来的各种生理反应,比如脸红,比如身体紧绷,还有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的局促。
季银河已经知道她并无大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到课堂。所以很放心她一直呆在这里,甚至希望今天打算来看他的人临时有事不要来了,把时间留给他们——她看上去还需要时间重新适应和他的近距离。
“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再观察两周就可以出院了。”
姚月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其实她觉得这次命运的相撞真的很温柔了,冥冥之中好像有一个神明想通过这次事故将他们重新拉到一块儿,所以她来的时候就在心里祈祷,那个善良的仙人一定要继续保佑他,不要让他伤得太重。
“初三毕业的时候,你给我写了一封信。”姚月直视着他的眼睛。
季银河认真地点头,眼神传递出专注聆听的讯号,脸上的笑意收敛,神色郑重起来。
姚月读懂了他眼里的几分小失落,毕竟对他而言,她当时没有去,在他看来就等于是拒绝了他。但其实……
“我当初没有收到你的信,是在……梦里的时候第一次看到的,醒来的时候有人在我床边放了一个果篮,里面有你的信,还有一张写着对不起的便利贴。”
“如果我当时看到,我也一样会去的。不会等到,现在。”她一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垂下了眼眸,脸上的红晕是怎么也褪不下去了。声音有越来越小的趋势。
姚月飞快地抬眸扫了她一眼,清澈的眼神和娇羞的表情让季银河心里一荡。
“我也喜欢你。”
“很喜欢。”
姚月没有看季银河,但她每多说一点,都让季银河眼里的光芒更盛几分。
等耐心听她说完喜欢,看到她轻咬嘴唇的动作,季银河决定听从己心。
他注视着她,凑近她,眼神深邃,但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姚月尽管没有直视他,也能看到他此时的动作。
医院安静的环境让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在彼此耳边起起伏伏。
皮肤渐渐滚烫。
他的靠近,她不抗拒。
于是,季银河缓缓伸出一只,手探入姚月的披肩的长发,揽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颊。
姚月只是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
被季银河碰到的皮肤痒痒的,手臂忍不住贴近自己的身体,稍微做出了一点防御的姿势抵在他的胸口,可右手却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角。
听到他一声轻轻的笑。
在季银河吻上来,姚月闭眼的最后一刹那,她看到了他眼中让人无法抗拒的爱意。
就在这间病房里,他将她再次拥入怀中,低头在她甜美的唇上,印下一个起初轻柔,后来愈加炙热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