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赖在我家不走》水晶鲜奶冻

29、刁民

　　女人的尖叫声划破屏幕。

　　铁制的椅子冰凉、潮湿又粘稠，四根锈迹斑斑的椅腿和水泥地板在一起刮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她的手被反绑在椅背后，束缚带将挣扎的手腕勒出血丝，她的头发披散在背上，汗水、血水、污水浸在一块，半干状态的一块一块，一条一条的垂向地上。

　　她的脸低垂，条块状的头发遮住她有些肿的脸，脸上乌黑，分不清是地上的机油还是结痂的血水，刚刚痛苦的嘶喊，现在没有生机的坐着。

　　她裸露出来的胳膊小腿都是伤痕，血没有继续往下流，肮脏得看不清原来的肤色，她的脚直接踩进地上的污水，泡得发皱。

　　破碎、不堪……

　　沙发上的潘晓莲转换电视台，看向捧着一杯花茶过来的陈兴华，【行了啊，跟自己女儿闹什么别扭，别小心眼了，明天去把霜霜接回来，听见没？】

　　陈兴华没有说什么，只是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接起正好响起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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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张三骑着自己的电动小三轮坐在隧道门口等，以防陈霜霜被转移出村，消失在更大的世界里。

　　南建国回派出所调取监控。

　　如果陈霜霜还在这个村子里，夏小黎不知道她正在遭受什么伤害。如果陈霜霜已经不在铁头村，夏小黎不知该怎么去那个比铁头村大一千倍、一万倍的世界找到她。

　　她如同行尸走肉，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铁头村漫无边际的找。

　　她不知道该从哪找起，她不知道分叉口该往哪里走去，她不知道如何思考。

　　月光和微弱的路灯底下，她不敢停下来，但也不知道要去哪。

　　她知道自己错了，她不该盲目的去参与这种事情，她是一个平凡普通的血肉之躯，她爱的人也是。

　　她太过敏感、太过正直又扭曲不已，她能预知危险，但她不愿意去相信人性的恶，她选择屏蔽一切的肮脏，她认为一个人没有被定罪，就不是真正的恶人。

　　而她没有任何证据，主观的猜测不能定罪，也不能审判一个人，她不是上帝，在她没有任何证据之前，牛大壮都是无辜的。

　　她只看到地上的一袋现金，书桌上插着刀叉的苹果，不太讲礼貌的外地人。

　　她也怕上报之后打草惊蛇，牛大壮面对南建国要查账的淡然，很难让人不相信这个组织绝对有预警保护机制，如果事先试探，警方没有查到线索不了了之，她害怕被报复。

　　也害怕如果那真的只是错觉，她终究也是以貌取人，小人之心的愚蠢人类。

　　她想偷偷的试探，就连查牛大壮的账户，都在陈霜霜的要求下，低调的进行了。

　　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他就是知道了。

　　不幸的是，坐实了罪人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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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小黎朝村北走两步，朝村西走两步，她没有退路，也没有去路。

　　南建国打来电话，说看了隧道口唯一的监控，没有车辆出去。

　　那陈霜霜一定还在村子里。

　　夏小黎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吃苦受冷、担心害怕。

　　她在村子里没有目的的奔跑，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户人家、每一亩田地，她都很熟悉，但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无法在脑海里检索那个最合适用来关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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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家不知发生了什么，家门紧闭，电视的声音接连传出。

　　夏小黎知道她不会在这。

　　她往前走了两步，听见熟悉的“沙沙”声。

　　那个只要离开通讯范围再重新对接上就会自动“沙沙”作响的对讲机，在被夏小黎遗忘的角落，响了起来。

　　夏小黎摸出响了两下自动消失讯号的对讲机，热泪盈眶。

　　500米。

　　以她为圆心，陈霜霜在离她500米的地方！

　　夏小黎向四周张望，她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逐一排查出附近所有的人家、小铺、摊位、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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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霜霜坐在椅子上，一张老旧的床垫铺在地上，两个外地男人在上面喝酒打牌。

　　他们没有搭理过陈霜霜，打牌的动作粗鲁，脾气也很暴躁。

　　陈霜霜坐在椅子上，期待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人伤害她。

　　也期待有人可以从天而降把她救走，是谁都可以，但最好不要是夏小黎。

　　夏老师讲道理第一名，但这两个男人看上去只要能动手就不会哔哔赖赖，夏老师除了上门送人头，没有别的用处。

　　别来，一定不要来。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能感受到静谧，她在自我的世界里逃避，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直到两个男人丢下牌，空的啤酒瓶滚到角落，两人站起来，说，【我们找点乐子吧。】

　　陈霜霜的冷汗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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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三看见牛大壮开车从外面进来，他放下车窗，冲明知在等自己的张三微微一笑，大摇大摆的进了村，张三有些错愕，开着小电动跟着他到古玩铺，谢德华在那里等他。

　　【夏老师说明天银行开门就会把资料都给你，要你们先把人放了。】

　　【这场交易由我说了算，我要你带我的人去把资料取出来给我，我再决定要不要让你们阖家团圆。】

　　谢德华看看张三，两人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说，【可以，你要保证，不能动我们陈小姐和夏老师。】

　　【明天早上八点半，我就在这里等。】牛大壮转身朝黑夜走去，【我不太喜欢迟到的人。但是现在……也请两位进去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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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小黎靠近那个被废弃的瓜棚。

　　刚刚摸到旁边，就听见里面一声尖叫——

　　【啊！——不要！】

　　夏小黎没有多想，门也没找对就硬从厚实的尼龙纸闯了进去。

　　【夏老师！？】

　　两个男人立刻扑了上去，转眼将夏小黎和陈霜霜捆在一起，丢在床垫上。

　　【他们伤害你了吗。】

　　【没有。夏老师……哎，我真服了你啦！你怎么可以直接这样找过来？！】

　　【我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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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大壮掀开门帘走进来，看见夏小黎自投罗网，忍不住一笑。

　　【哟，我们夏老师果然身手不凡，还能自己找上门来？】

　　【你不放我们走，德华是不会把资料给你的。】

　　【是是——】牛大壮蹲到两人面前，幽暗的灯光和罪恶的嘴脸，他又说，【现在是信息化时代……我要怎么保证，我们夏老师没有备份，日后也不要多管闲事呢？】

　　夏小黎的锋芒一点一点下去，她想要哀求，想要哭诉，她看到了事情不堪的走向，那是她生命中无法承受的。

　　【……你想怎么样？我会说到做到的！】

　　【嗐，口头上说的可不算数。】他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我也要保障我的利益，是不是？夏老师？】

　　【你把我关起来！我跟你走！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不要动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夏老师！？】陈霜霜大吃一惊，显然两人都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她没想到夏小黎会放下一切的体面和尊严，慌乱之下，陈霜霜也拿自己仅有的和他们做交易，【你们不就想要钱吗！？我有钱！我有的是钱！我爸是陈氏银行的总裁！多少钱都可以给你！】

　　牛大壮饶有兴趣的看她，挑了挑眉，收起手机。

　　他拽起陈霜霜，【你跟我走。】

　　【老大，那她呢？】

　　【关起来。】

　　事情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陈霜霜不是想做这个愚蠢的交易，而是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必须让陈兴华参与进来。

　　只有以陈兴华的资源、人脉和权力，才有足够的力量和他们抗衡，她和夏小黎，才能有最大存活的几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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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是我爸的女儿。】

　　牛大壮问，【你说什么？】

　　【她的赎金和我的一样。】

　　【你爸愿意拿同样的钱赎她？】

　　【是的。】

　　【你可真替你爸着想。】

　　牛大壮知道，这个地方被夏小黎找到，就不够隐蔽了，他将两人关进汽修厂。

　　亮出发着银光的美工刀。

　　【那……给你爸一点暗示吧。你既然是首富的女儿……这种事情应该经历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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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兴华接到绑架勒索的电话。

　　在听见陈霜霜哭腔的那一刻，瘫倒在沙发上，不能动弹。

　　【霜霜！不害怕！不害怕！多少钱爸都有！爸救你！】

　　【呜呜呜爸……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唱反调，我害怕！】

　　【宝贝乖乖，不怕，不怕啊！爸现在就想办法！爸想办法！】

　　牛大壮掐断通话。

　　他对资料的兴趣减少了一半，知道资料在哪的人，两个在他面前，两个被他的小弟控制在古玩铺。

　　他也不是没有选择，他不想杀那么多人，但也不是不可以。

　　那样的资料，永远烂在银行保险柜也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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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和你说什么了？】

　　【我爸说——】

　　隐约听到狗叫声和嘈杂的脚步声。

　　人群熙攘的声音愈来愈大。

　　铁门被直接撞开，弹簧门卷了上去，穿着睡衣的一众村民面露杀气，举着棍棒出现在门口，李明庆牵着英俊，英俊冲进去，朝恶棍扑过去。

　　夏小黎如释重负，她同步了瓜棚的位置，在事情失控被带离的那一刻，她以为完了。

　　她是别人的守护者。

　　但她也有她的救星。

　　【我爸说，他们是刁民，全是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