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缘浅》闲敲棋落灯花

5、宴会私语

　　沐晨抱着我走在路上，因为宴会已经开始，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仙家。我也乐的清静，窝在沐晨的怀里。走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我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不远处的金光隐隐约约的透过来。沐晨搭了一块手帕遮着我的眼睛，我问他是不是到了。
　　“还有两步路。”他轻轻的对我说，“马上就到了。”
　　我将手帕拉下来，沐晨诧异的扬扬眉，“怎么了？”
　　指了指地面，沐晨将我放下来。“我和你走进去。”
　　沐晨看了看我，笑了笑，对我说了声好，然后执起我的手，我踏着步子和他一起向前走。
　　沐晨的步子大，缩地成寸，真的是才走了两步路就带着我来到了大殿门口。那两根两人才能环抱的大柱子上攀绕着的石龙，细致到每一片鳞片都雕刻的无微不至，又在几十米高的上方聚首，一条伸着一只手，距离几寸的地方悬着一颗成人手掌大的夜明珠，正散着温柔的光。
　　从门口看去，大概两百米的地方，坐着东海龙王。他的几个儿子坐在下方偏位，与周边的各路仙家或敬酒或攀谈或客套或致礼，奇怪的是，主位与副位却是空着的。挨着门口做的不知名的某仙不经意间看见了我和沐晨，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而他旁边的人也是，双眼睁大，倒吸了一口凉气。反应过来之后急忙起身，“小仙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凌灵郡主。”
　　沐晨“嗯”了一声，牵着我继续往前走。我心里却在琢磨那个称呼，还有之前那个小婢也一样，唤我凌灵郡主。所以，我是郡主？
　　因走着神，过后的仙家与我参拜的时候也没有留意。沐晨带我在副位入座。斜对面的悠悠一个劲的挤眉弄眼，看她那可爱的样子，我禁不住一笑，倒是她身旁的那人，一直在盯着我看。
　　我迎向他的目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思绪涌动，却又掩藏在一片平静之中。他稍发黄的额发斜垂，快要遮住了左半边脸，薄唇紧抿，剑眉微敛，手也是用力的握着酒杯，分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不知为何，我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我移开视线。端起杯喝了两口后才发觉原来杯中是酒，但我却觉得这酒平淡无味。也许我失忆之前对酒也有涉及么？可大几成上仙都在啧啧称赞，不愧为琼浆玉液。难不成是我之前喝过更好喝的？
　　宴会开始了。龙王却没有宣布或者敬酒，众仙家多数小品美酒佳肴，也有些正在窃窃私语。很不幸得是，这私语的内容却一字不差的落到了我的耳朵里。
　　“xx上仙啊，这可是凌灵郡主啊！这可是真人啊！难不成我是在做梦哪？”
　　“不瞒你说。我也不敢相信。这凌灵郡主，竟然还活着！”
　　“诶呀……这几万年来没有一点风信，突然又和太子殿下如此亲密的来参加宴请，可真真考验老朽的心脏呦！”
　　“二位上仙有所不知。这太子殿下自从那场争战之后啊，可是没有一天回自己寝殿过夜。”
　　“不在寝殿，那在哪啊？”
　　“诶……这在哪嘛小仙不知。但据我猜测，一定是为了照顾凌灵郡主！”
　　“这倒也可信。这凌灵郡主自出生就成了遗孤，幼时又与太子殿下和玉烟仙君一起成长起来，若是她依旧在世，也只于这两处呆了。”
　　“啧啧。不过啊。这凌灵郡主也真是命大，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也能活蹦乱跳了！”
　　“诶诶诶！xx仙，慎言！慎言啊！”
　　慎言个屁，还不是让我听到了！
　　我无语的在嘴里塞了个葡萄，却没想到他们的谈话还没完。
　　“诶，上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几日天帝还说要给太子殿下选妃呢吧？”
　　“没记错没记错，我看天帝那样子，那明明是选正妃的节奏啊！”
　　“不知太子殿下中意哪家仙子？”
　　“这可不好说啊……这太子殿下啊，和玉烟仙君一样，从不近女色。单单是除了一位。”
　　“哦？哪位能得这两位的亲睐？”
　　“恰恰是这凌灵郡主啊！”
　　“原来是凌灵郡主！可这凌灵郡主的族人不是全都殁了？”
　　“虽说情况应该是还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珀凌上仙与其夫人，还有全族的人，为了封印饕餮巨兽，几乎是将性命都搭上了！留下来的寥寥无几，在灵虚苟延残喘，真是可惜！”
　　某仙家叹息一声，“唉，可悲可敬啊……”
　　“不过啊，我可听说，前几日天帝和太子殿下提选妃之事时，两人可起了争执。”
　　“我滴个乖乖，这事就算听了，也万不可乱讲啊……”
　　不乱讲你们还不是一直在那说！ 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摇摇头。这群人，哦不，这群仙也真够八卦的。只是，这玉烟上仙……难道是他么？
　　我转头看了看沐晨，却发现他罕见的出着神。眸光一暗，所以，选妃的事什么的都是真的吧……
　　这信息有点大，我的，沐晨的，好像还有我父母的…可脑子却有点乱，还理不出个头绪，不由得心情烦躁。
　　“天帝，帝后到！”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个虾兵还是蟹将，尖着嗓子通报到。一时间，大殿中马上沸腾起来。各路仙家纷纷起身。有的慌慌张张，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起来；有的惶恐不安，不知手该放哪，也有的见怪不怪，例行公事一样站起身，无精打采的样子，还有的，慢慢悠悠的起来，巴不得避之而不急。沐晨回了神。我却感觉沐晨不是怎么高兴，甚是还有些阴沉，或者紧张。我握了握沐晨的手，他对着我淡淡一笑。却刚好被经过我们要坐上主位的天帝给瞧见了。天帝龙袍加身，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仙神的寿命是极其漫长的，现在的天帝看起来也只像是个三四十岁的尊贵男子，时刻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我觉得，这位天帝很不高兴。因为他看向我的目光，像是一条条的凌冰，让人心寒。
　　帝后走在他身后的旁侧，发髻精致，端庄贤淑，柔柔弱弱的，倒真真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沐晨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只是握住了我的手。
　　“恭迎天帝陛下！”
　　“众仙卿免礼。”
　　“谢天帝陛下。”
　　“众卿家不必拘礼。朕只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戏，听听曲儿。”
　　众仙或点头或微笑，大殿之上稍显喧哗，我却听到了一句格格不入的话：“魔族偷袭过去了还不到一月，这天帝陛下真真是闲情逸致的很！”
　　我闻声看向那人，哦不，那仙。他面容粗犷，有些憨憨的，此时正郁闷的自斟自饮。看他身着软甲，大许是位仙将吧。
　　龙王又站起身鞠躬行半礼：“陛下降临，小殿真乃蓬荜生辉。”
　　天帝抬了抬手，龙王直起身，大手一挥：“传歌舞！”
　　乐师启奏，只见从空中飘下四条红绫，紧接着，婀娜的身姿绕着红绫旋转而下。水袖轻挥，时而靠近各路仙家，而是聚首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聚首了三次后，舞女们下腰朝后退，从上方又飘下来一条蓝凌，身着水蓝色舞裙的女子轻纱覆面，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随着她的出现，伴乐开始高亢，红衣舞女换了步子，开始旋转，为她伴舞。
　　整场持续了小半刻钟，舞毕，红衣舞女悄然退下，蓝衣女子走上前，玉手轻轻摘了面纱，行了一礼。
　　“东海玉遥给陛下和各位大仙献丑了。”
　　天帝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帝后抬手让她起身。“四公主哪里的话，本宫与陛下看的极为赏心悦目，相信各位仙家也是如此吧？”
　　“是啊，是啊。此舞甚妙。”
　　“能看公主一舞，真是小仙莫大的荣幸啊……”
　　“天籁之姿有缘相见啊！”
　　…………
　　帝后开口，群仙自然一一附和，顿时赞美之词不绝于耳。我看看沐晨，一场舞中，他愣是连眼都没抬过，一心一意的包着板栗。白白葬送了东海四公主的一番情谊，那含满秋波的眼神全都送给我了。
　　夹杂在赞美声中，倒是有一两句调侃：
　　“这便是天籁之姿了？真是笑话！”
　　“莫不是清雅仙子见过更美的？又或者，那人就是仙子吗？！”那玉面小生看起来是新升得道的，摇着纸扇笑的有些不知所谓。
　　清雅仙子掩面饮了杯酒，眼神看向我：“那不就是？”
　　“凌灵郡主？”
　　“自然。想当初太子殿下十五万年生辰之时，凌灵郡主于九天云霄之上为他而舞，又岂是这区区的东海四公主可及的上的……”
　　嗯？
　　我来了兴致，捏了捏沐晨的手：“我曾为你而舞？”
　　他将包好的栗果放到我嘴里，“那是自然，不然，凌儿想为谁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