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喜欢你》苏喜欢

5、第 5 章

　　八月中旬是一中的新生军训，隔得也不是太远，我本来打算走路过去的，可是住宿的东西都要带上，凉席、枕头、被子、桶子什么的一整理出来，我就决定还是骑上我那辆原本准备退休的自行车。

　　大件小件都用绳子绑好捆在自行车后座的两侧，堪堪维持着平衡，第一次搭载这么多物件，我骑得小心翼翼，眼见着都快要进校门了，结果“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东西还是乱七八糟翻了一地。

　　“赵善喜！”一声欢快的惊叫，于成欢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跳下来就径直冲到了我的面前，“我说了去接你吧，还不让，喏，结果不还是同时到的学校吗，缘分啊，挡都挡不住的，而且啊，我们……”

　　她越说越骄傲，兀自喋喋不休起来，我连忙快速整理好行李，最后将她捡起来抱在手里不知道该如何摆放的衣架子扔进了塑料桶里，冲她摆了摆手，“好了，你去吧。”说着，就头也不回地骑上了自行车。

　　转头的时候，视线正好与刚刚于成欢冲下来的那辆黑色轿车驾驶座上的男人撞个正着，冷淡得几乎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眼睛……属于他身上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忍不住让人想要刻意回避，可是——

　　“我们一起进去啊。”

　　身后，于成欢乐滋滋的声音响起，我还来不及回避不小心与“冷面男”相撞的眼神，更来不及拒绝于成欢的任意妄为，她就已经飞快地跳上了我自行车的后座。几乎是她坐上后座的同一时间，巨大的一声爆裂声响起，她也紧跟着尖叫了起来，肉眼可见地，我自行车后座的轮胎瘪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明明爆裂的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驾驶座的车门拉开了一条细缝，可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车门又是完好地闭合着的。

　　“爆胎了？”于成欢期期艾艾地站了起来，声音惨得都快要滴出眼泪来了，“被我坐爆胎的？”

　　她不胖，只是有些婴儿肥，却是中考完，半点压力都没了，大半个暑假在家里吃吃喝喝，过得越发肆无忌惮，倒着实是有了些分量的。先前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连车胎都坐爆了，她计较起来，只觉得痛不欲生，扯着我的衣摆，一再询问道：“我胖了吗？真的胖了吗？胖了很多吗？是不是变丑了……”

　　我只能开口解释：“跟你没关系，谁坐上去都有可能会爆胎的。”说的是实话，车子确实是有些年份了，平常骑快了都容易掉车链子的，更是不敢载人的。

　　可是，她很快就想到她的大个子前任，“那个渣男都没有爆，凭什么我一坐就爆了！”

　　于是，就更听不进去任何劝慰的话，兀自沉溺在悲伤中，不可自拔，连那辆黑色轿车径直从她面前驶过都没有察觉，离得那么近，擦身而过的瞬间，都能感受到轻微的风动。

　　落下的车窗里，他风轻云淡，心无旁骛，仿佛世间静好，凡尘无扰，而我却在于成欢随时都可能要痛哭出声的架势里，焦灼不安，头痛不已。

　　可这明明是他妹妹！

　　“于成欢，你看，你哥都走了。”于是，我指着已经驶进校门的那辆黑色轿车的尾巴对她说道。

　　果然，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她立即跑着就追了上去，一边还挥手对我说道：“你等着，我会让我哥哥帮你补胎的！”

　　我长长舒出一口气，哪里还管她说的是什么，只挥着手胡乱答应下来，想到那张旁若无事的冷脸，手挥得就更加起劲了。

　　等那个奔跑的身影逐渐远去，我也推着自行车不甚流畅地向校内走去，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了，不是自行车后胎爆了的那种不对劲，而是我想象了一下于成欢对着他悲痛欲绝地喋喋不休时，他一惯冷淡得好像切换不了其他表情的脸开始抓狂起来的样子。一想到是我将他推向那样的境地的，我就有些后怕起来了。

　　恶向胆边生，只是原来，偶尔我居然还能够有这样临时起意的小脾气，在四年前我遇见许流光之后。

　　后来，在我考入和他同一所高中的许久之后，当从前的一切渐次变得明晰起来，那不到三年的曾经与他靠近的年少时光，细细地，我都不敢再想。

　　“你觉不觉得你最近有点飘了？”中午我在食堂的窗口打菜的时候，一个声音幽幽地飘了过来，我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冷面男”的那张冷脸，脑海里的那张脸还对我露出了一个报复性的阴鸷冷笑，我心里一虚，慌慌张张地回过头去。

　　于成欢一脸没精打采地靠在窗口边的石柱上，我心里就更虚了，难不成“冷面男”还真的抓狂了？

　　“我决定了，我今天中午不吃了，我要减肥，我也要飘！”她说。

　　我才明白过来她指的“飘”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也明显地感觉到这大半个暑假过去自己瘦下去了许多。这大概就是所谓女孩青春期的“抽条”吧，会长高，会变瘦，但像青春一样，就只这一次了，“以后我就不会再长高了。”我说。

　　“高有什么好的，我现在只想变瘦。”她闷闷地说。

　　可我却在心里悄悄地想，高，当然好了，我以前做梦都希望能够再长高一点，因为，他曾经说过会喜欢高一点的女生。我因此自卑了好久。怪自己读书太早，怪自己发育太迟，试过把买早餐的钱存下来买那个广告看起来就很可信的增高营养剂，试过每天喝骨头汤，试过一有时间就晒太阳……可是，那些听起来就很好的办法，在当时迫切地想要长高的我身上却根本无济于事。

　　而现在，我迟迟地长高了一些，犹疑地想着，这样的我，在他的眼里，能不能勉强算得上是他希望的那种“高一点的女生”？

　　“可是，以后我就不会再长高了。”我也有些闷闷的，看着盘子里的午餐突然也没了食欲。

　　下午就是军训了，酷热的八月，在风扇下换完厚重沉闷的军训服就已经冒热汗了，往大太阳下一站，更是立即就被粘腻的汗水浸透。刚开始大家还有些新鲜劲，窸窸窣窣地一阵骚动，渐渐地就被太阳炙烤得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似的，只麻木地杵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衣袖被人拉了拉，然后又被拉了拉，大家都被热得心烦气躁，我瞄了一眼教官，见他没注意到这边，有些没好气地将口袋里的东西塞给了还拉着我衣袖的于成欢。

　　于是，直到这一天的军训结束，她都在深究，“赵善喜，你怎么知道我那个时候低血糖？”

　　“我不知道。”我避开她。

　　“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没吃午饭啊，还被爆晒了那么久，肯定会低血糖啊！”她不屈不挠地跟在后面。

　　“哦。”我囫囵地应了一声，埋头走得匆忙。

　　于成欢却越发来劲了，闹闹腾腾地追着问道：“赵善喜，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军训的时候塞给我的那条巧克力明明就是特意买给我的对吧？对的吧？你明明也开始很喜欢和我做朋友了对不对？对人好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对啊，对人好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那个追在后面的碧眼少年猝不及防地大跨一步立定在了我的身前，躲避不及，我一头就撞在了他的胸前，慌乱中对上了他阳光明朗的笑容，“找找，好久不见啊！”他笑得露出了明晃晃的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