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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你外甥可是到京城了?”傍晚时分,太子正在案前削着一把小木刀,对案边低着头的苏意殊问话道。
      苏意殊叹了一口气:“昨到的。”
      “看来脚力不怎样……”太子眉头冷冷清清的,“想来,太傅必定是在劝爱侄退出科考上没有少下功夫吧。”
      苏意殊又叹了一口气:“什么都逃不过殿下的眼睛。”
      太子浮之一笑:“是太傅教的好。”
      说完,站起身,对苏意殊说:“那么,最后曹子文会参加此次的科考吗?”
      “侄儿顽劣,”苏意殊叹道,“执意要参加此次的科举考试。”
      太子听完,不由会心一笑,却又是浅极,犹若湖面吹过一丝微风荡起的涟漪:“太傅,您最近总是叹气,这样会老得快的。”
      苏意殊鞠躬道:“谢太子关心。”
      太子又看了一眼苏意殊,说:“不过,我一直很奇怪,苏意殊,你今年贵庚了?”
      “再过一个月,便是三十有四了。”
      “三十四,”太子意味深长的念道,随后拂袖捏起案上刚才刻到一半的小刀,端详了起来,“记得当年,我与锦犀,第一次见到你,你才二十六吧。转眼,已经是八个年头了,我们都长大了,你却还是与当初一样,一点都没变。”
      听到锦燃这个名字,苏意殊不由一愣:“大皇子他……”
      “不许提,”太子沉色道,“他的名字,除了我,谁都不许提。”
      苏意殊皱了皱眉,关于那段太子不许提起的往事,现在知道的人,也大多不在世上了。
      他看着眼前的太子,不由思绪万千。

      还记得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大皇子锦犀十四岁,二皇子锦燃十二岁,御花园的湖边有些梅花在积雪覆盖的枝头却开得格外艳目。
      “大殿下,二殿下,”苏意殊走到他们面前,徐徐跪下,“臣乃苏意殊。”
      “你就是苏意殊?”大皇子招了招手,“听说你十六岁高中状元,是我朝及第文人间年纪最轻的?”
      “正是。”
      “太好了,”大皇子拍了拍二皇子的肩,“皇弟,他就是我跟你说的苏意殊,有他在,下回父皇考我们功课就再不怕了。”
      二皇子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冷冷的朝苏意殊看了一眼。
      大皇子性格热情,比较讨喜,二皇子性子清冷,不拘言笑,就如同一火与一冰,相隔甚远,却又血脉相连。
      很快的,苏意殊便与大皇子熟络了起来,提及一些诗词片句,两人经常有说有笑的,而二皇子总是在一旁撑着个头,眺望着远方,仿佛根本没听见似的。
      “二殿下,你在看什么?”有一次,苏意殊走到二皇子的跟前,敲了敲他的桌子。
      二皇子转过头,漠然的看了一眼苏意殊,说:“苏意殊,你没有听见铜铃声吗?”
      “铜铃声?”
      二皇子又转过身去,撑着下巴,眺望着远方:“有铜铃声在响……”
      过了一日后,宫中便有了传闻,一个宫女死了。她是被系铜铃的红绳给勒死的,死时,脖子上的红绳被捆满了铜铃,死状十分可怜亦可怖。
      关于二皇子,后来苏意殊也听到一些传言,有关二皇子的母亲淑妃死的较早,就把二皇子锦燃给过寄到了皇后的膝下与大皇子一同抚养。锦燃从小便是长得俊俏,深讨皇上与皇后的喜欢,只是,他的性情却也日益古怪了起来。
      有的宫女说,曾见到二皇子晚上在御花园的莲花池里洗澡,又有宫女说,听到二皇子半夜总是在自己房间里自言自语。
      不知道为何,就有人开始风传二皇子是狐妖,要吞噬人心才能活。直到后来,但凡宫中死了点人,都会被传成一篇绘声绘色的与二皇子有关的妖志。
      “可怜这没人疼的孩子……”尽管如此,皇后对二皇子的疼爱却是一日复一日的多了起来,“你与锦犀都是我的孩子。”
      而这八年来,苏意殊对二皇子却从始至终,都心存着惮意。而且随着他的权势与他的年纪一起岁日累积,他的惮意更是一日盛过了一日。

      “太傅?”太子冷冷的目光扫过苏意殊,“看样子,太傅必定是陷入往事之中了。”
      苏意殊赶紧抖擞起精神来:“年纪大了,容易走神,脑袋不太好使。”
      太子谩笑:“太傅真是太过自谦了,太傅看起来顶多也才二十六,如何都不像是三十有四。”
      苏意殊尴尬的笑了笑。
      “这几年来,我一直好奇得很,”太子悄然几步,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苏意殊的面前,用他那双幽黑幽黑的眸子,细细端详起苏意殊的脸来,“太傅,你是如何做到的?”
      苏意殊紧张的答道:“殿下?”
      太子又看了一眼他,微微释眉,抽回身便转了话题:“科考的时间,定下来了吗?”
      “定下了,”苏意殊赶紧回答上,“下周,三月二十三。”
      太子飘过一句:“龟趺。”苏意殊却没有来得及听清楚。

      科考当日。
      一大早,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苏意殊着了官袍,便已准备去上贡院举行开考大典。经过院子的时候,却瞧见曹子文正趴在院子里,屁股着天。
      “你在做什么?!”苏意殊恨铁不成钢的恼劲又犯了上来,“还不快给我去贡院门口排队!要嘛,就给我回房睡觉,别考了!”
      “嘘……”曹子文却还是一动不动。
      这几日,曹子文在京城天天在外拿着苏意殊的银子和一群狐朋狗友整日胡天酒地的,苏意殊看在眼里放在心里,都没吭声,他肚子里盘算的是——“胡天酒地最好,臭小子,千万别给我考上,万一考上了,今后的日子可有得受了。”
      想归这样想,考试的当日,还是看不惯他这样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
      “嘘……”曹子文轻声说,“别把我的乌龟赶跑了。”
      “什么?!”
      “舅舅,你不知道,今日是龟趺吗?”曹子文煞有介事的解释道,“传说,三月二十三,乌龟爬下背,龟神会显灵!我正在跟乌龟商量呢,乌龟问我是要榜眼还是探花,我说我只要状元,结果乌龟大神说我太贪心,一不高兴就缩进壳里去了。”
      什么……什么……什么龟神不龟神……这是哪来的龟外甥?……
      苏意殊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起,不由有哀叹了一声,现下终于要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会为这个外甥操劳过度,一夜老去。
      陡然突然想到了太子说的话“太傅,您最近总是叹气,这样会老得快的。”,转而又哀叹了一声。
      好戏还在后头呢。
      “抓到了抓到了!”曹子文手舞足蹈的捏起一直乌龟,把龟肚子朝着苏意殊,笑得极是灿烂,“舅舅,你就别担心了,侄儿我一定考个状元给你看!”
      苏意殊心中一片惨然——而这,才是苏意殊最担心的。

      按照科考的规矩,进入贡院科考的考生,必须要检查全身的物品,毛笔与宣纸是绝对不许带入场的。科考历时三日,每日的卷目不同,唯一许带的只有一些干粮,和随身换洗的衣服,而这些必须都要由士兵严格检查过。
      是日,太子换了一间素绿色的锻衫,坐在贡院内院的长椅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摇着椅子,从微开的院门缝隙中望出去。
      果不其然,曹子文出现了。
      “叫什么名字?!”员外郎喊道。
      “曹子文!”
      “哦?”员外郎和站在旁边的钟伯窃窃私语了一下,随后就在名册上画了一个圈,“曹子文,不用搜了,直接进去吧!”
      曹子文心里一阵得意——有个当官的舅舅,就是好办事。
      太子从门内,看到曹子文通过检验后笑意吟吟的侧脸,不由心下微恼,对旁人喝道:“去把苏意殊给我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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