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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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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自然是雍容华贵的,而且甚为亲切,一见到曹子文进来,便叫人赐座,这与在太子那里的待遇真是天壤有别,判若云泥。
皇后的手里始终捏着一串佛珠,缓缓转动着,眼神平稳的看着曹子文说道:“今日叫你来,便是想看看救了我皇儿的人,再来,就是和你说说话。”
曹子文笑了笑:“娘娘,当时,换成谁都会这样做的。”
皇后的寝宫里飘着阵阵佛香,与太子殿中的香味不同,这佛香能镇缓人的心情,久闻之,身心便会平静下来。而太子殿中的香味,挠人心脾,闻之便会欲罢不能。
皇后慈爱的一笑:“你这孩子真会说话。不知,锦燃有无告诉你,昨日大理寺上报,这刺客一案已经告破了。”
曹子文一惊。
皇后看他略有诧异的样子:“看来,你并不知情。”
曹子文猛点了点头:“查出真凶了吗?”
“没想到,王丞相会教出这样的儿子!”皇后幽幽叹了一口气,“现在正关在刑部天牢里,已经画押,认了。”
王丞相的儿子?
曹子文沉默,思忖了片刻:“还望娘娘告知原委。”
“王丞相的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名叫王晖,平日里就爱胡闹,不学无术。已经连着参加科考五次了,年年落第,今年也没考上。于是,胆大包天,居然买了一些刺客来芙蓉园捣乱。”
“不知大理寺是从何取得的线索?”
“据说是有次喝醉酒,说漏了嘴,自己给捅的出来。”
曹子文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这样啊……王晖,还真是可惜了。”
皇后以为他是惜才,道:“曹侍郎不必为他觉得可惜,他是自食其果。哀家倒是担心,曹侍郎的伤,应该无碍了吧?”
曹子文拍了拍胸口说:“皇后娘娘放心了,子文早没事了。”
皇后点点头,又露出慈爱的目光看着曹子文说:“来,吃点糕点。”
便唤下人端上糕点来,赏给曹子文,让他吃。
曹子文心想,今后若是要与太子长相厮守,皇后这一关必须得过去,便抖起精神来开始奉承道:“娘娘,微臣在见到娘娘前,一直以为娘娘是个年岁颇高的老太太,哪知道,一见到皇后,凤凰来仪,雍荣闲雅,真是惊为天人啊,别说是四十,必然是三十都没有过的!”
这马屁虽然拍得非常明显,皇后却也听得欢喜,一个劲的说:“你这孩子还真是会拍马屁。”
曹子文再接再厉的八卦道:“从前,子文每回见到舅舅苏意殊,一直觉得舅舅容颜不老,是件奇怪的事。如今见到娘娘后,再回头想想,真论驻颜有术,我那舅舅算什么呀。”
“太傅确实驻颜有术,”皇后笑了笑,“对了,你回去替哀家谢谢太傅,上次他差人送来的几颗仙丹,哀家服了,很受用。”
原来,苏意殊这马屁早拍在自己前头了,曹子文拿起盘子里的一块糕点,一边咬,心中暗想,看来这太傅当的也是不容易。
“娘娘每日虔心诵佛,必然是老天保佑,娘娘容颜不老。”
皇后越听越乐了:“你这孩子,嘴这么甜,锦燃天性不喜,把你留在他身边陪他果然是对的。”
曹子文笑呵呵的说:“原来向皇上推荐微臣的,是皇后娘娘!娘娘,你对子文真是好。”
皇后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近一些,亲切道:“曹侍郎啊,近一步说话,哀家问你,你觉得太子如何?”
曹子文故作谦虚:“微臣不敢在背后议论太子殿下。”
“无事,有哀家为你撑腰,你还怕什么,老实告诉哀家便是,哀家又不会告诉他。”
“那微臣就直说了,”曹子文吸了一口气,抬了抬眼,“太子殿下聪颖通变,才智过人,是万人之英!只是,秉性尚为单纯,为人不喜,处事还不够圆融。”
“其实,哀家也是这么想的,”皇后点点头:“哀家听闻你在第一时间发现刺客,并用身体保护了皇儿,哀家深受感动,才向皇上保举了曹侍郎,希望你能衷心辅佐太子殿下登上皇位。”
曹子文眼睛弯弯一笑:“娘娘慧眼,真是挑对人了!”
“锦燃九岁丧母,”皇后叹了一口气道,“哀家初见时,他跪在淑妃的棺木前,已三日粒米未沾。哀家见他可怜,想触手去摸摸他,他抬头看着哀家,向后一闪,忽然便昏倒了。自此之后,哀家一直当成是亲骨肉带大。现在,大皇儿也不在了,哀家就只有他一个孩子了,一心希望他好。只是,听闻文武百官中,总是传着一些不好听的话,希望曹侍郎能……”
“皇后娘娘,尽请宽心,”曹子文释眉,一脸真心诚意的表情,“子文对太子殿下忠心一片,定当全心全意的辅佐殿下,绝不辜负皇后娘娘的嘱托。”
皇后点点头:“那哀家就放心了。”
等曹子文走出皇后寝宫时,御花园里郁郁葱葱,几点繁红,心中居然有些怅然。
这宫苑深闱的日子,终究是不好过的,太子殿下究竟是如何在这里长大的?
走了几步,忽然被人叫住:“曹侍郎。”
这声音盈盈好听,曹子文回过头,原是跟在皇后身后的宫女,正捧着一个香木盒走来,交于曹子文说道:“娘娘说,让曹大人把这香木盒带回去给苏太傅,里面放着一些娘娘潜心修读的经书副本,说是赠与太傅。”
曹子文接过香木盒,夹在腋下,觉得好笑——想来皇后与太傅必是在交流驻颜之术的心得了。
见那位宫女转身欲走,曹子文忽然喊到:“这位姐姐,请留步。”
那宫女回问:“还有事?”
曹子文摆出他招牌式的灿烂笑容,道:“我看姐姐,跟着皇后应该很多年了吧。”
“确实,该有十几年了。”
曹子文亲昵的走上前说道:“姐姐,能不能与我,再多说些太子的事?”
宫女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曹子文西里索罗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紫罗蓝的玉镯子,交到宫女的手中,勾起嘴角,一笑:“这是给姐姐的一点谢意。”
“其实,太子殿下在九岁之前,过得并不如意。殿下的亲生母亲淑妃生性极为狠毒,攻于心计,曾有一阵深得皇上的宠爱,但是自从产下殿下后没过几年,便失了宠,淑妃怀恨在心,始终觉得是皇后娘娘搞的鬼,便找来了小草人,写上皇后的名字用来扎,这件事情后来被发现就闹大了,皇上知道后便将淑妃与殿下一起打入了冷宫之中。”
曹子文好奇的问道:“冷宫?”
宫女站起身,指了指御花园西南的方向道:“就在那里,如今已是杂草丛生,颓垣废址。”
曹子文点了点头:“然后?”
“淑妃自从被打入冷宫后,心中郁结,便总是拿殿下打来出气。有一次,皇上好不容易来冷宫看一次殿下,却发现殿下的手上背上全是瘀青。”
“都是被打的?”
“皇上知道淑妃折磨皇子后,勃然大怒,但是淑妃毕竟是太子殿下的亲娘,又曾经得宠于皇上,梨花带雨了一阵,恳求皇上不要将殿下带给别的妃子抚养,并答应会好好照顾二皇子。哪知道,皇上走了后,淑妃变本加厉的折磨起了自己的儿子。据说,淑妃精通邪术,还会养蛊,想出了好些可以伤人于无形,从外观却完全看不出任何伤痕的折磨人的手段。”
曹子文想起太子曾说过的话,突然觉得一寒:“难道她会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宫女点了点头:“殿下即使再能忍,毕竟当时也只有个孩子,身子骨又弱,哪里熬的住。有一次被整得死去活来,眼看就快没命了。好在,淑妃身边有一个宫女叫婉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总是偷了些淑妃藏着的解药,来帮着殿下疗伤,才算是活下了一条命。”
“虎毒尚不食子,这个淑妃,怎能如此歹毒凶狠。”
“殿下虽然逃过了一劫,却也落下了病根,”宫女叹道,“不知,曹大人有没有闻到,太子殿下的身上总是有一种奇异的香味——这种香,其实是解药。”
“解药?”
“那曾是淑妃养的一种蛊,专噬人心,若是发作起来无药而治,便会心痛至死。”宫女越说越有些激动,“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若是跟了这种主子,那便只有死路一条。若是淑妃不死,真难想象太子能活到现在。”
曹子文皱了皱眉头:“淑妃一死,解药怎么办?”
“这个曹大人不用担心,殿下已有了解药的配制方法,而且有高人为其配药,只是每过一段日子,太子都得亲自出一次宫去取药。”
两人坐在花圃边的太湖石上说了好些话,宫女一看时候不早,起身道:“女婢今天说得太多了,再不回去,皇后就要追问了。”
曹子文起身恭送:“多谢姐姐!”
再向前迟疑的踱了几下时,曹子文抬眸,眺望着西南天际——又走了几步。
忽而,转身,神定思虑,随后向那已废弃的冷宫方向走去。
已是暮日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