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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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小草莓除了对你，就属对舒爽话最多了，而赵明芮在学校里和舒爽又不怎么交集。之前私下里就有人说过小草莓明目张胆脚踩两只船，赵明芮倒是笑着没说什么，而你在走道里和那人吵了起来，竖着眉毛瞪着眼，要喷出火来似的。你一字一句地警告对方嘴巴放干净，如果不是小草莓拉着你，看你那架势好像今天不打一架就不罢休。你说你多冲动啊，做事总不经大脑，我在旁边纠得手指都快断了。可是你不知道。
我装作无意路过你旁边，轻轻地问还好吧，我尽量做得和普通同学之间打招呼那样，你只是嗯了一声。我忽然间觉得自己真是又矫情又做作，刻意得声音都在打颤。
你和舒爽是兄弟，你和赵明芮是朋友，那你和我是什么？比普通同学再那么熟悉一点点的应该叫什么？每次被赵明芮拉去参加聚会，我总是呆在角落，你说我闷得变呆瓜了，我哦哦两声你就笑得眉毛都弯了，说，又呆了吧，小丫头。
我是多么感激赵明芮，如果没有她，我想我是不可能听见你笑意满满地叫我小丫头的。被初中生叫小妹妹的时候我一下子气得跳了起来，但我不介意你叫我小丫头，一点也不介意，真的。
所以当我抱着赵明芮，听见她趴在我胸口嚎啕大哭的时候，我心中沉淀堆积得快要发霉的石块纷纷被她的泪水冲破，裂成一片一片的小碎屑。
她一直在说，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她喃喃着为什么我还活着啊，死了该多好。我只能哭着抱着她，我说我求求你，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我觉得自己真的好无能好懦弱，总是依赖着别人来帮我，自己却举步不前，当朋友需要自己的时候，又什么忙也帮不上。无力感与那些无望的心情都化作了泪水，只剩下空洞麻木的神经。
我们两个不知哭了多久。这间昏暗的小小的水吧二楼染满了我们的眼泪，那些冷静的壁灯冷冷地注视着我们，不带一丝一毫的怜悯，昏黄的灯光都变成了冰蓝色。
过了许久，赵明芮才平静了呼吸，她用干涩的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对我说，他明明对我说过那女生和她身边每个男生都爱玩暧昧的，他自己都说他能理得清的，怎么就这样了？怎么就这样了？
谢菲，你不要像我这样傻傻的。那双红肿的眼睛无比哀伤地看向我，看得我刚刚拼凑起的一颗心又碎落了一地。
两个都很傻，十足的大傻瓜。
她淡淡地说着，不知道说的谁。
我们在水吧狭小的卫生间里洗了眼睛，赵明芮还很勉强地扯着嘴角说如果被家长看见就糟了。我说，是啊，真糟糕，像兔子一样。我们俩相视而笑，可我的眼睛一下子热了，忙别过脸又抹了把水。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在想你怎么样了呢？你肯定不会哭的，你要是哭了，那就真是丑死了。可我真的很担心你，你和小草莓交往了两年，从初中到高中。虽然我毫无恋爱经验，但也听说过初恋是最刻骨铭心的，我猜你是真的很喜欢小草莓，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初恋。
初恋是最刻骨铭心的啊。
我在个小副食店给你打电话，2003年我还没有手机，不过你有。你的电话是赵明芮写给我的，那11个数字我在脑海里过了很多遍，真当我拿起听筒时，大脑却一片空白。
我该对你说什么？
还好么？
怎么样了？
我从赵明芮那听说了。
你没事吧？
我就跟个呆瓜似的傻傻地愣在那，回过神瞅见老板正盯着我，一阵心虚，忙埋下脑袋拨号。
电话一通，还不等对方开口，我忙说，我是谢菲，你还好吧。
一个尖锐的女声扔了一句你打错了就“嘭”的把电话挂了。
我尴尬地迎上老板怪异的眼神，不住地搓着衣角，咬着嘴唇重新把11个键一个一个摁下。
谁啊？
你说话的口气还是这么冲，可我那时也没多想，脱口而出就是你在哪。立马意识到出错了，正想该怎么挽回却听见你冷冷地回答说你在商业街旁的公园。
我以为我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到你身边去，陪着你。可我没有。
我犹豫了。
我和你不熟，或者准确地说你对我不大熟。同一个班的，相处一年了，你和我说的话有超过一百句么？你生日都没有请过我，还是赵明芮硬把我拉去，我在一桌子人前埋头扒了两碗饭就跑了，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说，活像个死皮赖脸蹭饭的无赖。我悔啊，我气我自己，我真的不是故意这么冒失的。可我怕啊，我怕我一抬头，就让你们瞅见刮在脸上的眼泪。你说你大过生的，我怎么就这么招晦气呢。
你说我算什么？我算你什么？
我终究还是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公园。
已经很晚了，公园的路灯是熄了的。空气很闷，星星三三两两地挂在天上，睡眼惺忪，打不起精神。白天看起来美丽又清新的草丛树木在这时却愈发显得诡异了，而虫鸣，在此时却更加嘈杂了。
我沿着湖边走。
没有风，沿岸的杨柳死气沉沉的。不知不觉间我想起了赵明芮曾经跟我讲过的分尸案件，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现在的我，或许已经无法表述出当时的心情了吧。
和单纯的害怕比起来，真正让我内心战栗的，是一种莫名的空荡荡的情绪。好像悬在半空中，随时都要掉下来。
整颗心都摇摇欲坠。
仿佛只要有风，就会碎成无数的碎片，被吹走，被吹散，再也回不来了。
仿佛一松开手，就会落在土里，无声无息地融化，消失，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很想放声大哭。
我一直不明白我在做些什么。
原本一开始，我只是想远远地看着，作为与你牵扯不大的另一个世界的人，我觉得我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可以了，这样就很好了。但我又那么不甘心，我是个如此自私的人。我想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很伤心，很痛苦。我想我可以走上前去，安慰你，代替那个伤害你的人，安慰你。我是这么想的，我也想这样就可以了，不需要其它什么了。
可当我真的找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个那么无耻又无能的人。
你独自一人坐在湖边，四周散落了好几个啤酒罐。你默默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好像连呼吸也静默了，淡淡地融入了那寂静得可怕的树影中。
我冲上去，我说，你别这样，你真的别这样，我求你了，你起来呀，你起来好不好……
你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没事的。
可你连声音都哽咽了。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凭什么？我凭什么去安慰你？
你最需要的人，全都不在你身边，我又凭什么！？我这样又算得了什么？
我好像个滑稽的小丑，却失败到不能让观众发笑。
我死死地捂住嘴，深重的呜咽突破了防线……
那天我一直陪你到天亮，我们一句话都没再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