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店》憨憨寒

21、往事

　　“这个好不好看？”少女一脸期待的指着杂志上的图片
　　“呆！”
　　“那，这个？”翻了几页，找出自己做了记号的那张
　　“傻！”
　　“那这个这个，这个一定好!”急切翻到自己最中意的那幅图
　　“蠢死了！”
　　“顾惜朝！”少女扔下手上的画册，叉着腰叫着恋人的名字，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好啦好啦，我逗你玩的。”少年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笑着用尖尖的下巴在她的颈子上磨蹭着“只要我们晚晴选的都好看。”
　　“你又敷衍我。”是女孩子没人不喜欢甜言蜜语，被爱人这么一抱，温言软语的心里早就不生气了，可是脸上还是板着一张俏脸，嘟着嘴满是不悦“你说说哪儿好看。”
　　“是，老婆大人！”少年打趣道，一手抱着佳人在怀，一手检起被她仍在茶几上的画册，一一指点“这个兔子造型的蛋糕，胜在生动。你看它这里的设计。。。。。。”
　　半响之后，少女惊喜地搂住恋人的脖子“惜朝，你好厉害，跟老师说的一模一样。”
　　“你啊，”顾惜朝没好气的看她，点着她的额头，“什么不好学去学做蛋糕，那些刀刀杖杖的东西，好好的一双手都弄的破了。”
　　“人家喜欢嘛，”少女抱着他的腰撒娇道“人家想亲手做蛋糕给惜朝吃。惜朝，我们以后开一家蛋糕店好不好？”
　　“嗯？”
　　“我去做老板，然后惜朝就做我的，我的，”忽然那个词不知道怎么说。
　　顾惜朝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应该是我去做老板，你去做老板娘才对。”
　　“恩恩，”傅晚晴听着笑的两眼如新月般弯弯，“老板娘，这个称呼好听。”
　　“对了，我连店面怎么布置都想好了。”少女小鸟般的从沙发上跳起，跑到书柜那里翻腾了半天，献宝似的拿出一个素描本，“惜朝你看。”
　　一页页翻开，显然不是专业水准的，可是看的出画的很用心，一笔一划，多次修改过，每一处摆设都被细细的标明。
　　“这里，蛋糕店的门口，我要木做的，那种暗暗的颜色，要感觉很厚实，很有手感，推开的时候没有声音，然后门口挂一个风铃，门一推就响了，这样就知道有客人来了。
　　然后，我要把这个东西当招牌，”少年顺着少女指的地方望过去，看到她从跳蚤市场淘来的一块牌匾“棋亭酒肆”不由得笑的喷出声，勉强揉着肚子解释道“晚晴，我们不能挂那个，那个是人家卖酒的才能挂的。”
　　晚晴是美籍华人，从小在美国长大，虽然能说汉语，这已经是极限了，对于那些中国古代的茶楼酒肆及招牌知识，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不要，我就要挂，很中国风，一定能招来很客人。”嘟着嘴不满的在纸上戳戳点点泄愤着。
　　“好了好了，我们挂，挂，”笑着抢救下那张快被她分尸的图，引开她的注意力，“这些条条框框的是什么？”
　　“这是柜台，这是货架，这个展示的橱窗，这里是厨房。对了，这个是楼梯，我们的房间就在二楼，二楼不要那么多墙，要浑然一体的，然后用玻璃和屏风隔开，然后这里是阳台，底下有张小桌子，堆了满满的垫子，阳光很好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坐在这里晒太阳喝茶。。。。。。”
　　听着少女甜甜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那温馨的梦境一点点被描绘出来，仿佛空气中都带了淡淡的蛋糕香味。晚晴，这个，就是我们未来的家么？好，我一定会倾其所能帮你实现。

　　“惜朝！和面的水要热水还是凉水？”顾惜朝听着刚进厨房安静不了两三分钟的人又问了起来，宠溺的笑着走进了厨房，看见本干干净净的厨房已是满眼白茫茫。
　　“连面粉都不会和，还说要做大师傅呢。”顾惜朝刮了她的鼻子“看你都抹成小花猫了。”说是这样说，可知道她一个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做到这份儿上也是难得，手早就自动自发的接了她的盆子，“我来。”
　　晚晴在一旁看着顾惜朝熟练的和面打蛋搅拌，比自己流畅多了，满是钦佩“惜朝真厉害，连这个都会。”
　　顾惜朝一边忙着手上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微微有些苦涩，“一个人总不能被饿死吧，这点家务还是要会的。”
　　晚晴完全没有注意道顾惜朝语气中的黯然，只是紧张的盯着他手下即将出现的成品雏形，兴奋的握拳拳头叫着“惜朝，等你学会了，我们一起去开个蛋糕店！”
　　“你啊，”顾惜朝看着她兴奋脸，不忍去跟她计较，只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砰”看着前老头捂着胸口倒下去，少年的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你死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为即将到来的自由而微笑，却没想到在灯光打开的瞬间，这微笑将永远凝固。

　　“爸爸！惜朝！”门口的少女赤脚散发，脸色比身上的睡衣还要白上三分。
　　顾惜朝不敢置信的看着开灯的少女。
　　你怎么可能在这里，怎么可能！
　　茫然的伸出手，却被她避开。最喜欢腻着自己的人，现在像见了猛兽般的拼命躲着他。
　　“你走，你走，你不是我的惜朝！”少女的声音伴着泪水哽咽着，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的锉着他的心。
　　“晚晴，你听我说，”顾惜朝急急的解释，却被她的歇斯底里所打断。
　　“你不是我的惜朝，我的惜朝不会这样。”少女抱着老者的尸体拼命往墙角缩，泪水大滴大滴的滴落，拼命的摇着头，“你是魔鬼，你不是我的惜朝。”
　　顾惜朝看着这荒谬的一切，觉得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再一点点破碎掉。

　　“你说，你千方百计想保护的小宝贝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她还会这样爱着你吗？”男人轻佻的话仿佛仍在耳边呢喃。
　　“晚晴，晚晴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几乎咬碎了银牙，恨恨的迸出这一句，却安抚不了自己不安的心。
　　“哈哈哈哈。。。。。。”男人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张狂的笑着，“顾惜朝，你还真是天真。你不是一向最会洞察人心，这次竟然被猪油蒙了心，说出这种笑话！”
　　“你们，不合适！天上地下，你们永远不合适！”

　　他的话还犹言在耳，眼前的一切却完美的诠释了这一切。
　　“晚晴，”顾惜朝还要上前解释，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了，“顾少，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顾惜朝茫然的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无路可走。晚晴，我们说好以后的路要手牵手的走下去，那现在，你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推开我的手。
　　“顾少！”乱虎看他怔怔的着了魔般不肯离开，顾不上许多，只得抢拉了人就往外跑。
　　少女抱着怀中渐渐变冷的父亲，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放声大哭起来。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样一个荒谬而残酷的事实啊！

　　顾惜朝被乱虎一路拖了跑，什么也不记得，脑海里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晚晴看自己时惊恐的脸。
　　“你不是我的顾惜朝不是我的惜朝不是我的惜朝，”那句话久久的在他脑海里回响。
　　晚晴，我是，我一直都是。
　　我只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你和他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来的话，我只能选你。

　　突入其来的枪声，闭了眼睛，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
　　是一旁的乱虎挡去了子弹，“妈的！他们果然有埋伏！”吐了口唾沫，拉着顾惜朝就地卧倒，端起枪就是一阵扫射，争取赢得片刻的喘息时间。
　　看着顾惜朝黯淡无神的眼，乱虎快要急疯了。如果顾少还不振作，那今晚大家都得搁这儿了。他是不怕死，可这么死也太丢人了。
　　拼命的想啊想啊，还真让他想起一个笨法子，拍了拍顾惜朝的脸“顾少，你听着，你就算是想死，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你这样会连累到里面那位小姐的。”
　　看着那古井无波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乱虎总算松了一口气，加劲儿鼓起说“你也知道tommy哥的脾气，你若是今晚真的搁这儿了，他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的来荡平这里，到时候别说那位小姐，只怕这里连只苍蝇都活不下来。”
　　对了，晚晴，晚晴还活着，不能连累她。顾惜朝的神志渐渐清明，抓过乱虎身上的备用枪支，就势滚到一个死角“笨！跟我来！”

　　有了顾惜朝的带路，往外走自然容易多了。看来天衣无缝的警戒网在他眼中简直是漏洞百出。
　　轻轻松松的就以最小的损失到达了事先准备好的接应处。
　　“乱水搞什么去了，怎么还不来！”乱虎四处扫视着，嘴里小声地嘀咕。S
　　忽然，一束强光照向这里，伴随着一个男子懒懒的声音“你们在等这个人么？对不起，你们来晚了。”
　　一个人头扔了出来，是乱水。
　　“阿水！”乱虎一阵悲鸣，就要扑上去，那是他的亲弟弟啊！顾惜朝一把拦住他，鹰眼微眯，看着暗处的人影“出来吧！”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声、一声、又一声。拿着手电筒的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冷漠的眼神像蛇一样盯着顾惜朝，“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黄金麟！”顾惜朝扫了四周一眼，“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栏的住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顾惜朝，你也太拖大了，这是傅家的金戈铁马十八尊，你今天不妨看看，你闯不闯的过！”

　　“我跟你拚了！”乱虎忽然怒吼一声，率先开了火。顾惜朝抿抿嘴，他虽不想硬闯，可现在也只能应战了。

　　“住手！住手！”不合时宜的女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晚晴！”顾惜朝和黄金麟都不约而同的住了手。来的，正是满脸泪痕的傅晚晴，一身白色衣裙 早就染的血迹斑斑，单薄的身子在夜风中摇晃，如一朵孱弱的小花。

　　“表哥，你放他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他！”
　　“晚晴，不行，他刚刚杀了姨父！”
　　“我让你放你就放，怎么，爹刚死我的话就不管用了！”
　　“晚晴！”黄金麟悻悻的手了手，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顾惜朝早被他千刀万剐了。
　　晚晴，顾惜朝看着她的背影，根本就移不开步子。晚晴晚晴晚晴，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恨他！”
　　“表哥！你放他走！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

　　乱虎看到这难得的机会，顾少还在径自发呆，顾不得许多，拉了他就往外冲，却听到枪响的声音。
　　“顾少，还不快走！”乱虎挡在他后面推了他一把，顾惜朝回头，却看见血从乱虎的胸口慢慢的滴落，一滴滴的落在他的手上。
　　血的颜色血的味道，顾惜朝并不陌生，不知道在他的手下，有多少人这样丧生。只是，他第一次知道，血的温度会这么烫人。
　　“乱虎！”他看着乱虎直挺挺的朝自己倒过来，伴随的是数点枪声。

　　“表哥，你疯了！”晚晴扑上去抢黄金麟手里的枪。周围的人一见一向温婉的大小姐做出这么激动的事情，也都惊呆了，放下手里的武器。
　　“晚晴，你冷静点！”黄金麟怕伤了她，只能被她缠住动弹不得，眼睛喷火似的看着戚少商。
　　“疯子！还不快跑！”晚晴一边抢黄金麟手里的枪，一边哭着转过头来，“疯子，快跑啊！跑啊！”
　　顾惜朝抱着乱虎的尸体，含着泪往前奔。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能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远。

　　直到，砰的一声枪响，传来黄金麟的哀嚎声
　　“晚晴！”

　　顾惜朝没有回头，也没有眼泪，
　　只是在那一刻，明白了眼泪流干的感觉，也是在那一刻，尝到了什么叫心死如灰。

　　戚少商上了楼，果然在那张超大size的床上看到一个拱起的包。笑着走上前去，揭了被子，果不其然，看到那个睡的蜷缩成一团的人。
　　“惜朝啊！”戚少商轻轻的谓叹着，近似于贪婪的看着他的睡颜，这么多天没见，果然变瘦了些，松松垮垮的睡衣被蹭的皱皱巴巴，可以明显地看到那纤细的锁骨。脸色也不太好，眼睛低下有浅浅的黑眼圈，看的他心疼不已。
　　“惜朝，”戚少商坐到床沿边上轻声的喊着，想喊他起来却看他睡的这么沉又有点不忍心，在床边坐着犹豫了半天，最后看看快到吃饭时间了，终于下定决心伸出一只手摇着他，“惜朝，起床了。”
　　喊了三声之后，戚少商终于觉得不对劲了。顾惜朝一向浅眠，平时只要一有人到旁边就会醒来，自己今天在这里坐了半会儿，又这么喊他，他不可能不醒来。
　　“惜朝，你不要吓我！”戚少商喃喃自语，手忙脚乱的打开床头灯，抱起了顾惜朝仔细观察，面色如常，眉头紧锁，一脸痛苦的咬着牙关，想叫又叫不出来的样子，仿佛被什么噩梦纠缠着。
　　“惜朝！惜朝！”戚少商顾不得弄疼他，一边在他耳边喊着他的名字，一拼命的摇晃，手在他背上拍打着，想办法撬开他的嘴，一心想弄醒他。
　　不知道等过了多久，戚少商的手都打疼，终于听到顾惜朝一声闷哼，叫出了一个名字：
　　“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