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店》憨憨寒

17、回家

　　戚少商站在门前已经很久了。
　　这是一栋极有乡土气息的小楼，透过铁门可以看清是三层高的小洋房，门前有一块大大院子，被中间的小道分成两片，里面花田里种的植物极为诡异，一边是生长的欣欣向荣的青菜萝卜，一边是富丽堂皇的牡丹花。
　　戚少商的眉头，打从站在门前就没有舒展过。

　　“小戚，回来了啊。老戚都想死你了。”一边走过穿着军装的老人打着招呼。
　　戚少商难看挤出一个笑容，“魏爷爷好。”然后在老人过于热情的注目下不情愿的按了门铃，然后，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跑出来，看是戚少商，忙打开门，啪的一下子行了个军礼。
　　“行了行了，陈副官，这又不是在军队里，我也不是爷爷，不要来这一套。”戚少商一看那个军礼就头皮发麻。
　　陈副官笑笑开门迎了戚少商进去，然后看着门外的老人啪的行了个军礼，“魏师长，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了不了，”老人摆摆手，笑着走远。“老戚见他孙子回来，哪有心情理我们这些老头子。呵呵，我这次帮他留住孙子，下次可得让他下棋的时候让我三个子儿。”
　　“一定一定。”陈副官笑眯眯的送走了魏师长，随后关了门。

　　戚少商站在门前没动，一双大眼满是期望的望着陈副官“我爷爷不在吧？”快说不在不在，这样我就可以转身就走了。
　　陈副官看他那样子，噗哧一下笑了“小少爷，首长就在屋里。你倒好，赌气住出去，这自打开学就没回来过，他又好面子不肯拉下脸去喊你，还是夫人让老鸠家的儿子喊你回来的。”
　　“不是奶奶喊我，谁稀罕回来看那个老顽固。”戚少商满脸的不情愿，一步一步地挨上台阶。只恨那段路为什么那么短，怎么这么快就走完了。

　　戚少商走上台阶，迎面的就是正屋。简洁朴素，典型的军人风格，每一处摆设都一丝不苟，连沙发上的坐垫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戚斯人听到门口的动静，本来是走到屋外的，但是听到开门声，想想自己出去的话，不是显得太心急了，那多没面子，好像自己多稀罕那个小兔崽子一样，想想又赶快折返回去，打开电视，调整好毫不在意的面部表情，然后眼睛盯着电视耳朵竖起来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埋怨这小陈太不聪明，不知道赶快把那死小子带进来，一边又在盘算等下小兔崽子进来之后，怎么跟他说要他搬回来住这件事。事先声明，可不是他想那个臭小子了，是因为老婆子闹的没办法他才允许他回来的。恩，自己是被逼无奈，被逼无奈。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听到脚步声进来，然后，不情不怨的叫了声“爷爷，我回来了。”
　　戚斯人一听这语气就火了，威严抬起头来一看，果然是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还是撑不住回来了。”
　　戚少商一听这话，立马转头往外走。
　　戚斯人的面子当场就被搁下了，他没想到这家伙出去几个月臭脾气更烂了，气得拐杖笃笃的敲着地板，又拉不下面子喊他回来。
　　戚少商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一个穿着旗袍，气质雍容的老妇人从旁边的厨房走出来，笑呵呵的拦住他“怎么，这么不待见奶奶，刚来就要走？”
　　戚少商看着来人，笑的眼睛弯弯，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哪儿能呢，我就是回来看奶奶的。几个月不见，奶奶更漂亮了。”
　　“几个不见，我乖孙的嘴更甜了。”戚奶奶笑的一朵花儿似的，拉着戚少商的手又走进了正屋。戚斯人见乖孙让老婆大人拦住了，心里高兴归高兴，但脸上仍然摆着一副大便脸，死撑着坐在沙发上看人家祖孙两个人讲话。

　　“恩，少商在外面住的怎么样？学校好不好啊？”
　　“恩，听好的，奶奶我跟你说啊，我们那个学校。。。。。。，我们有一个同学。。。。。”
　　戚斯人看人家两个人说说笑笑，心里挺不是滋味。
　　“真的么？那好啊，同学都好，奶奶也放心了。那吃的惯不惯呢？”
　　“我们学校外面有一家卖的东西可好吃了，有。。。。。。”
　　“哦，真的？那你喜欢，下次记得样子说给奶奶听，奶奶让吴妈试着做做。”
　　“那好啊，还有啊。。。。。。”
　　戚斯人看人家两个说的亲热，于是咳咳了两声，企图引起注意，但可悲的是没人理他。
　　“乖孙啊，小八说你还在外面打工，怎么样啊.?是不是钱不够用？”
　　“才不是呢，别听老八胡说。我的同学都有去做兼职的，那个，是为了锻炼，我跟你说啊，我在那里学了。。。。。。”
　　“恩，我孙子真能干！”
　　戚斯人看人家越说也越热和，心里跟被爪子挠一样，改咳嗽为拿拐杖笃地了。这次倒是引起人家的注意了，只不过见老伴狠狠地一个眼神剜过来，大有一幅你在打扰我跟乖孙联络感情的话我就赶你出来，戚斯人立马乖乖的缩了脖子在沙发上当土豆。
　　戚少商跟戚奶奶说了好半晌话，然后戚奶奶才心满意足的施施然起身，去厨房做午饭，留下祖孙俩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看亲亲老婆走了，戚斯人马上威风起来，扫视戚少商一圈，超不满意地说“看看你穿的那是什么，不成体统。”
　　戚少商看看自己，牛仔裤加短T恤，有什么不对，哪个大学生不是这么穿的。不就是裤子上的洞多了一点，衣服上的图案诡异了一点么。
　　戚少商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戚斯人，“我下次一定盛装打扮，穿着燕尾服来看你。”
　　戚斯人语塞，拿自己认为最有魄力的眼神去看戚少商，想当年自己这眼神吓到了多少新兵蛋子。
　　戚少商无言的看了爷爷一眼，从我五岁起你就用这一招了，你想我现在还可能怕么？这么多年，一点也没进步。无奈的从桌上抓过一只苹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戚斯人感到无限挫败，只得闷着头在那里生闷气。

　　戚家是军人世家，戚斯人，戚少商的爷爷，是军政界鼎鼎有名的人物。早年参加过抗战，后来又参加过抗美援朝，越南战争，那军功可是一场战役一场战役挣过来的。后来军队改革之后，因为有文化又胆识，那军衔一个个就海了去，直至升到司令。
　　戚奶奶是某个家族的大家闺秀，戚斯人在解放后遇到人家，一见钟情，死缠烂打的娶回家，如获至宝，宠得不得了。
　　戚斯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就是戚少商的父亲戚非翼，遂了父亲的心愿进入军队工作，倒也没让他老子丢脸，样样拔尖门门出色。可是就是因为太出色了，被作为特情人员选拔，培养后送到外国执行任务。戚奶奶本来就反对让儿子去做特情人员那种高危险工作，戚斯人是据理力争说是为国家服务是应该的。结果还没等两个人争论出个子丑寅卯，一个叛逃的军方高官泄露了机密，戚非翼就莫名的为国捐躯了。
　　等到第二个儿子，戚奶奶死活不让儿子去军队，可是没想到小儿子自己倒是愿意的不得了，背着戚奶奶考了军校。戚奶奶知道后大病一场，但是好在小儿子是从事军工研究的，专门吃技术饭，危险性小的多，这才同意了。
　　轮到剩下的小女儿戚云裳，终于自由恋爱，嫁给了某个商人。戚奶奶感动不已，终于不必让女儿跟自己一样整天为丈夫担心受怕了，谁知道结婚了之后，戚奶奶才知道，女婿是商人没错，可是女儿隐瞒了最重要的一个字，他家族是军火商人。
　　于是一家人阴差阳错，个个跟“军”字沾了边。

　　戚斯人本来是想让戚少商也读军校的。这个孙子是在自己眼前长大的，是这么多儿女孙子中跟自己最像的，所以格外疼他，也最寄予厚望。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祖孙俩天生犯冲，向来说话不到三句就吵了起来。本来戚少商是不排斥上军校的，毕竟军人世家的小孩，从小在军区大院里玩的都是骑马打仗，也曾经想过跟父亲，叔叔一样成为一个光荣的军人，要不然他也不必那么辛苦的每天坚持做体能训练了。可是没想到高考前期，因为跟息红泪谈恋爱的事与戚老爷子大吵一架，一怒之下就改了志愿去逆水大学念商校。其实这不是说戚少商多喜欢息红泪，只是他跟戚老爷子的沟通实在是太差，若戚老爷子好好跟他说，他也就罢了，毕竟小孩子间的喜欢也没多浓厚，可是戚老爷子一吵，两人在家里大大出手，戚老爷子差点拿枪崩了他，戚少商也硬气，当下收拾包裹去姑姑家跟赫连小妖挤了几个月，开学时直接到了学校报道，通都没有通知他一声，气的戚老爷子在家直跳脚。

　　戚少商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爷爷的脸色，心里盘算着。
　　其实他这次回来是有事的。
　　关于顾惜朝的事。

　　戚少商让赫连小妖找ｔｏｍｍｙ的资料，结果越挖越深，发现他不但跟商界有联系，跟美国的军方也有牵扯。小妖只能查到商界的资料，而军方的，那不是他势力所能及的范围。但是，戚少商瞟了一眼沙发另一端的爷爷，这方面爷爷可有关系的多。

　　戚少商记得，当年父亲的上司，好像曾经是爷爷的部下，父亲死后差不多每逢年过节都来，甚是恭敬，自己也见过，记得叫余思成。他是负责情报工作的，请他帮忙查一个人，应该不是件大事。不过，瞟了瞟书房一眼，用爷爷的电话打过去，自然更加事半功倍。

　　“爷爷，你还知道余思成吧？就是那个经常来的叔叔，他做什么的？”戚少商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状似无心的问。
　　“那小子，你问他干嘛？”戚斯人很高兴孙子主动找他谈话，但是突然提到这个人，跟他平常的生活完全不搭边，戚斯人还是警觉了一下。
　　戚少商一脸你爱答不答的躺在沙发上“我只是刚才想起来随口问问，看你有没有老年痴呆而已。”
　　“你才老年痴呆！”戚斯人果然吹胡子瞪眼的叫起来“那小子前几天才来过，混得不错，升了官，现在在情报科也算得上一把手。刚刚换了电话号码，恩，这不，还帮我存到了手机上。”戚斯人得意洋洋的掏出袋里的最新款索爱手机，皱了皱眉头，这个是外孙（也就是赫连小妖）上个月帮他买的“可惜是小日本的东西。我比较喜欢联想的，哎，那个电话本怎么找不到了。”
　　戚少商走过去拿过戚斯人手上的手机，索爱的进入和退出键跟一般的手机不同，戚斯人一个老人家自然搞不定，所以，戚少商暗笑，这款手机是他特地让小妖买来给爷爷的。戚少商以教他使用各种新功能为名，在电话本里四处翻找，把余思成的手机号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戚奶奶进来的时候，见一向水火不容的爷孙俩第一次和睦的凑在一起，不由得微微一笑，开心的转向厨房。

　　是夜，戚少商留宿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