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度偏差》秦焰

9、chapter 9 一团乱麻

　　楚瑜洗漱的时候徐木源叫了客房服务上来。楚瑜担心自己没有出现在餐厅会让同事们怀疑，但徐木源说楚瑜完全可以解释为单独出去换换口味，楚瑜便留下来和徐木源一起吃早餐。
　　“我今晚的飞机回南都，你要是下班早，要不要来送送我？”
　　“啊？”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过圣诞。”徐木源笑笑，“你太忙就算了。”
　　“我约了一个朋友。”楚瑜有些歉意地说。
　　“没关系，我们元旦见。”
　　“好。”
　　楚瑜回到自己房间换衣服前，徐木源又问了一句：“哪个朋友，肖贤吗？”
　　楚瑜没有隐瞒：“是。”
　　徐木源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把楚瑜送到了门口，在楚瑜的坚持下，没有陪她到电梯。
　　一个人站在电梯间的楚瑜很难形容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心情，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她失态了，尽管面上展露不出分毫，可是她骗不了自己，心底的那个楚瑜已经失态了——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楚瑜也不是没有过固定炮|友，可她绝不会用前男友来刺激对方，更不会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怅然若失。楚瑜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孤单太久留下的后遗症。
　　好在今天一天被工作塞得满满的，楚瑜并没有时间思考自己行为的动机，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肖贤的车上往市中心开了。楚瑜没有问肖贤去哪里，反正于她而言现在只要不是去机场，去哪里都一样。
　　但是楚瑜也万万没有想到肖贤会带她来到郁京大学。
　　楚瑜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毕竟哪个孩子小的时候不会被父母带来旅游，说你要好好学习、以后到这里读书呢？不过楚瑜在高二就明白自己的脑子考不到这里，所以她从未执着于这所大学。
　　但这里于她终究有些许不同。楚瑜从没有问过肖贤当初干嘛不接受异地恋，从南都到郁京不过飞两个多小时，就算是高铁五个小时也到了，难不成两个人不天天腻在一起还就没办法谈恋爱了吗？楚瑜曾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但那也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曾经她没有问出这个问题，现在更不会问，差别只是在于以前她是骄傲，现在她是不在意。
　　“上次在南大没说两句话就有事离开，我还挺遗憾的。”
　　楚瑜没有接话，等肖贤继续说下去。
　　“那次碰到你之前我参观了南大的校园，很美，就想带你来看看我的大学。”
　　楚瑜微笑：“你知道我是南大的肄业生。”
　　肖贤听出楚瑜的弦外音，但四两拨千斤地玩笑道：“你要是愿意现在带我参观纽大，我可会喜不自胜的。”
　　“你不打算升职了？这种时候请假。”
　　“喏，反正你现在也走不开，等项目完结之后，正好我们两个的时间都合适。”
　　楚瑜打个哈哈道：“我考虑一下。”
　　肖贤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瞥了眼楚瑜的鞋跟，说：“你的鞋能跑步吗？”
　　“别小瞧我，”楚瑜抬起脚也看了看自己的鞋跟，说，“八厘米我都能健步如飞，何况这双也就三四厘米。”
　　“那最好。”
　　话音刚落，肖贤就拉着楚瑜在校园里跑起来。楚瑜最初被吓了一跳，但好在肖贤的速度不快，她很快就适应了他的步伐。
　　肖贤跑着跑着就开始大笑起来，楚瑜不明所以、但是觉得他很傻，也就跟着笑起来；于是两个习惯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人，此刻竟然像中学生一样在校园里奔跑着、放声大笑着——是的，中学生，此时二人的行为就连大学生，恐怕也只有酒后才做得出。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楚瑜以为自己还是十六岁的懵懂少女，对方也还是十六岁的翩翩少年。
　　楚瑜很难描述自己看见湖心亭上的花环和蜡烛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或许感动有之、兴奋有之，又或许迟疑有之、尴尬有之。总之在楚瑜不知所措的时候，肖贤看着精心布置过的现场解释道：“前段时间公司来了几个郁大的实习生，我买通他们帮我做的。”
　　“很美。”就事论事，确实很美。
　　“我一直觉得我欠你一场大学里的恋爱，就是每天在自习室腻在一起、帮你去最远的食堂买你最爱吃的饭、吵架之后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大喊你名字道歉的那种。”
　　楚瑜“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当年最后悔的事真的是高考之后和你分手、没能在一所大学读书。“
　　楚瑜打断了肖贤：“我现在觉得高考就像是上辈子的事，真的没必要再提起来了。”
　　“嗯，我知道你不愿意听。”肖贤将没说完的话咽回去，直接步入正题说，“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呢？”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此刻楚瑜还是多少有些语无伦次，“我是说你又不缺女朋友，而且那么多前女友，何必找我......”
　　“你把我说得跟个渣男似的。”肖贤无奈，但真心实意地说，“我可能、这么多年就没放下过吧，我还是喜欢你、还是爱你。”
　　楚瑜用短暂的时间快速思考了很多个答案，最后还是决定用最直接的那一个：“可是我放下了，肖贤，我早就不爱你了，别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了。”
　　肖贤顿住，过了三五秒才开口道：“你不用这么快给我回复，我知道你也需要时间考虑，我......”
　　“这就是我考虑的结果。谢谢你的爱肖贤，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关心我、谢谢你在郁京这么照顾我，谢谢你。但是，对不起，我能给你的，也只有一句谢谢。”
　　——*——
　　男人真是个很奇妙的物种，这一点楚瑜早有体会。他们追你的时候多热情，得到之后就能有多冷淡，偏偏失去了又念起你的好、死缠烂打没完没了。
　　但好在肖贤并不完全符合这一特质——尽管很失望，肖贤还是得体地接受了楚瑜的决定，然后开车将楚瑜送回酒店。一路上两个人没说什么话，大概也是觉得尴尬，肖贤打开了收音机，于是楚瑜便听了一路的郭德纲。
　　到达酒店楼下，肖贤让楚瑜等一下，打开后备箱，楚瑜看到里面摆着一大束玫瑰。
　　楚瑜后退了一步，忙道：“我不能收。”
　　“一束花而已，你就当老同学送的。”
　　楚瑜执拗地摇头。
　　肖贤没有办法，关上后备箱，问：“可以抱一个吗？”
　　楚瑜点头，上前一步抱住肖贤，肖贤也回抱住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肖贤离开前对楚瑜说：“明天见。”
　　“明天见。”
　　楚瑜等肖贤的车开走之后没急着回房间，反而找了个垃圾桶站在旁边吸烟。细长的女士香烟尼古丁含量少、燃得慢，忽明忽暗的烟头像是她的思绪，时而清晰、时而杂乱，最后被碾碎在寂寥的夜色。
　　楚瑜想做|爱了。
　　她现在急需一种可以让人快速放空思绪、带来愉悦的同时疲累到极致的运动，来遗忘今天发生的一切。可是徐木源不在郁京。按理说楚瑜完全可以走进一家夜店，找个对上眼的男人共度一夜良宵，但她不想。
　　尽管想不通为什么，可楚瑜现在不想和徐木源以外的人上床。
　　楚瑜拿出手机，和徐木源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她打了些文字，觉得不妥又删除；再打，又删；最后只留下“圣诞快乐”四个字，偏偏在按下发送键前，还是删了个干净。
　　楚瑜将手机收回包之前查了查附近的清吧，她想今天晚上她多少需要些酒精。
　　——*——
　　今天摄入过多酒精的不止楚瑜一人，还有蒋子澄；只不过一个是主动摄入，另一个则是被动。
　　晚上蒋子澄受邀参加一个酒局，大概是有个明星想拿大佬手上的资源攒的局，也不知道找她做什么，但总之她又没什么事，过去巩固巩固人脉也没什么不好。
　　蒋子澄到达酒店的时候桌上已零零散散地坐了些人，都是熟面孔，各自站起一阵寒暄，只等大佬和女明星入座。
　　过了小半个小时，两人来了。
　　大佬姓陈，凭借太太起家，手里握着不少资源；不过有传言说这位陈总的太太不喜欢男人，两人结婚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是各玩各的，所以陈总身边总是跟着各式各样的小明星，太太也不过问。就像今天这个，虽然长了一张还算清秀的脸，但是放在莺歌燕舞的娱乐圈实在太过寡淡，恐怕很难火起来，所以蒋子澄也不难理解这个小明星使劲攀附陈总想拿资源。
　　陈总倒不是肥头大耳满腹流油的中年男人，明明年过半百，体态样貌均是不俗，这倒也解释得通他太太为何原意与他做戏——老公就算只是名义上的，长得看得过眼、心里也舒坦。
　　陈总一边笑着与众人招呼“抱歉，抱歉，来晚了”，一边拉开蒋子澄身边的座位坐下。
　　蒋子澄提示道：“陈总，您是贵宾，怎么也得上座啊。”
　　陈总摆摆手：“一会儿有更重要的人来。”又看向蒋子澄，伸出手说道，“这位想必是蒋大摄影师吧，早就听说蒋摄影师年纪轻轻作品却了得，没想到本人还这么漂亮。”
　　蒋子澄见陈总伸出手，连忙将双手相握以示尊敬：“陈总谬赞了。”
　　陈总竟是将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拍了拍子澄的手背，又在两人收手时在手背上摸了一把。蒋子澄一阵反胃，脸上倒还是笑着。
　　不过陈总也没有多做纠缠，转而让大家别拘束，说是贵人有事耽误，得晚些到，让大家先开席。有人好奇，问贵人是谁，陈总随口答了句皓天的二少爷。众人心惊，张嘴依旧是奉承：“说起来这位二少爷回国也有三四年了吧，这些年想请他的人多了去了，那二少爷竟是一次都没露过脸，我还当他谱子大请不动，原来是以前请他那些人面子不够，这陈总一出手，立马就请来了。”另一人也道：“可不是，今天要提前谢过陈总了，要不我们这群小喽喽哪里有机会亲眼看看这位少爷呢。”
　　陈总挥挥手，否认的话倒也没说，只是让大家举杯开宴。
　　皓天集团在地产、餐饮、娱乐等各方面都有所涉及，其势力范围很大、背景又没几个人说得清，所以陈总提及此才会让诸位这般反应。
　　皓天的张总有两个孩子，大女儿目前在自家集团帮忙，小儿子不知所踪。众人只知这小儿子从小离经叛道，小小年纪便被父亲送出国去，对外说是学习，实际上却是图个眼前清净。四年前回国，张总直接把华北地区的产业全权交予他打理，谁知这小子老老实实坐了两天办公室又不知道跑哪里疯去了。四年间，大大小小的酒局没参加过也就算了，他竟然连公司都没去过几次。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张总的态度，不仅不是不喜欢、反而是宠爱这个儿子，所以不少人给张家二少爷递请柬，但鲜有回复。
　　一顿饭吃过一半张家二少爷也没出现，众人面上虽不曾显露，但心中必然有所计较。陈总倒是面色如常，还未张嘴，助理便来到耳边低语了几句。陈总对大家说：“张总的航班晚点了，现在还在路上，正往这里赶呢。大家继续吃，我再去给张总添两道菜。”
　　众人应下，又是一顿奉承。陈总挥挥手，起身出了门。
　　待陈总出了雅间的大门，蒋子澄悬着的心可算是暂时收了收——这半餐饭吃得她真是颇为反胃，一会被摸手，一会被暗示，刚刚陈总甚至整个人都搭到身上来，还问她愿不愿意拍两部戏玩玩，吓得她猛地站起来，借口去洗手间逃开了。等到她再回到包厢得时候，陈总倒似变了个人，再没有任何愈矩的行为。想来也是，愿意往他身上倒贴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又何必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蒋子澄环顾酒桌，有相熟的亦有不认识的，刚刚众人看着她被吃豆腐，却没有人出声阻拦，她多少有些不虞。
　　蒋子澄走出包厢换气，谁知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了点餐回来的陈总。
　　蒋子澄被吓了一跳，但情绪还未来得及表露，便已被她藏好，她微笑颔首道：“陈总。”
　　陈总看向她，心中有所计较：“小蒋你这是？”
　　“出来用个洗手间，刚刚包厢中的有人占着。”蒋子澄怕他误会连忙道。
　　却不想她在的位置和洗手间的距离不近，就算刚刚陈总没有误会，现下也算是彻底误会了。
　　陈总借口单独谈生意带蒋子澄去另一个包间，蒋子澄大概是觉得陈总对她已经没了兴趣，也就没太警惕、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