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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南柯一梦 ...

  •   蒋子澄很久没有流连于夜店了,一是生活平静、没什么烦心事,二是年纪渐长、不喜灯红酒绿,然而自春节假期之后,蒋子澄又开始了夜店找乐子的活动。
      说是找乐子,但实际上她一点儿不觉得快乐。和明星相处多了,男人的脸在她这里基本免疫,加上多年积攒,蒋子澄对男人这个物种原也没有多大好感,此番厮混夜店,只怕更多的还是与自己的心魔对抗——谁说她还就只能对张骏心动了。
      是的,心动。自打春节张骏偷偷摸摸带她跑出去,献宝似的拿出一把呲花,火光如星辰坠落大海般映照在张骏的瞳孔,蒋子澄就切实地意识到她心动了。不是不愿承认、但愿意和他相处的心动,而是真实感受到心脏狂跳的心动。蒋子澄甚至不会怀疑,如果张骏再靠得近一点,她会主动吻上他的唇。
      但是张骏没有。这也就给了蒋子澄冷静下来的时间。
      蒋子澄用一个晚上想清楚她还是很抗拒感情,然后第二天用半个小时让张骏接受她必须要一段时间静一静;张骏原本还想再进一步,只是公司遇到了事情他必须回去处理,两人便又将感情搁置,任由蒋子澄和楚瑜一起踏上了回南都的飞机。
      这之后,蒋子澄面对张骏再次使用了冷处理的态度:你想聊天,可以,消息过一小时再回复能奈我何;你想吃饭,可以,工作忙碌必须等待又当如何。总之就是张骏说什么蒋子澄都不会直接反对,但是态度消极到让张骏无可奈何。
      按理说张骏应该习惯,毕竟自他追求蒋子澄以来,一直是热脸去贴冷屁股;但许是前段时间蒋子澄的态度给了他希望、如今大起大落张骏一时不能接受,又或是蒋子澄从前直白地拒绝让张骏愈挫愈勇、此时的绥靖却让他无计可施;总之事情的结局是这段时间张骏接受了蒋子澄的疏远,并且也开始疏远蒋子澄。
      感受到张骏变得冷淡的蒋子澄心中多少失望、不满,可归根究底错在她身上,她只能气自己。于是蒋子澄就在气自己的同时,更为疏离地对待张骏,两人的关系也因此陷入一个恶性循环。
      这次万俟月的婚礼,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两人春节后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见面。分别和万俟月、韩新宇有合作关系的蒋子澄、张骏都在受邀嘉宾之列,只不过一个算是女方宾客、一个算是男方宾客。到达婚礼现场没多久,蒋子澄就看到了张骏,可是对方竟然如没看到她一般,只和身边的人交谈不已。这让蒋子澄多少有些生气,毕竟再怎么说两人也该算朋友,哪有朋友见面连招呼都不打的道理?
      蒋子澄装作不在乎,和身边的明星聊着当季流行,但却心猿意马到连品牌的名字都搞混了;只是好在周围的人也都将注意力放在迟迟不开始的婚礼和迟迟不出现的新娘身上,以为蒋子澄也是心不在焉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吃瓜才会如此,便没有人计较她的异常。
      当然,有身边人的小声讨论,蒋子澄便是再魂不守舍,也不至于不了解现在婚礼上的尴尬场景;她现在是陷于自己的情绪之中,无暇顾及其它——何况她和万俟月又不熟。
      蒋子澄装作不经意回头,锐利的眼眸搜寻到张骏和身边一群莺莺燕燕谈笑风生,心中五味杂陈。蒋子澄不喜欢现在这个控制不住情绪的自己,可她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回头,便越是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蒋子澄甚至在嘈杂的婚礼现场梳理了她和张骏自相识以来的关系变化,但除了得到“她心动了”这个早就确认的结论外,再无其它收获。
      蒋子澄认识几个张骏身边的莺燕,不自觉在心中将自己与她们做了比较,结论是她除了长了一张足够漂亮的脸蛋儿外,和这些名媛小姐比起来实在没什么过人之处;然而漂亮脸蛋儿也是最没什么优势的优点,毕竟再美的一张脸看久了也会腻烦。
      蒋子澄越是比较便越是不自信,越是不自信她还就越要比较,于是又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直到话筒里终于传来了来自婚礼主角的声音,才算是将蒋子澄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那个声音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
      万俟月穿了一条黑色长裙走到场地中央。
      蒋子澄不觉得万俟月是她见过最美的明星,可一定是她最有魅力的那一个,单是万俟月此刻摇曳的裙摆,似乎都要乱了一众心神,更不用提她嘴角扬起的轻蔑了。
      轻蔑,是轻蔑吗?又或许是不屑?蒋子澄读不出万俟月的表情,但她读得懂此时的情形着实不算妙。
      蒋子澄这几年参加过几场婚礼,中式的西式的都有,但她还真没见过哪个新娘能穿着一袭黑裙、一脸惹是生非的表情在自己的婚礼上握着话筒、气势汹汹地发表感言。不,用“气势汹汹”这个词不合适,与其说万俟月现在情绪激烈,倒不如说她没有情绪,她只是用风平浪静地声音陈述着刚刚发生的以及即将发生的一切。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和韩新宇的婚礼,但很遗憾,今天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万俟月说到这里容自己笑了片刻,才接着说,“不过你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应该也不在乎,没关系,本来就是我成心闹事才发请柬的。”万俟月转身看着韩新宇说:“你应该查过那些媒体了吧?他们的请柬都是真的,我给的。”
      “你想做什么?”韩新宇的语气愠怒有之,但乞求的意味更甚。
      “我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万俟月还是在笑,“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但是什么都没想出来,哪怕我现在站在这里、站在你面前、站在这么多人面前,我还是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你喝多了。”韩新宇急于定下这样一个结论。
      “或许吧,虽然滴酒未沾,但我是觉得自己不太清醒。”
      “我叫人带你下去休息......”
      “不用。”万俟月敛了笑容,认真地问道,“新宇,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吗?”
      韩新宇没有接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万俟月叹口气,“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短暂的沉默过后,万俟月接着说:“婚礼现场布置得很美,我很喜欢。
      “我选的婚纱也很美,我也很喜欢,不过我不需要它了。
      “我刚才看到海棠花开得很好,本来不想来了的,可是你们一直在找我。
      “我怎么净在说废话。
      “新宇,你看,我真的很爱你,哪怕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是不舍得说出那句话。”
      “小月,有什么话我们下来说,现在先结婚好吗?大家都在等我们。”韩新宇的声音已不似往常平稳,掺杂着紧张、讨好、乞求,与他平时的形象天壤之别。
      万俟月转过头看着韩新宇:“我悔婚。”一字一顿,没有犹疑。
      “你说什么?”
      “我悔婚。”万俟月扯下一截裙摆,“老话说割袍断义,我想这样也能算断情吧。”万俟月走到韩新宇面前,将裙摆塞进韩新宇的手里,又重复了一遍说:“我悔婚。从今往后你娶我嫁、各不干涉。”
      蒋子澄在等韩新宇问出一句“为什么”,她相信在场的宾客都在等,可是韩新宇没有。蒋子澄只能看到韩新宇拿着裙摆的手抖个不停,她不知道韩新宇是难过、还是愤怒、抑或两者皆有,她只是听到在其他人想要拦住要离开的万俟月时,韩新宇大声喊道:“让她走!”
      朋友还是想拦。韩新宇又喝:“我说,让她走!”
      万俟月在一片闪光灯中离开了婚礼现场,她脸上已经挂好了标准的笑容,整个人优雅得像是在戛纳走红毯。
      蒋子澄觉得唏嘘。她看万俟月离开的背影,心道不知万俟月现在是打算去一醉解千愁,还是避世不见人。她不了解万俟月与韩新宇的纠葛,但她感受得到万俟月汹涌的爱意,要让一个用情至深的女人亲手毁掉自己期待已久的婚礼,蒋子澄想不到韩新宇该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所以你看,人呐,应该远离情感,一个人潇洒自在有多快活。
      经过这么一出,虽然大家都抱着吃瓜的心态,但面上多少是觉得尴尬的,于是便有人想要离开,却被韩新宇厉声制止:“走什么!继续!乐队呢?音乐呢?不知道开party需要什么音乐吗?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吃啊!”
      身边人听韩新宇这么说,便开始招呼大家玩乐。来的宾客都是人精,最会看人眼色,此刻便都装作原本就是来聚餐的样子,开始闲聊。当然,多少也会有意无意瞥向男主人的反应。
      蒋子澄也不能免俗。她余光扫见那个之前便一直围在韩新宇身边的女人此时又凑了上去,蒋子澄冷笑了一声——她不相信连她这个外人都感受得到不对的情况,韩新宇会觉察不到,所以要么是两人本身就不单纯、要么是不在意万俟月的感受,无论哪一种,都值得万俟月今天的所作所为。
      蒋子澄想到这里,不免顾影自怜。也是,张骏和韩新宇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家世、一样的精明,连万俟月那种门当户对的大小姐都奈何不了男人的三心二意,她又哪来的本事让张骏一直将心放在她身上呢?
      蒋子澄在心中摇了摇头,随手端了一杯香槟抿在口中,竟尝出了苦涩的味道。
      ——*——
      蒋子澄没有知会任何人便离开了婚礼现场,坐在车上看窗外海棠花开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离了地——她好像很久没有看过这个世界了。
      于是蒋子澄便下了车,一个人沿着人行道走。
      即使是春天,京郊的天气也谈不上和暖,更何况此时的蒋子澄还穿着丝毫不能保暖的礼服。然而蒋子澄并不觉得冷,她仿佛初入世界的毕业生,懵懂而又好奇地看着身边的一切。
      郁京发展得太快,即使是“郊区”,也是高楼林立,稍有些积蓄的人会选择在京郊的地铁线上买房,然后每天在市区与郊区间无休止地奔波,仿佛一套偏远的房子就能获得京里人的身份。早已踏入虚浮、不问人间疾苦的蒋子澄能知道这些,也不过是早些时候听她准备结婚的助理说的。
      蒋子澄想到这儿是因为街边走过一对小情侣,也是难得没有向衣着古怪的陈子怡行注目礼的路人,他俩在就手要放在谁兜里争论个不休。蒋子澄便记起大学时和林柯谈恋爱,也是一个刮着北风的天气,蒋子澄试探性地把手揣在林柯的大衣口袋中,然后便被温热所包裹——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学生时的恋爱还是简单快乐,甜蜜到事隔经年蒋子澄仍愿挂上一抹微笑。如果不是后来林柯变心,蒋子澄相信此时游荡在京郊大街上的,便不会只有她一个“奇装异服”。不过那毕竟是从前的事了,在脑海中回闪还则罢了,不停回放便多少有些愚蠢,是故蒋子澄没用太久便收回了思绪。
      高跟鞋走路太累人,换做以前,蒋子澄大概会手里拎着鞋子、光脚走在水泥地面上;可是如今的蒋子澄既没那个勇气,也没那个心境,所以她只好找到一张长椅,拨通一个电话后,便坐下来玩起礼服的裙摆。
      蒋子澄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纱裙,除了裙摆不规则的弧度,裙子样式普通,基本没什么设计感,因为她认为参加别人婚礼,不抢新娘的风头便是对婚礼最大的尊重。当然,就今日的婚礼而言,除非她裸奔,否则也绝对不会出抢新娘风头的情况。
      这是个小幽默,可惜蒋子澄现在笑不出来。今日的这一幕让她不得不由此及彼,哪怕她心知张骏与她不似万俟月与韩新宇般错综复杂,她也还是不由得触景伤情。
      她与张骏之间的差距太大,不仅是社会地位上的差距,还有心理上的:如果她当初没有被林柯伤得彻底,在醉酒失掉孩子后、还夜夜流连于夜店的话,蒋子澄相信她还是很愿意答应张骏的追求的。
      可惜太迟了。
      这又是个双关语,不仅是张骏出现得太迟,还有就是蒋子澄想这些也太迟了,毕竟以今日婚宴上张骏的所作所为而言,他或许已经放下蒋子澄展开新生活了。蒋子澄觉得这样无可厚非,也算得上是合她心意,如果不是她多少觉得心痛的话。
      蒋子澄觉得冷了。
      北方的风果然还是凛冽,哪怕是春天,也不该半点儿不给予北风应有的尊重。蒋子澄没有穿外套,所以她只得抱了抱臂,不等她哈气搓搓手,身上便搭上了一件西装外套——
      “我还当你真的不怕冷。”张骏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蒋子澄的眼睛有些红,但她觉得是冻的,她张了张嘴,可惜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
      张骏在蒋子澄身边坐下,也没有期望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回复,接着说:“在等人吗?”
      正巧这时,一辆保时捷911在二人身侧的马路停下,车主摇下车窗,喊了一声:“子澄!”
      张骏看了看车,又看了看蒋子澄,自嘲地笑了:“还真是,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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