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度偏差》秦焰

13、chapter 13 釜底抽薪

　　徐木源到美国的第三天，楚瑜接到消息要求她将手头韩氏集团的case搁置、出发去美国处理新的工作。楚瑜不想去，但上司表示这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于是楚瑜只能踏上去美国的飞机。
　　从南都飞纽约的航班楚瑜坐了太多次，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每一次都能要了她半条命。楚瑜到达酒店之后澡都没洗就趴在床上睡了一觉，再醒来窗外已经华灯初上，打开手机才发现有两条来自徐木源的未读消息——
　　“到了吗？”
　　“睡醒给我来电话。”
　　楚瑜锁上屏幕没有回复，她走到床边将纽约的夜色尽收眼底，然后为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女士香烟燃得慢，就如同楚瑜此刻的一帧帧慢放的思绪一般。
　　楚瑜对曼哈顿很熟悉，从大学开始她便一直生活在这里，真说起来，楚瑜对南都的了解程度恐怕远不及曼哈顿，毕竟她前后加起来在南都也只待了不到两年的时间。然而再回到曼哈顿的楚瑜心中却没有什么感想，于她而言，曼哈顿是她漂泊的港湾，她从没有想过要永久地停留于此；又或许楚瑜确实该有些特殊的感想，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太多年，曾在第五大道神采飞扬也曾在华尔街放声大哭，可此时站在窗前的楚瑜尽管看着脚下的灯火通明，脑子里想着的却无关乎此。
　　她在想徐木源。
　　楚瑜当然明白将自己从韩氏的team里搞出来弄到纽约参加一个新项目是徐木源的手笔，但她不知道徐木源想做什么。找一个了解纽约、有在此工作经验的人吗？那可太多了，何况徐木源自己也曾在纽约工作生活过一段时间。有关工作只有楚瑜是最合适的？想都不用想，绝对不可能，这点楚瑜还有自知之明。看楚瑜生活得太闲，给她找点儿活干报复一下？这么小心眼儿的事怎么想也怎么不像是徐木源会干得出来的。
　　如此就只有一个原因了：徐木源在假公济私。
　　他想见她。
　　就像是徐木源的两条消息，可以解释为有工作在等待楚瑜，也可以解释为有人在等待楚瑜。考虑到真有重要工作的话楚瑜早就被夺命连环call叫醒，楚瑜更愿意将之解释为第二种情况。
　　也是，自两人不欢而散后，谁都还没有主动联系过谁。虽然楚瑜是一个想不通、索性就把事情搁置不管的人，但显然徐木源不是，徐木源是那种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的人，所以不论是分开还是继续，徐木源都会想要高效地解决、最快速地得到一个准确答案。
　　想到这里楚瑜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好徐木源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答案，也没想好自己应该给徐木源一个怎样的答案，更不清楚上述的答案是否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如果不是，怎样接受才能最为体面。
　　楚瑜想不到结论索性就不想了，就算事情不能搁置，起码还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瑜从行李箱中找出换洗衣物，毕竟风尘仆仆走了一路，她还是想先冲个澡。
　　洗完澡的楚瑜神清气爽，心中也没有了刚才的太多顾虑，她打算趁着现在的冲动劲儿赶紧把电话打了，谁知一拿起手机，楚瑜就又开始迟疑——手机在手掌中反复旋转，才终于按下和徐木源的通话键。
　　电话很快接通：“醒了？”
　　“嗯。”
　　“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
　　“你先来我房间，等一下我们出去吃。”
　　“好。”
　　——*——
　　楚瑜到的时候徐木源还在处理工作，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偏偏今天的楚瑜显得坐立不安，仿佛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场合。楚瑜相信徐木源看出了她的不适，可是他没有吭声，楚瑜便只能自己消化情绪，她拿出手机给蒋子澄发了一条消息，但蒋子澄一直没有回复。
　　徐木源的工作没有处理太久，楚瑜却觉得像是过了半个世纪，所以在徐木源问出晚上想吃什么之后，楚瑜立马回答哪条街的哪家餐厅，就差把菜都点好了。徐木源心道好笑，知道楚瑜是想快速逃离这个房间，便也没多说什么，拿了外套就和楚瑜一起往外走。
　　徐木源对于楚瑜选了一家中餐馆这件事很是无奈：“你是有多讨厌西餐？”
　　“也没有，就是忘记我已经回国生活了。”楚瑜解释道，“我以为我还在纽约过天天吃汉堡的日子。”
　　徐木源笑起来：“酒店附近有家烤龙虾很好吃，明天带你去。”
　　楚瑜没接话茬，只是说：“叫我来纽约做什么工作？”
　　“我是徐木源，不是Matthew。”言下之意是他现在没有和她讨论工作的兴趣。
　　楚瑜“嗯”了一声，也没再问。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些许尴尬，任由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后，徐木源又说：“不过徐木源和Matthew是一个人。”
　　楚瑜疑惑地看向徐木源，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徐木源接着说：“所以叫你来纽约是徐木源的决定，也是Matthew的决定，但准确来说是徐木源在假公济私。”楚瑜轻点了头，半分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徐木源笑道，“我想见你。”
　　“想见我，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只是想见你。”徐木源好脾气地说，“应该早两天来的，那样的话还能和你一起看看跨年游|行。”
　　楚瑜想起两人的跨年夜，的确是过得相当尴尬、相当糟糕。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楚瑜摇摇头。
　　徐木源很深很深地看着楚瑜，然后无奈地笑着说：“非要我说得这么直白吗？不是想见你，就是想你、很想你，想到连多等几天都不愿意。”
　　“为什么？”
　　“你八岁吗，只会摇头和问为什么。”徐木源叹口气，“你说为什么，一个男人想一个女人还能是为什么。”
　　楚瑜刚要张口又被徐木源打断：“不说这个，先吃饭，吃完饭带你去一个地方。”
　　——*——
　　“你早说来Hignlands的话我们就不吃刚才那顿饭了。”
　　Hignlands是一家苏格兰主题的美食酒吧，以苏格兰威士忌闻名，但他们家的惠灵顿牛肉也很有名，所以楚瑜才会有这么一句话。
　　“本来就是想直接带你来这里的，但你连餐厅都选好了，我总不能说不去。”
　　尽管楚瑜的酒量不好，但她很是偏爱威士忌，所以徐木源的这一选择也是合了楚瑜的心意。
　　“以前来过吗？”两人落座后徐木源问。
　　“常客。”楚瑜笑，“就是这家酒吧害我爱上了威士忌。”
　　“因为情路不畅。”
　　楚瑜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嗯，我记得。”
　　“记得，什么意思？”
　　“意思是今天并不是我们俩第一次在这家酒吧喝酒。”徐木源笑着解释道，“我记得第一次应该是你刚来纽约没多久，那天是欧洲杯，英格拉一直在输球，整个酒吧都是嘘声。”
　　楚瑜一脸迷惑地看着徐木源，显然不论是欧洲杯、还是输球的英格兰都不能唤醒一个非足球爱好者的记忆。
　　“我陪你喝了一个星期，听你絮絮叨叨讲你前男友多不是个东西。”
　　“我想起来了。”
　　那确实是楚瑜刚来纽约的时候。彼时楚瑜被大学时的男朋友李瑞文伤得够呛，整个人很是颓废，父亲索性帮她转学到纽大，希望换个环境她能快一点恢复。但是被小三这件事带给楚瑜的影响太大，尽管来了纽约换了环境，她心底也还是很不好受、很难接受，于是便投入了酒精的怀抱。
　　选择Hignlands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离家不算太远，查了一下网评也还不错。现在想一想楚瑜确实很感谢Matthew，毕竟那时她的酒量比现在还差，要不是Matthew陪她喝酒、还送她那个醉鬼回家，她也不敢说自己会在治安混乱的纽约遇到什么。
　　楚瑜记不太清Matthew是怎么搭讪她的了，反正两人以她提议拼酒，但还没喝两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作结。之后Matthew陪她喝了一周酒，前三天和第一天一样，后几天楚瑜就不使劲灌自己酒了，她开始和Matthew聊天，也就告知了对方自己如此行事的原因。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要说一个酒吧的陌生人，就连当时那个前男友李瑞文长什么模样，楚瑜都快记不清了。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楚瑜问。
　　“你面试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
　　“就因为喝了一周酒？”楚瑜诧异地说，“你记性也太好了点吧。”
　　“是你记性太差，我要是不说你是不是永远都想不起来？”
　　楚瑜狡辩说：“你不知道我认识多少个Matthew。当然，我也认识很多个John、很多个Daniel、还有很多个Elvis。”楚瑜说完又举起酒杯碰了碰徐木源的，“还好我当年遇见的是你，要不一个涉世不深、还酩酊大醉的小姑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那一个星期之后你再也没来，我还担心你别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后悔没留你联系方式。”
　　楚瑜想了想说：“因为你的开解我打算向前看，那个时候大概是在读资料。”又笑道，“我英语好差的，每天看paper看到吐。不过我后来再来，也就没见到过你了。”
　　“没多久我就回国了。”
　　“说起来，你那时候找我搭讪抱的是什么心思？”
　　“别想太多。我只是看你长了一张中国人的脸，又年纪轻轻的，怕有人欺负你。”
　　“正人君子啊。”楚瑜又碰了碰徐木源的酒杯。
　　“我也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你。”徐木源笑道，“你记不记得，在南都我找你搭讪，你还是拉我喝酒，我那时候就在想，你这人是有多喜欢找人喝酒。”
　　楚瑜有些讪讪：“谁知道为数不多的几次总能撞见你。”
　　“尤其第二次，还喝上床了。”
　　“......那是个意外。”
　　“或许吧，但是个还不错的意外。”
　　“你有多少个前女友？”楚瑜问完又想解释，但徐木源没给她这个机会。
　　“四个。”
　　“还行，不太过分。”
　　“你以为我有几个？”
　　“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数字，你这人肯定女朋友没多少，但炮|友一大堆。”
　　“你不要随便污我的清誉。”
　　“得了吧，要不然你冰箱里那盒巧克力是谁的？”
　　“什么巧克力？”
　　楚瑜把梅森的事情解释给徐木源，徐木源想了想告诉楚瑜他上一任女朋友都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所以不可能是前女友的；至于炮|友就更不可能了，毕竟和前女友分手之后他还一直都没有带回家的固定炮|友；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那盒巧克力是他妈妈忘在他家的。徐木源表示如果楚瑜很介意这件事情，他可以向他母亲求证后告诉楚瑜结果。
　　“爱谁谁的，我才不在乎。”
　　“不在乎你前两天跟我生那么大气？”
　　“我没有。”楚瑜不认。
　　“好吧，不是因为巧克力，是因为什么？”
　　楚瑜踟蹰不肯说。
　　徐木源笑着说：“不管因为什么都没关系，等你想说了再和我说。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我做错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吗？我猜不是吧。”
　　楚瑜心里明白是因为什么，可她还是不敢说。
　　“我两次搭讪都没什么别的想法，但我现在有了。”徐木源望向楚瑜笑着问，“你呢？要不要试试？”
　　楚瑜看着徐木源的眼睛，对方生了一双三角眼，这种眼型无法为容貌增色，甚至上睑皮肤中外侧的下垂松懈，还让眼睛看起来多少有些无神；但徐木源此时的眼睛却好似放着光，楚瑜甚至怀疑其中有他傲人的自信要将她裹挟进去。
　　楚瑜盯着徐木源的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做|爱的时候吗？”
　　换别人可能会一口酒喷出来，但徐木源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只是抬了抬眉毛：“很直白的问题。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一开始只是觉得你很好玩想接近，现在就发现我连出差都不想和你分开了。”
　　这话半真半假，真在徐木源确实想念楚瑜，假在出个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急着把楚瑜叫来纽约单纯是因为觉得两人之间的问题不能拖着不解决，还不如彻底将问题说清，给楚瑜也给他自己一个痛快。
　　楚瑜点点头：“我也是。”
　　“也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不然呢。”楚瑜笑，接着回答了徐木源上一个问题，“试试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