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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走夜路当心百鬼夜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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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价值的,并不是你生命中的那个人,而是你与那个人在一起的生命。
背对着九月霓虹单薄生硬的彩光,戴梳月抬头望了望天。没有星星的深紫色夜幕已完全蚕食了最后一点霞光,任由黑色透明的凉风在空气中流窜。
入了秋,天黑的越来越早了。
戴梳月紧了紧领口,暗暗咒骂害她这么晚才能回家的学校大扫除。开什么玩笑,今天的清洁还不就为着明天的污染,我还赶着回去看电视剧呢!
家离车站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戴梳月走在路上,似乎总有一股冰凉如癞蛤蟆皮肤的视线黏在她背后,在这沉黑的夜晚不禁让人毛骨悚然。但她回头时却只偶尔看到几辆摩托闪电般飞身而过。
快点到家就好就啦。戴梳月疑神疑鬼地四周张望就半天没有发现异状,自我安慰地加快了脚步,钻进了抄近路的一条小巷里。
这是她错误的开始。
没有路灯的暗巷,脚下和眼前一样黑暗而潮湿。偶尔有几只不安分的小动物暂时打破压迫耳膜的静默。梳月觉得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无限远,而她溺毙其中无法呼吸,无数灵异怪谈纷至沓来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让她恐惧得想尖叫。
冷静,冷静……应该离家不远了。她壮了壮胆子继续穿过黑暗的小巷,鼻端不时钻进腥臭的气味。这巷子里的垃圾几年没清过了?梳月皱起眉想着。
前面透出了一片光亮,谢天谢地,终于平安到达了。梳月松了口气,加紧了脚步。
“啪叽,啪叽。”好像走到了一滩积水里。梳月厌恶地低头,却赫然瞪大了眼睛。
进入她视线的,是一只僵硬惨白的人类的手!似乎还在微微抽搐着,挣扎着!而她的脚下,是猩红的血泊!
杀……杀人弃尸?梳月瞬间吓得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这几个字。
想马上拔腿就跑,却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行动力,那片猩红仿佛化作了带刺的藤蔓,束缚她的双脚让她动弹不得。
“啊啦?居然有人来了?”毫无紧张感的低沉男声突然出现,换个时间地点也许能称得上悦耳的声音这时只能让梳月内心的恐惧升级而已。她脚下连系着那只惨白的手的黑影蠕动起来。
不要!我不要看!内心尖叫着抗拒着,好像只要眼光触及那团黑影,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但她无法动弹,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巷口的灯光若有若无地泄漏进来,像要泄漏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团黑影站了起来,踢开了她脚边的尸体。梳月看见他蓬乱如鸟窝的头发,细长没有血色的四肢,凌乱的布料挂在他瘦高的躯体上,以及……反射着冷光的森森尖齿,沾满鲜血的嘴角!
“啊——!!!”梳月终于尖叫了出来,“吸血鬼——!”叫完后仿佛所有的意识都要游离出脑海,在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仿佛从他身上嗅到流浪野狗的气息……
光……好刺眼……戴梳月睁开眼,熟悉的白窗帘不时拂在她半睡半醒的脸上,晨光照亮了黯淡的室内。老式的床头柜,乱七八糟的书桌,堆了一地的杂物……是和往常毫无二致的自己的房间。梳月爬出被窝,心底掠过一阵若有所失的荒凉。
原来是梦……梳月上学路上重新路过那条小巷时,不由心里一跳,不敢向里张望,沿着大路匆匆走过。平时明明没这么神经过敏的……梳月郁闷地想。
到了车站,瞥见了自己的邻居兼幼驯易文瑞,上前招呼时却发现他的脸上贴着一大块胶布,眼圈嘴角也泛着淤青,完全毁掉了平时的小帅哥形象。
“你这是怎么了?”梳月又惊讶又关心地问。
“没……没什么。”文瑞眼神躲躲闪闪,含糊其词,梳月不由得疑心大起,“你该不会跟人打架了吧?”
“没有!这是……摔……摔的……”文瑞左顾右盼,像是担心有什么东西从角落钻出来。梳月开始火大:“不要讲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话!当我白痴啊!看着我的脸!”
话音未落,文瑞忽然把她推向一边,一辆轻摩闪电般从她身边擦过,车上的青年还回头向她做了个难看的鬼脸。
“好危险……没事吧梳月?”文瑞慌张地大量着她,眼里的不安好像在她内心天平上投下的砝码,让她心里动摇着。很不对劲啊今天,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嗨!梳月~今天怎么这么阴沉啊?”好友安吉琳永远灿烂的笑容一跳一跳地出现在眼前,梳月内心的动摇总算平静了一点,收回望着窗外发呆的目光,回报了安吉琳一个无力的微笑:“没事,昨晚做了恶梦,有点睡眠不足而已。”
“哦,是吗?”安吉琳摇晃着一头新卷的漂亮长发,神秘兮兮地说,“我看你是在担心你亲爱的小瑞瑞吧?”她向易文瑞的座位努了努嘴。此时易文瑞正陷在一堆女生的叽叽喳喳嘘寒问暖中,“他还真有人气。那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小白脸的长像都浪费了。”
“拜托你不要叫他‘小瑞瑞’好不好?我都鸡皮疙瘩一地了。”梳月抗议,“谁知道他是怎么搞的,跟我没关系啦,你不要老把我跟他讲得那么暧昧,你这八卦女王!”
“呜,你居然讲得那么绝情~”安吉琳撒娇状。“好了啦,开玩笑嘛。对了,提前泄露你一个重大消息哦!”她没花一秒钟就又把表情调整得严肃得要死。梳月时常佩服她千面人一样出神入化的变脸功夫。怪不得她总能把那些拜倒在她裙下的纯情小男生“调教”得死心塌地,靠的不止是她班花的外貌啊。
“……我老爸会去你家家访哦~”梳月刚一走神,安吉琳已经宣布完了重大消息,正用闪亮闪亮的大眼睛望着她。
“什么?你老爸……”梳月迟钝地重复她的话。安吉琳的老爸正是他们的班主任安华老师,单身中年家庭妇男。安吉琳幼时老妈就去世了,安华独自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
“梳月!今天你真的很迟钝哎!人家爸爸是想借家访名义去见见你妈啦!”安吉琳恨铁不成钢地大叫起来。梳月一惊之下大脑终于开始运作起来。
说来真是可恨,梳月从小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老妈夏钰在她小学毕业后常常以工作为名玩失踪,十天半月没一点消息。梳月到现在也搞不清老妈到底在做些什么工作,只知道每月打到卡上的生活费相当丰厚。梳月上了高中后夏钰得知梳月的老班安华也是单身便时不时电话联络下感情讨论下婚姻大事,搞得人家老师以为迎来了第二春。现如今夏钰又已经失踪了几个月没有一点消息,人家老师却要找上门了!不负责的老妈!这下怎么收拾啊!要是让安华老师知道她梳月已经一个人住了几个月,说不定会叫她住到自己家里去。虽然有安吉琳作伴也不错,但一想到就此不能偷懒,不能抄作业,不能通宵玩电脑,再加上天天上学放学都得面对安华老师过分热情的脸,梳月就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拜这件事所赐,梳月完全把易文瑞的事丢在了脑后,直到放学时间。
一如既往慢吞吞地走出校门,市中心的街道上恰好是亮灯时分。四周突然亮起的霓虹仿佛瞬间开启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这时梳月看见不远的前方易文瑞熟悉的身影。他正和两个陌生青年说着什么。然而,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两个青年捂住易文瑞的嘴,向他狠狠打了一拳,然后将他拖上摩托车的后座,转眼间便扬长而去。
“文瑞!”梳月大喊一声追了上去,哪里还追的上?她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掏出手机。不管易文瑞是遭遇了敲诈勒索还是绑架,唯一的办法就是打110了。
刚按了一个键,身后突然传来了危险的气息。她想回头,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却牢牢钳制了她的下颚,令她无法动弹,另一只手轻巧地把手机从她手中抽走。
死定了!梳月头脑一阵眩晕,膝盖发软,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身后那人身上。她听见了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同时嗅到了似曾相识的流浪野狗的气息……
“不要报警,否则你男朋友就会莫名其妙惹上过失杀人的大麻烦。”低沉悦耳的声音,却完全无法让梳月放松下来。那天的巷子里,那些滴血的尖牙……不是梦!她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全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你紧张什么?我对你这种洗衣板一样的小丫头可没兴趣。”身后的人轻笑起来,缓缓松开了禁锢梳月的手。梳月转身,终于看清了身后的人。
和昨晚一样的金棕色鸟窝头,好像没睡醒一样带着浅浅黑眼圈的慵懒眼神,苍白的皮肤,瘦高的身材上套着件也许曾是白色的脏兮兮的衬衫,加上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乍一看这造型和街上时时能看到的民工或流浪汉差不多,但却无形中有种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不一样的感觉。
没有血,没有尖牙,梳月稍稍镇静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估量着要逃跑说不定能跑掉,手机在他手上就当打了狗,毕竟安全最重要。
这时那男人也在打量着梳月,然后带着不屑的表情轻笑着说:“呵呵,别害怕,戴梳月。你还真跟夏钰讲的一样是个菜鸟啊,真是有趣。”
听到自己老妈的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来,梳月一个激灵,逃跑的念头打消了一半:“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认识我,知道我妈的名字?”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的全名是林格伯格•托克里斯。你叫我林格好了。”他漫不经心地搔搔脑袋,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身份是——吸血鬼。”
易文瑞被人一拳揍晕放在车上带到一个拆迁工地上。四下里很安静,路边停靠着一排大大小小的摩托车,在灯下闪闪发光。
易文瑞手脚都被绳子绑着,被丢进一间没剩几堵墙的半拆的屋里。有六七个衣着夸张的大约在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人已等在那里。
“就是这小子害死了我们一哥们?”其中一个伸腿踢了文瑞一脚,让他的脸曝光在众人眼皮底下。
“没错!这臭小子,不肯掏钱,咱哥几个吓了吓他,他抢了刀就……”另一个眼里混杂了愤怒与胆怯,令他的脸看上去相当狰狞。
“我去巷子里确认过了,连脸都被火烧得一塌糊涂,恐怕是想毁尸灭迹。这混蛋真下的去手!”
周围的议论声开始越来越响,义愤填膺,不时有人对文瑞拳脚相加。
文瑞绝望地望了他们一眼,闭上眼镜任他们发泄怨恨。
“好了,都安静。”看上去像是老大的人发了话,“他害死咱们的人,这事迟早得了结。目前先把他利用充分了。他这自动送上的饵可不容易找到。”
“明白,拓哥。”四周人齐声回答。
“那丫头有动静了没有?”拓哥问身边一手下。
“暂时还没有。她好像在跟一男的商量。放心吧拓哥,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不怕她不来。”
“很好……”拓哥不再看脚下的文瑞,目光转向坍塌的墙外深浓的夜色,“我等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