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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竹生长安:晴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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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第一天,刚好是星期一。
六月到底算不算是夏天呢?傅竹生不知道。但是她喜欢夏天。她在流淌时光的店里浏览着五颜六色的书本,仿佛在书架间巡逻检查哨兵的小司令。因为身高的问题,傅竹生从来不会劳动自己去看架子最上面一层的东西,因此她迟迟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书。
等梅遇到的时候,傅竹生还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书。书店不大,所以店里只有一个看店的大学生。那个大学生看起来不太适应早起的时间,正在埋头喝咖啡,桌上还摆了两个超大的奶油菠萝包,一个吃了一半,另一个还没拆封。傅竹生看他这么享受早餐时光,就没打扰她。一直自己一个人在店里徘徊。
“找什么呢?我帮你。”一个沉稳低敛的声音在傅竹生耳朵上方响起,还透着清晨尚未完全苏醒的喑哑。
转身就看到了梅遇,傅竹生笑得开心,“梅叔叔你来了啊,好快。我在找付志亦教授写的一本新书,叫《兜兜转转》,蓝色封皮,外面画着蓝天鹅的。本来要在网上买的,不过刚好姐姐家旁边有书店,就想着支持一下实体书店。”
在傅竹生絮絮叨叨的时候,梅遇伸手从书架的最高一层取了一本蓝色封皮的书下来,递给了傅竹生。
虽然找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书是很开心,不过傅竹生想,这也太尴尬了吧。她转了十五分钟也没找到的书,梅遇转眼就取了下来。傅竹生接过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傅竹生仿佛吃了瘪的脸,梅遇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别介意,我从大学起找资料就比别人快。”
纳罕在原地的傅竹生: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梅遇的车开得很稳,傅竹生都要睡着了。没办法,起太早。三个多小时的路,车上又晃,傅竹生睡也睡不好,与其到时候醒来晕晕乎乎的,梅遇索性一直逗着傅竹生讲话,让她可以一直保持清醒。
“咔嚓咔嚓,”啃薯片的声音充斥了整个车厢,浓香的工业烧烤味一直刺激着梅遇的嗅觉神经。虽然不喜欢让傅竹生每天吃那么多零食,不过如果她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清醒,保持愉悦,那就先随着她吧,反正车上只有三个小时。
今天傅竹生似乎特别开心,脑子有一根筋搭错了似的,每次导航的女声一响起,她就笑得停不下来。梅遇这么严肃的人,近来也被傅竹生感染了,什么事都觉得挺有意思的,看了都想笑。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傅竹生,快乐的源头。
啃薯片的声音突然停了,傅竹生安静地趴在窗口上,动也不动。梅遇瞥了一眼傅竹生那边的窗户,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风景。看什么呢?梅遇问傅竹生。
指着外头一群鸭子,傅竹生转过头看向梅遇的刹那,梅遇仿佛看到了一个刚放学回来的幼稚园小朋友,“梅叔,你看,那群鸭子,好好玩。”
最好玩的是你,梅遇心道。
手机突然响了。傅竹生新买的手机因为和梅遇的是同一款,为了保持完美,她的手机铃音也和梅遇的一样,都是出厂设置时最原始的音乐。梅遇开车的时候习惯把手机放在车档后方的小格子里,傅竹生非得和他的放一起,所以两人一时都不知道是谁的。傅竹生揪出了那个在响的手机,“梅叔,你的。”傅竹生给梅遇戴上了蓝牙耳机。
是实验室的新搭档打来的电话,问了一些关于新实验的问题,没什么特别要紧的。聊了不到十分钟,梅遇就把耳机摘了下来。
在梅遇打电话的时候,傅竹生一直在摆弄自己的手机。见梅遇打完了,她抬头跟梅遇道:“梅叔,我能帮你换一下手机铃声吗?弄成跟我的一样。”说着,傅竹生骄傲地把自己新调的手机铃放给梅遇听,是一首英文歌,梅遇听过。
拿到许可,傅竹生很开心,握着梅遇的手机点弄起来。铃音很快就调整好了。傅竹生把梅遇的手机送回到了小格子里。“梅叔,你手机跟新的一样。”
“你觉得跟新的一样?”梅遇转头问她。
被问得奇怪,傅竹生又低头看了那手机一眼,确认后道:“是啊,是跟新的一样,干净,透亮。”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梅遇问傅竹生。
傅竹生道:“因为保养得好。”
梅遇笑了一下,告诉她,“因为本来就是新的。给你买手机前一天刚换的新手机。”
尴尬的小乌鸦从傅竹生头顶飞过。傅竹生转了转眼珠,道:“看,我说得没错吧,很新。”趴在交叠的双臂上,倚着车前台,傅竹生凝视着梅遇道:“梅叔,你知道吗?谈恋爱的人,会变年轻,会像小孩子,会笑得更多。我觉得你现在就是这样。”
遇到答不出来的问题,就把问题抛给对方。金丝眼镜可以隐藏很多情绪,这是梅遇喜欢戴它的原因之一。“你觉得呢?”
搞不来梅遇聪明人的那一套作风,傅竹生直率而坦白,“我觉得你谈了呀。那你到底谈了没有啊梅叔?”
梅遇回答道:“没谈。”
车停了。这家餐厅是南京很有名的一家店,位置离南京入口不远,正合适,傅竹生推荐。之前在车里,梅遇问傅竹生推荐的理由,是不是吃过。傅竹生摇摇头,说就是因为没吃过才要来吃一次啊,吃过了再吃好没意思啊。梅遇就问她薯片也吃过,为什么还要一遍又一遍地吃。傅竹生回答,因为好吃啊。于是梅遇不再说话,难道这不就是他们吃过才推荐的理由吗?
菜都来得差不多了,梅遇给傅竹生夹了一个蛋黄焗南瓜。
把蛋黄焗南瓜送进了嘴里,傅竹生心里还在想: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这道菜的?
在车里,傅竹生只吃了一包薯片就被梅遇禁止再吃东西,所以她现在胃口很好,大半多的蛋黄焗南瓜都进了她的肚子。吃完以后傅竹生还很感慨,梅遇看她的样子,问她是不是还没吃够,他可以帮她再点一盘。傅竹生说不用了。梅遇于是把另一盘菜往傅竹生面前推了推。
傅竹生低头专心吃饭,心里却想着,刚才梅叔把黄金糕推到她面前,眼波含笑看她的样子,实在好迷人啊。她脸都红了。“梅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啊?”傅竹生抬头看他。
梅遇道,认识一个人久了,就能看出来。
傅竹生道:“可我都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梅家家训,吃了七分饱就可以。梅遇放下筷子,想了想,“糖油糕吧。糖多油多不卫生,家里不让吃,不过我小时候偷着吃了两个,一直都很喜欢。”
小时候偷着吃了两个……梅叔,你要不要这么惨。傅竹生有点心疼小梅遇宝宝,气愤梅遇对小梅遇宝宝这么凶残,小梅遇宝宝长那么可爱,怎么会有人舍得对他那么严肃呢?
给车子加了油,梅遇原本打算送傅竹生回家,傅竹生却非要先给梅遇找一家酒店。她说梅遇在南京人生地不熟,作为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她得尽一下他们南京人的地主之谊。梅遇拗不过她,就随意了。
知道梅遇生活要求高,反正是梅遇一个人住,傅竹生就没给梅遇省钱,挑了一个南京繁华地界的酒店,朝向好的地方能看到秦淮河的风景,日暮时分,霓虹初上,繁星点点,分外妖娆。
说到钱,傅竹生不太会算这些,不过她估计也不会超过两万,就直接给梅遇转账了两万块钱。梅遇晚上到酒店的时候翻到了汇款记录。
订好了酒店,梅遇把傅竹生送到了她妈妈家。傅竹生的妈妈名字叫薛晴,是《南城经济》杂志的主编。梅遇没送傅竹生上楼,因此也没看到傅竹生的妈妈。傅竹生倒是很想让梅遇上楼,请他留下来吃晚饭,不过梅遇怕吓着傅竹生的妈妈,没同意。于是傅竹生只好恋恋不舍地看着梅遇的车子一骑绝尘,扬尾而去。
薛晴打开门,就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小女儿,杵门口站着的时候就把傅竹生打量了一遍,脸圆了些,穿衣服也像个学生似的不成体统,好在自己的女儿长得漂亮,看见自己也笑意盈盈地招人喜欢,薛晴这才没开口训诫。“怎么回来的啊?”薛晴把傅竹生让进了屋。
“我朋友顺便来南京玩,我坐他的车来的。”傅竹生避重就轻,回答道。
闻言,薛晴道:“从上海开到南京,那可够远的啊。你朋友比你挺坚强。”薛晴以为傅竹生的朋友是个女的,从小也没见傅竹生认真和哪个男生交过朋友。
正喝着从冰箱里拿出的新鲜牛奶呢,就听到了这一句。傅竹生纳罕:开个车很坚强吗?怎么见谁都要和自己比一比?“妈,我房间给我收拾出来了吗?说好了我可不住我姐那屋,她要求忒多,我伺候不来。上次就为我摔碎她一只储蓄罐,差点没把我骂死。”
说什么瞎话呢,薛兰台从来不骂人,薛晴把小女儿的屋子打开,“又给你新添了两床春毯,一条红的一条蓝的,不喜欢的就扔你姐那屋,等她来了她盖。”
把叠好的蓝色春毯仔细放到薛兰台的房间,薛兰台喜欢蓝色,傅竹生知道。她姐姐要求高,东西没一点不顺心的才会买,她就随便很多了,学不来薛晴精致主义的那一套。
“妈,我把你送我的立体拼图拿来了,谢谢妈妈!”傅竹生在房间里喊,“妈,我也给你带了礼物,你进来看看呗。”
正在厨房洗水果的薛晴听到傅竹生喊她,擦了手就进屋了。“买什么了?我跟你说你不会买礼物,以后别老花钱了。”
傅竹生不听薛晴唠叨,把袋子递给她,“妈你等看完再叨叨呗。”
无奈地瞥了傅竹生一眼,薛晴拆开包装精致的袋子,袋子里面装的是一副自发热护膝。薛晴认得这个牌子,在中国很难买到。她虽然不服老,但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再加上年轻时候爱漂亮不注意保暖,现在膝盖就老疼。虽然夏天了天气转暖,但全身热了膝盖还是凉的,特别是夜里。虽然也在网上搜索过相关资料,但一直没买,没想到今天小女儿给她买来了。她心里慰藉,对傅竹生笑道:“终于会买东西了,比你姐姐老买的那些爱马仕好。”
其实以前是薛兰台买的爱马仕比傅竹生的礼物好的,因为薛晴这人爱奢侈牌子。但这副护膝也不便宜,名牌,而且还戳心窝子地实用,薛晴自然喜欢。傅竹生笑道:“妈妈你喜欢就好。”不过她没说,梅遇不让她说。这副护膝其实是昨天梅遇从他一个在上海的美国老友处拿来的新货,他那个美国老友就是专门做这些保健品代理的。
夜里躺在床上,屋里开着一盏床头灯,傅竹生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想给梅遇打电话,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算了。大半夜的,有点舍不得。梅叔叔是不是也挺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