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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海上兰台:红盈盈 ...

  •   五月的大华商船集团,忙碌而火热的气氛在各个部门里扩散,传播。尖头高跟鞋踩在瓷砖地面上发出“嗒嗒嗒”的紧张声音,红蓝纹领带的影子透过不同的玻璃门翻动飞舞;经理们用温和礼貌的声音向下属交代新的工作任务,转身便换上一副急躁的面孔去处理尚未完成的旧项目;执行董事把文件重重地扔到桌面上,那“啪”的一声响动惊得下属们瑟缩了肩膀。
      “张勤凯,这件事你是怎么给我办的?”薛兰台坐在办公室里,眼神在电脑和纸件间来回转动,语气不善地让张勤凯进来。
      “你先帮我处理一下。”张勤凯听到薛兰台叫他,把手上的资料堆到王露怀里,然后抿着唇一路小跑进薛兰台的办公室。
      “哎……我自己的事还没做完呢。”王露拧着眉头抱怨,搂着怀里一堆红蓝文件颤颤巍巍地走向资料打印室。
      双臂趴在银铝栏杆上,邢邵俯瞰着大楼中空的温室花园,悠悠然地喝了一口咖啡。
      瞿湘湘刚好要去发布一个新的人事变动,路过中庭的时候看到了邢邵。“哟,您老挺悠闲啊。”邢邵在成为副总之前和瞿湘湘是平级,两人从小在一个弄堂长大,关系一直很好,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很随意。
      瞄了一眼瞿湘湘,邢邵又露出他的招牌狐狸笑,“开玩笑,我哪里敢悠闲?我在这里统共也没站两分钟。”
      撇了撇嘴,瞿湘湘懒得拆穿他。她之前去楼上向上司汇报工作的时候就看到邢邵在这里喝咖啡,半个小时以后她下来,邢邵还是在这里喝咖啡。“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滚一边去。”邢邵不是不知道瞿湘湘为什么要刻意停下来跟他说话,然而他并不想跟瞿湘湘谈这件事。不过邢邵也清楚,瞿湘湘要做的事,是不会管别人想不想的。
      果然,瞿湘湘一边用手中那一纸文件给自己扇风,一边开口跟邢邵说道:“邢邵,我跟你说件事。”
      双手握着咖啡杯子,邢邵无奈道:“现在是上班时间,咱们就非得在这儿说吗?要不我明天请你吃饭?”邢邵的意思是明天吃饭的时候再说。
      瞿湘湘不是副总,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打工仔,她可没时间跟邢邵吃饭。况且,邢邵都用这招儿连续拖了三天了,他不仅不请她吃饭,下班的时候还会故意躲着她。要是现在不谈,瞿湘湘也不清楚下一次再这么幸运地捞到邢邵一次是什么时候了。“我告诉你,邢邵,薛兰台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可能看起来势利一点,但其实她把感情看得很重。我告诉你,你可不准伤害她,否则我铁定饶不了你。”
      邢邵可真是烦死瞿湘湘了,不过是比他大三岁而已,从小到大就仗着个姐姐的身份对他呼来喝去,耳提面命。现在也是老管着他,简直比他爸妈还烦。“知道了,她这不还没答应吗?你急什么?”
      见邢邵态度不够端正,瞿湘湘故意用言语激他。“我告诉你,兰台身边可有一个优质资源,比你还好。”
      盯着瞿湘湘的眼睛,邢邵疑惑地问道:“有人比我还好?”
      瞿湘湘坚定地点了点头。
      冷哼了一声,邢邵比她更坚定,“那不可能。”
      “嘿,你还别不信,我可是亲眼见过那人的。”瞿湘湘道。
      这有什么好信不信的,邢邵又不是自大狂,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而且,瞿湘湘说的人,他想他也见过,比他还优秀,那肯定只有那天在星巴克见到的那个男人了。他那天倒是有点失态,输了阵仗。不过看上那个人,薛兰台眼光可真是高,邢邵腹诽道。
      “怎么了,这么快就认输了?”瞿湘湘心道这绝对不可能,这不像邢邵一贯的作风。
      邢邵笑笑,终于肯转过身正眼瞧人了。“瞿湘湘,你看我什么时候输过?”
      啧,这倒是真的,考场,职场,情场,邢邵确实从没输过。这一点,她瞿湘湘可以打保票。邢邵身边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她不认识的。邢邵追女人从没失手过,在一起以后也都是他甩的别人,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甩过他。但这就是为什么瞿湘湘会担心薛兰台的原因啊。邢邵对女人全凭兴趣,在一起相处两个月就腻了。要是薛兰台被他追到手,那分手也就是两个月内的事了。
      “邢邵,我这回说的可是认真的。”瞿湘湘一双过大的眼睛瞪着邢邵,看起来有些吓人。
      顿了片刻,邢邵转过身,面朝着宽敞开阔的中庭,没有说话。
      薛兰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两个人面向不同的方位站立,气氛古怪而僵硬,似乎是在对峙。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薛兰台抱着文件走过去,“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和我有关系?”
      邢邵和瞿湘湘彼此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异口同声,“没关系。”
      呵,薛兰台这就知道了,和她有关系。不过她什么也没说,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又“嗒嗒嗒”地走远了。
      望着薛兰台纤细高挑的背影,瞿湘湘在心里叹了口气。唉,可怜的兰台,你还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一朵怎样的烂桃花。
      这天下班以后,薛兰台在望浦阁回请了邢邵一顿饭。
      望着巨大落地窗外的夜景,邢邵语带深意地笑道:“不容易啊,还真等到了你请我的这一天。”
      自动忽略邢邵的阴阳怪气,薛兰台道:“我们部门能这么早洗脱嫌疑,我知道你在背后也出了不少力,所以这一顿,应该的。”
      “那谢了。”邢邵朝薛兰台举起了酒杯,杯中的香槟泛着浅金色的光芒,微微晃荡。
      薛兰台问邢邵,“今天你跟瞿湘湘说了什么?不用瞒我,我知道跟我有关系。”
      邢邵睇了薛兰台一眼,笑道:“别跟我说你猜不到。”
      咳,薛兰台被邢邵杠了一道,低头喝了口酒,没说话。
      “那天在咖啡店,被你泼了一身咖啡的那个男人是谁?”邢邵问薛兰台。
      听邢邵提起梅遇,薛兰台的眼神暗了暗,“关你什么事。”
      “别生气,我又不是要他还债。”邢邵道,“你也别多心,我打探他不是因为你。同样身为男人,面对另一个看起来强大的男人时当然会好奇。难道你不会对新来的美女同事好奇吗?”
      随意透露别人的事并不好,何况薛兰台并不想跟邢邵说太多关于梅遇的事,所以也只告诉了邢邵梅遇的名字和他海外家族的身份。
      “梅遇,”邢邵把梅遇的名字放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咂摸了几遍,又问道,“国内有好几个历史悠久的梅家,他是哪一个?”
      想了想,薛兰台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告诉了邢邵。“西安梅禄园是他的家。”
      哦,似乎有所耳闻,但邢邵对近现代历史不太通,所以也不太清楚原来西安还有个梅家。“诶,哪天把你朋友请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薛兰台没抬头,用银质叉子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盘子,盘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声,“吃饭。”
      真是个无聊的丫头,邢邵用餐布擦了两下手背,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牛排这东西其实他不太爱吃,夹冷带血的,他还是更喜欢外婆家油腻腻甜兮兮的赤酱红烧肉。没办法,谁让在外头他是高大上的Samuel Xing,到家就成了外婆的“烧宝儿”了呢。
      今天这顿饭,薛兰台觉得和邢邵相处得很舒服。她以为她了解了邢邵,发现了邢邵骨子里是个温和幽默的上海男人。但其实这并不是事实。她看到的只是邢邵想让她看到的而已。邢邵深谙男女相处之道,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任何女人喜欢他。瞿湘湘认为邢邵是一个恐怖的男人,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吃完饭下楼,上海的夜已经全黑了。风吹着倒是很舒服,只是对面街上不停闪烁红蓝光,响着报警器的警车让人心里瘆得慌。警察和法医在大楼里进进出出,黄色的警戒线将大楼出入口封住,不许任何闲杂人等从这里走过。
      邢邵从卫生间出来,对在外面等着她的薛兰台道:“咱们走吧。”
      “嗯。”薛兰台跟着邢邵走了,只是心里对街对面的事有些在意。那不是梅遇实验室所在的大楼吗?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薛兰台坐的就是邢邵的车,所以现在也是坐邢邵的车回家。
      车顶灯光黄莹莹地将一方狭窄的空间照亮,邢邵把一盒包装小巧精美的蛋糕放到薛兰台手上,“我刚才经过一楼的西品蛋糕店,看这里的草莓蛋糕卖相不错,就给你买了一个。”然后没等薛兰台拒绝,他就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在节食,可节食对你来说是一辈子的事不是吗?那就当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块草莓蛋糕吧,别拒绝了。”
      薛兰台被邢邵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好吧,我就谢谢你的蛋糕了。”
      勾唇一笑,邢邵发动了车。车辆马上融入夜上海来往不息的车流中,与流金的灯光化为一体。
      车厢里很安静,薛兰台看到邢邵的车钥匙上串着一个粉色蝴蝶结。这不可能是邢邵自己的东西。薛兰台开口道:“我听瞿湘湘说,你以前有很多女朋友。”
      睨了薛兰台一眼,邢邵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看着窗外的风景,薛兰台平静地说:“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倒是你,别在我身上放太多心思,我和你之前认识的女人不一样。”
      伸指勾了一下粉色蝴蝶结摆件,邢邵没说话,他在心中发笑。薛兰台大概不清楚,她之前的女人也都是这么说的。所有的女人都以为她是唯一,觉得自己聪明智慧,不会沦落到被人抛弃的下场,但最后还不是都成了他的前女友。邢邵知道自己在女人的定义里是个渣男,但他自己可不这么认为。没出轨,没劈腿,也没做过别人的小三,对自己的女朋友一心一意,哪里算是个渣男了?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手,大家各凭本事罢了。
      看他不说话,薛兰台觉得有点奇怪,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一个渣男。”邢邵觉得这想法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薛兰台还是被邢邵的坦白震惊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调侃回去,“那你是吗?”
      打着方向盘拐了个360°的弯,在车辆驶入直道后邢邵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这个问题,你以后可以自己回答。”邢邵只能这么说,在这个问题上,他和女人们的看法总是不一致。
      彼时,薛兰台尚未明白邢邵话里的意思。她也没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和邢邵讨论起这个问题。他是不是渣男,关她什么事。薛兰台感到有些尴尬,连忙换了一个话题。“我听瞿湘湘说,你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邢邵“嗯”了一声。他明白薛兰台在刻意引导话题。凭他们两个现下的关系,工作的事在下班之后不方便提,私人问题又不能问,瞿湘湘确实是最好的打开方式。
      “你们两个以前……”
      听薛兰台犹犹豫豫地问话,邢邵连忙打断了她。他最恶心别人问他这个问题。他和瞿湘湘是最好的兄弟,谁会和兄弟谈恋爱。“我们两个不可能的,实在是太熟悉了。从小穿着开裆裤在石库门弄堂里疯跑。以前她奶奶还要撮合我们来着,把瞿湘湘气得够呛,一连三个月领了三个男朋友回来,生怕别人误会她嫁不出去。”
      邢邵讲得有意思,薛兰台听着有趣。
      “那丫头哪有资格说我?明明她自己的男朋友也能排满一条街了。在遇到现在这个之前,以前那些男的没有一个撑得过半年。”
      瞿湘湘现在的男朋友,连杰,薛兰台也见过,两人在一起六年了,常常吵架,但感情看起来挺好。薛兰台一直在等着喝他们的喜酒。看瞿湘湘的样子,大概也是想结婚的,但连杰一直没开口。薛兰台忽然觉得一直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哪天她得和瞿湘湘说说。像自己这样没有交往对象的也就罢了,既然她都有了,也有在一起过日子的心思,那平白地拖着又有什么意思。
      晚上,薛兰台洗完澡正在擦头发,忽然想起之前在望浦阁看到的事故,连忙从拿起手机查探消息,不过上海新闻的网页目前并没有更新任何相关消息。或许是她多心了也说不定,毕竟一幢楼这么大,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是梅遇的实验室出事。
      薛兰台其实不太知道该如何处理邢邵送的这个草莓蛋糕,只好暂时把草莓蛋糕放到冰箱里,想着等坏了再扔也不迟。但也许是今天没怎么吃东西,跟邢邵吃晚饭的时候也不过动了几叉子而已,薛兰台半夜忽然胃炎发作。她肚里空空跟火烧一样,吃了药,想到家里还有蛋糕,便走去餐厅把蛋糕吃了。
      后来薛兰台无意间跟邢邵说到自己把草莓蛋糕吃了的时候,邢邵还挺意外的。他说他没想到薛兰台真的会吃那个蛋糕。他以为她顶多把蛋糕在冰箱里放两天,等坏了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扔掉。薛兰台听着邢邵对自己的分析,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觉得还是挺尴尬的。
      看着薛兰台的样子,邢邵适可而止,没再逗她了。那时候,他明明知道薛兰台会把蛋糕扔掉,还是想买来送她,只是因为觉得摆在玻璃柜里的草莓蛋糕优雅矜贵,在灯光下红盈盈的模样像极了薛兰台。想对一个人好的心意,对邢邵来说,是一定要给出去的,即使最后被对方丢掉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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