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簪情》寇家

4、第三章

　　这天，顾府为顾忆之新请的坝先生刚下课，回听雪阁的路上碰见了四姨娘。四姨娘原是窦记商户的嫡女，但却没有一点铜臭味，倒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人，虽说是北方人，却比江南美人更柔，脸蛋小巧又精致，但年岁毕竟上去了，眼角也有了丝丝皱纹，一见顾忆之便笑盈盈地说道：“四小姐今日先生的课上完了？不如随姨娘来亭子里吹吹风，赏赏景。”顾忆之倒是有些诧异，四姨娘原是商贾嫡女又有些才情，性格难免有些孤傲清冷，平日里与倒是很少与自己打交到，而且回听雪阁的路与四姨娘住得稍远，看来是四姨娘故意在等自己。顾忆之就随四姨娘坐在亭子中，瞧着天边日头偏西，摇摇欲坠有些出了神。四姨娘盯着顾忆之“忆之，府里人人都说你积了福，入了大夫人眼，一朝由麻雀变为凤凰，我怎么瞧你有些不高兴呢？”顾忆之收了神，朝四姨娘一笑“只是有些想三姨娘了”四姨娘若有所思望向了天际，悠悠道：“也不知道彩玲去哪了？”彩玲？三姨娘身边的丫鬟，彩玲能去哪里，自然是在顾府里，四姨娘这话真是有些莫名其妙。还没等顾忆之想明白，四姨娘又道：“我没有三姨娘的福气好啊，这么多年都无所出，不对，我也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嗯，若是在的话，应该也就比你小个两岁。你姨娘真是个没福气的，不然也不会…”不会什么啊！这四姨娘怎么总爱说一半的话，顾忆之望着四姨娘眼神有些急切，三姨娘侧头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突然靠近顾忆之耳旁，低声说了一句：“雪娘可是为你而死呀。”可说完这一句，四姨娘已站了起来，朝亭外走去。顾忆之看着血红的夕阳，她害怕极了，她怕三姨娘真是为了自己而死，可四姨娘又知什么隐情，那声雪娘是三姨娘的小名，四姨娘又怎么会这般唤自己的母亲呢？三姨娘的死，自己变为嫡女，这二者之间到底又有这样的联系？对了，彩玲！三姨娘的贴身丫鬟，她可是三姨娘的陪房。顾忆之胡乱的想着，青莲走进了一些，轻言：“小姐，日头要落了，风吹着凉，该早些回去了。”顾忆之点了点头收了思绪，起了身，回了听雪阁。
　　用完晚膳，顾忆之接过青莲端来的茶，似是漫不经心的道：“彩玲伺候三姨娘许久，三姨娘走了，也不知彩玲怎么样了？” 青莲低着头脸上一点波澜也未曾有，只是答道：“应该还在昕旖阁里，一般主子去了，贴身的丫鬟留做洒扫的，其余的会由管事从新安排。”顾忆之点了点头“那明日我去趟昕旖阁吧。”青莲微微抬头“小姐，如今您是大夫人的嫡女，去那里旁人还以为您还念着三姨娘，明日我派青曼去吧。”顾忆之没说话，喝了口茶，青莲顿了顿道：“我们姐妹两服侍小姐这么多年，有分寸的。”顾忆之点了点头，又问青莲：“青莲，你说我成为嫡女是不是一件幸事？”青莲半福着身子道：“奴婢蠢笨，不知是幸是祸，只知祸福相依。”
　　翌日，顾忆之用完午膳，正在榻上翻阅《四方域野》，是本杂书，讲的是各地方的风俗习惯和地方流传的传说。一般中午这时候，大家都各自午休，不过顾忆之没有午睡的习惯，不是看看闲书就是练练针线，近日跟着坝先生学画，偶尔来了兴致也会画上几笔。不过，今日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就算是平日爱看的闲书也看得心烦意乱，直到青曼回来了。顾忆之其实对青曼没报什么希望，倒是青曼神情紧张，额头有些细细的汗珠，顾忆之端了被茶给青曼，青曼喝了口茶，顺了顺气开始说道：“彩玲在昕旖阁做洒扫，她知道小姐还想着三姨娘，她很高兴。嗯…..嗯…..我问她三姨娘平日里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她说三姨娘有一回去大夫人那回来以后就开始生病了，接连来了好几个大夫，病也不见得好。在三姨娘去了的那晚，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是嘴里念着只要她好就行了，只要她好就行了。其他的倒没什么特别，中午很少有人走动，不过姐姐嘱咐说不要过多停留，我就急匆匆回来了。”说完，青曼又抬眼看了一眼青莲，顾忆之抿了抿嘴“今日之事就我们三人知道便可，别往外多嘴。”青曼拿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汉，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