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甚欢》沫怀

1、第一章

　　刚下手术台的林沫欢此时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换下手术服就瘫在休息室的床上躺尸，长达八个小时的手术已经要她的命了，昨晚自己是值下夜班，就在今天早晨要换班的时候，送来两个个出车祸大失血的患者。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就打开手机。往日里都只有发红包才会讲话的高中班群这几天闹着要聚会，自己虽然在那个班待了两年，但其实跟大多数人都不是很熟。
　　“大家都要来哦，老班这次特地回来组织的哟。”
　　“哟，老班都发话了，这杰哥我必须得到啊。”
　　“好的老班！我也要来灌趴全场”
　　“呵呵大家有时间就尽量来，我这么多年才回来一趟，很想大家。”
　　……
　　班群里终于活跃了一回，突然说要聚会，林沫欢还有些懵，也不知道去还是不去。刚想要放下手机就接到沙晨的电话，“美女姐姐你晚上有约吗，没有的话陪人家去玩呗”，怕有色狼对人家图谋不轨呢嘤嘤嘤，“…不说人话吗”……“切，你去还是不去啊”，“我也不知道，今天太累了，我已经站不起来了，我好像飘在半空中”，“当初就跟你说医生太辛苦你不听，非要说什么胸有救死扶伤大志，现在好了吧，天天出不来”，又开始了，林沫欢当初选择医学也是因为不想让当时的自己太闲，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没想到刚毕业就这么忙，沙晨倒是清闲，毕业就留在了大学里继续当老师。自己填报志愿报了外省的学校，本来想读完研以后留在那边，但是家里不太愿意，让自己回来在这边医院工作。思绪被沙晨突然放低的声音拉回来，“哎欢儿，他也来”。……“我不去了”，林沫欢下意识的说道。沙晨最终是叹了口气挂掉了电话，以为这丫头在外面待了这么多年会忘掉，结果还是不能提啊。
　　眯了一会，林沫欢打算收拾收拾下班。刚出地铁站就开始下雨，“这鬼天气”，身边人咒骂了一句，是啊，这糟糕的天气，以前自己最喜欢下雨，因为下雨就可以和叶泽文在学校里光明正大的打一把伞，故意走水洼里跳几下把对方裤腿弄湿，大多都是林沫欢欺负叶泽文，但是他也不说什么甚至回班以后还会给林沫欢冲一杯红糖姜茶。现在不一样了，一淋雨就会浑身不舒服，林沫欢小跑了起来，奈何雨势太大，开门锁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房子是林沫欢毕业以后自己租的，刚过来时来来回回跑了十多家终于租下了这个五十来平米的单间，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对于林沫欢来说已经足够了。晚上吃完饭打算上床睡觉时林沫欢有接到沙晨的电话，说话的人不是沙晨，是当初的好朋友唐涵。
　　“喂，是沫欢吗”
　　刚开始沫欢有些迟疑，没听出来“你是？”
　　“我是唐涵啊”，八年过去，竟然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可能时间真的过去太多了吧。
　　“沫欢，沙晨她喝多啦，嚷着要你过来接她”，沙晨一直都是这样，好歹也是为人师表，但一出去喝酒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好的那你发一下地址吧，我换个衣服就来”，林沫欢打了个车过去，看到沙晨的时候她正在和班长唱歌，当然调是已经跑出了飞的感觉，喝醉的人就不能唱歌。
　　林沫欢刚要拿出手机录下沙晨时后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借过”，……林沫欢感觉那一刻时间是静止了的，这个对林沫欢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三年所有美好的快乐的来源，都与这个声音有关。
　　高一的军训叶泽文是没有参加的，听当时班里同学说他有紫外线过敏证明，林沫欢也想不军训，奈何自己对紫外线很是“包容”，第一次见叶泽文是在军训以后的第一次班会，那天全班都只有林沫欢一个人穿了校服，老班还取笑说林沫欢是爱学校，林沫欢红着脸应下说当然啊咱们学校校服这么好看。大家都没有恶意，林沫欢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说笑间班里走进来一个人，全班突然就都安静了，那个人好像有一种能让大家将目光都放在他身上的超能力。第一眼是什么感觉呢，心动吗，惊艳吗，小鹿乱撞吗，可能都是吧。
　　“大家好我是叶泽文”，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后，走向了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可能是窗外照进的阳光过于强烈，林沫欢觉得他就像天边走来的神，那么明亮耀眼，那么引人注目。脸如镌刻般五官分明，深邃的眼眸里拢聚起万丈风云，后来想想，大概就是因为那天下午的太阳不忠，出卖了自己的心动。
　　林沫欢迟钝的往旁边挪了半步，她不敢转过身，她不知道两人再次相遇自己应该怎样面对他，叶泽文淡淡的说了一声谢谢便向包间里面走去，他还是喜欢坐角落里，林沫欢甚至不敢直视他，还好有昏暗不清的灯光。
　　借着灯光，她看着他，他变的成熟了，棱角更加分明了，他今天穿了西装，自己还从没有见过他穿西装的样子，西服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可能包间的环境让人放松，他的领带有些松垮。叶泽文似乎感受到了林沫欢的目光，往这边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刻意的疏远，林沫欢心抽痛了一下。
　　包间的人已经剩的不多，林沫欢想是该带沙晨离开了，跟班长还有几个认识的朋友打完招呼便带沙晨出来，雨还在下，网上约车也约不到。好不容易看到一辆出租车过来，却被几个大学生抢了先，林沫欢出来的急，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衬衫，下面是灰色九分裤裤加小皮鞋，此时在下雨，风一吹，身上是有些凉的。
　　远处一辆宾利缓缓驶来，叶泽文与班长也正从大门里出来，“哎沫欢，打不到车吗”，沫欢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沙晨便跑向路边的垃圾桶做干呕状。“让叶泽文送送吧，这天也打不到车”，林沫欢想，自己应该想要叶泽文说点什么的吧，叶泽文沉默的向自己的车走去，司机已经下车为叶泽文开门了，正要关是叶泽文伸手拦了一下，朝林沫欢这边看来“我很忙”，叶泽文不耐烦的说道，那意思是要林沫欢快点上车，再慢一点我就吃了你。
　　林沫欢也没有推脱，扶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沙晨坐上了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林沫欢就开始后悔，为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了车。大家都不说话，叶泽文是闭着眼在休息，沙晨仿佛已经睡了过去，只剩林沫欢呆呆的望着前方，从KTV到林沫欢家开车就二十来分钟时间，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林沫欢感觉一路上说自己煎熬一点也不为过。沙晨好像不甘就这样下车，喊了两声欢儿之后便“哇”的吐了出来，……沙晨啊沙晨，我一定是上辈子刨了你祖坟，抢了你男人，偷了你孩子，总之就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不少，不然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林沫欢僵住了，用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我，我加你微信给你转钱吧……”
　　叶泽文的洁癖那是众所周知的，看着车上的污秽物林沫欢觉得要是此时有一把刀，林沫欢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拿起刀捅完沙晨再杀了自己的人。叶泽文睁开眼睛，冰冷的气息好像冰窖里散发出的寒气。
　　“旁边停车”叶泽文淡淡的说道，林沫欢带肇事者迅速下车，这种时候，不能在叶泽文身边多待一秒，不，0.01秒都不行。呼吸到新鲜空气，林沫欢感觉自己重获新生，刚要去关车门，“你不是要加微信转账？”……林沫欢有一丝丝无语，好吧坑是自己挖的，加了微信再删就可以了。刚扫到叶泽文的二维码车门就从里面关上了……
　　雨已经停了，林沫欢扶着沙晨往自己家走去。躺在床上的林沫欢拿起手机，好友验证还显示没有通过，叶泽文一直都是这样，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叶泽文叶泽文，我想吃冰棍”，女孩抓着男孩的一只胳膊晃个不停。“不行，吃了你又肚子疼”，男孩面无表情的说道，“啊，但是刚下体育课真的好热啊”，“热了就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女孩没有办法，手折了一个纸扇不停的摇着。
　　那个夏天林沫欢16岁，顶着高高的马尾肆意挥霍着自己的青春，林沫欢并不属于校花级别的妖艳，她是标准的鹅蛋脸，淡雅的双眸如水一般纯净，是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肌肤娇嫩，带着几分俏丽可爱。她永远都坐在叶泽文前面，每次换座位都死皮赖脸的不跟别人换，久而久之，叶泽文也习惯了她的存在。那时候叶泽文沉默寡淡，但是也不是什么人种学习的好学生，抽烟打架喝酒样样都占，家里人给他走了关系，他才勉强进入了市重点高中的平行班。他不喜欢这里，没有一起长大的兄弟，没有很熟的朋友，没有固定的圈子，大家每天都低头学习，目光呆滞。
　　偏偏前面的这个女生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刚开始很反感怎么会有话这么多的女生，你不理她她丝毫不介意，自娱自乐。
　　“叶泽文要不我们谈恋爱吧”女孩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片刻失神过后，叶泽文回道“没吃药？”，“你才没吃药，你们全家都没吃药！”林沫欢咬牙切齿的说。谈恋爱？叶泽文觉得谈恋爱应该会很烦，况且没在一起她就这么吵，在一起以后可怎么办。
　　那天以后林沫欢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见叶泽文就缠着他和他吐槽各种生活中的琐碎，什么物理老师好凶啊，英语老师今天又换一条裙子，数学题好难啊……除了和叶泽文待在一起，其他时候她大多时候都是和沙晨在一起的，沙晨和林沫欢是在军训的时候认识的，两人一起“中暑，肚子疼”就这样病出了革命友谊。
　　沙晨大大咧咧，长的更是偏中性风，留着利落的短发，偏偏生了一对桃花眼，刚在一起玩的时候林沫欢严重怀疑沙晨是弯的。“想什么呢你！我可是比钢筋还直好吗，小时候我们院的人都欺负我没有爸爸，我妈就说以后你就打扮成男生样子，谁欺负你你就揍他，所以啊我现在就这样了”。
　　好吧果然是自己多想了，谁让林沫欢天生是个戏精呢。期末的前两天林沫欢整天就趴在桌子上郁郁寡欢，马上就要和叶泽文分开了怎么办，好难过啊，一个寒假可是有足足一个月啊。“怎么的欢儿今天怎么不太欢乐，说吧谁欺负你了，你大哥我提着我的四十米大刀为你报仇”
　　“沙晨啊，这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我得一个月见不到他了怎么办啊”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就这？”沙晨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孩子怎么就这点出息啊，但是她此时小心灵有些脆弱，自己不得不哄哄。
　　“那你问问他家住哪呗，没准到时候还能去拜个年顺便见见家长”
　　“……我？见家长？我不敢，不敢不敢不敢”。
　　一道来自身后的声音“你还有不敢的？”叶泽文似乎是觉得有趣，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林沫欢转过头去看着，他还是那么好看，笑起来更是好看。
　　“叶泽文要不我们还是谈恋爱吧，这样我就能有借口见你啦！”虽然被拒绝过无数次，但是路漫漫其修远兮，要有坚持不懈的长征精神才能取得革命的胜利。
　　“好啊”，叶泽文还是不可一世的笑着。
　　……什…什…什么？没听错吧！好啊？好？好？“真的吗！你要和我，我要和你？我们？我们俩要谈恋爱？”分贝有些高，班里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林沫欢根本不在意，她现在都可以和叶泽文在一起了，还管别人干什么。
　　老天不负有心人，我林沫欢终于熬到这个时候啦！那一整个寒假林沫欢都是快乐的，她每天都会给叶泽文打电话，即使十个里面叶泽文八个都不接，但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不接电话第二天叶泽文就会带她出去玩，那是的她甚至觉得即使天塌下来她也不怕，她还有叶泽文，即使世界末日她也可以和叶泽文一起死去。
　　林沫欢和叶泽文，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就一直是同时出现的。林沫欢每天都跟在叶泽文身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叶泽文干什么也都带着林沫欢，去打球去吃饭去干啥都带着。但是叶泽文逃课去玩去打架的时候是不带林沫欢的，刚开始叶泽文并不是为了保护林沫欢，他只是没有那么喜欢她罢了。
　　后来林沫欢渐渐地成了叶泽文去学校的理由，林沫欢今天说的事比昨天多了两件，林沫欢校服领子没弄好，林沫欢今天早晨没来得及抄完昨天晚上的数学卷子，林沫欢英语课上被点名回答问题，林沫欢吃薯片掉渣……越来越多关于林沫欢，叶泽文以为生活就会这样继续下去，最后大概也就会是林沫欢了。
　　“叶泽文你已经连续三天没来学校了”，林沫欢有些委屈的在电话那头说道，“不想去”，“那你不想我吗？”听到林沫欢略带哭声的声音，叶泽文无奈的笑了笑，怎么了小姑娘还心情不好了呗，“叶泽文教室停电了，老师也不让我们下晚自习”，好吧小姑娘是怕黑的，天天晚上都开夜灯睡觉。“好了我知道了，我过来找你。”叶泽文说完便挂了电话，起身拿了外套向学校走去。
　　刚出房间门就遇到了孟瑶，孟瑶的爷爷和自己的爷爷是战友，两人之间有非常深厚的革命情谊，两家也是默认了以后要梦瑶和叶泽文结婚。孟瑶过来是喊叶泽文下楼吃饭，平时也就算了，今天是两家每月一起吃饭的日子，大家除非有重要的事，否则是不能缺席的。
　　叶泽文有些烦躁，还是放下外套下去吃饭，“孟爷爷好”，叶泽文规规矩矩的问候道，“泽文啊，好好好，小伙子长大了啊，有你爷爷当年那股子劲了。”
　　想当年自己和叶老爷子入伍的时候也就稍微比叶泽文大一点，果然时间过的太快。吃完饭后孟老爷子和自己爷爷在下棋，叶泽文上楼打开手机，二十一通未接电话，五十八条信息。点开林沫欢拨了过去，“叶泽文你在家吗，我在你家楼下了”，叶泽文微征，一直都是这样毛毛躁躁的性格，起身下楼。
　　“叶泽文！我等了你好久呜呜呜”，林沫欢委屈的抓着叶泽文的手。
　　“家里有事走不开”，叶泽文不知所措的回答道，林沫欢有点难过。青春时期的爱情不就是这样吗，青涩中带些矫情，被爱不就是偏爱吗。
　　林沫欢扑进叶泽文的怀里，叶泽文抬手轻轻拍了拍林沫欢，“好了别哭了”，叶泽文耐着性子安慰道。闻到叶泽文身上熟悉的味道，是一股好闻又令人安心的味道，林沫欢心情一下好了起来，之前的不开心都烟消云散。
　　“泽文，爷爷喊你进去”，一个温柔又好听的声音打断两个人。林沫欢泪眼缥缈的望着眼前的女孩，应该就是在那一刻，林沫欢第一次有了自卑的心理。她突然想到了太宰治的《被人嫌弃的松子的一生》，语文老师早就告诉过她高中的时候不要看太宰治，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知道了，自己太容易被太宰治的文字影响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书中的松子。
　　眼前的女孩明眸皓齿，谈吐大方，举止优雅得体，说是校花级别一点也不为过，而自己则是卑微到尘埃里，也开不出花。
　　“就来”这是叶泽文对着孟瑶说的，“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打个招呼就来”这是对着林沫欢说的，林沫欢应下。
　　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林沫欢觉得那才应该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吧。里面有声音传来，林沫欢躲到一旁的树边，最前面的是两位银发老爷爷，精神矍铄，不失风采，身后便是两家的家人，最后面是叶泽文和孟瑶。林沫欢隐约听见两位老爷爷在谈论叶泽文和孟瑶，“两个孩子以后要是结婚了，我这唯一的心愿也就了了”，“那是自然，孟瑶是我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虽然现在不在一个学校了，但是当初定下的娃娃亲是不能作废的”。
　　……娃娃亲，那他们应该是青梅竹马吧，林沫欢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窥探者，是闯入破坏别人家庭的坏人。林沫欢默默的往回走，跟叶泽文发了信息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手机也迟迟没有消息。林沫欢不想回家，但是不回家又能去哪，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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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初来乍到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吖，是有一些自己的故事掺杂在里面的，不过我不是女主角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