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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孤单华尔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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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混得很居里夫人的唐若被唐建国要求多看看书,有点点复读生的样子。唐若死猪不怕开水烫,照样玩游戏看电影雷打不动。唐建国一气之下停了家里的宽带,没料到唐若就跑到了雪薇那里上。
爸,我想转成艺术生,学画画。
唐建国喋喋不休被唐若一句话打断之后,沉默了一下,居然同意了。
甘书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奇怪唐若怎么突然会想要学画画考美院。唐若说,你没看我平常那么喜欢画画啊,复读那么辛苦,压力又大,做艺术生轻松多了。
可是唐若一点基础都没有,唐建国把唐若带到老师那里的时候,老师也为难了,谁也不能保证半年内能让她有能力考美院。带着眼镜的女老师盯着唐若说,你的文化分很高,这个对艺术生来说很有利,因为国美对文化分要求比其他美院高。但是,你一点基础都没有,如果你坚持要学美术,那么你未来的半年会很苦,要很努力,你做得到么?
唐若脑子里还在想,国美?国美电器么?什么东西啊。女老师再次透过镜片盯着她:你做得到么?回过神来的唐若说,做得到啊。
但是孙倩云死活不同意唐若学画。在她认为,唐若这种人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明明这一年有实力考上一本的,就因为平时懒得做题复习导致没有上一本。孙倩云坚持要唐若安安分分做个文化生走既定路线,给她考个名牌大学。
唐若本来想和孙倩云分析做艺术生的好处,就被几句话骂了回来:你想都不要想!
然后就是指责唐若的懒惰和好高骛远,尖锐地表示了唐若想要去学画画是白日做梦。
唐建国没有说什么,带儿子去洗澡前对唐若说:去找你舅舅劝劝她吧。
唐若舅舅是个雕塑系教授,一直很支持唐若学画,只是自己妹妹不同意,唐若小时候还说了几次想学画画,随着年龄长大没有再提,舅舅也就没有坚持。
唐若打通了舅舅的电话,递给孙倩云,然后走到客厅外偷听。
什么事?
……
你不要帮她说话了,她这种人能干吗?今年高考都能考成这样她能学什么?
……
天分?有天分有个屁用,她这种人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学这个能有什么出息?
……
我跟你说,她就是这种人了,你也不用说了,我不会让她去学的。
……
我不是贬低她,事实就是这样,她这个人有什么能做好的?
……
没什么好商量!
……
我跟你说,你听我说完,她平时在学校上课都能搞三搞四,心都不在读书上的,不是男朋友就是沉迷网游,学文化都学成这样了她能学什么!
……
我怎么说她?我说的是事实……
唐若没有再听下去,手机都没要就跑回了房间。原来自己亲妈就是这么看她的,原来在她眼中自己就是个随便的胸无大志一无是处一文不值的人。
平时的唐若也没少听孙倩云的辱骂,早就习惯了。只是在自己一直敬畏的舅舅前被自己母亲这样贬低,感觉就像一只暴龙砰砰砰地在花海中跑过去,摧毁了所有,露除了光秃秃的斑驳的土地和沙粒。
记得那天下午也是像这样刻薄的话,唐若兴冲冲回家,和孙倩云提出要学画,被孙倩云冷冷地瞪回来,说,你还想学画?你还有什么没学?你才多大年纪就和男的不清不楚,我是怎么教你的?我的脸都被你丢完了!唐若僵在原地,没想到母亲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段意的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孙倩云的话还在耳朵旁边滔滔不绝转来转去,不断开合的嘴唇慢慢变成一个两个很多很多个在眼前不断重复,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孙倩云的责骂声。
而那个下午,回到家前,段意拿着唐若的漫画,说,糖,你去学画吧,以后你画漫画,我一定看。
段意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了吧。蹲在房间地板上的唐若头垂得很低很低,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慢慢汇合。突然间想起了小时候看的那个故事,有个小孩一直哭一直哭,蚂蚁就抬瓶盖来接,小孩问蚂蚁干嘛要接眼泪,蚂蚁说要用来晒盐。
这些眼泪风干后,会不会留下NaCl结晶呢?房间里好像没有出现过蚂蚁,那会不会有老鼠来吃掉这些盐。
如果那个小孩不哭了,蚂蚁会不会咬他让他接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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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再去问孙倩云的想法,唐若问唐建国要了钱,直接去把画具买了,就到了老师家。
老师带唐若去了画室。画室里很多人,看到唐若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低头接着在纸上涂抹了。仲夏的阳光撞上窗格散成很多块,光柱里不知道是尘埃还是炭笔的粉末在飞舞。
把东西放好之后就开始削笔。很久以前看过舅舅画画,舅舅总是把笔尖削得长但是精致,画出来的线条仿佛也带有那种精致一样,精到而有力,沉稳而优雅。
老师姓莫。
莫老师并没有指挥唐若下一步该干嘛,旁边的学姐好心递给她一张临本,让她跟着画。
挥手拉长线,定比例,分明暗交界线,找虚实,找投影反光。记得舅舅以前说过,几何体其实很有魅力,世界上所有的物体都可以分割成一个个的几何体,单纯而不单纯,安静得像一曲孤单的华尔兹。
学姐侧头的时候问:你以前学过?
唐若摇摇头,说,看人画过。
学姐撇撇嘴,什么都没说转头过去。
环顾四周,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自己何尝又不是像在一个华丽辉煌的大厅中,跳着没有舞伴的孤单华尔兹呢?
无奈地笑笑,擦了擦生硬的线条,再排上一层细而轻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