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只奶凶阿飘当男友》乱云叠

19、文化公司（四）

　　“哎，开玩笑也要适度啊。”小张连忙打圆场道，看见程子其表情突然凝固，心里有些怵得慌，“干活去啦！今天的酒还没点呢！”

　　吧台旁几人瞬间散开，各自去忙着自己的事情。

　　这里只剩下一人一鬼，气氛有些尴尬。

　　“别听他们瞎说，”程子其解释道，“说话不过脑子。”

　　向星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抬头，眼里带着些试探，“你为什么帮我啊？”

　　他一问，把程子其也问愣了。

　　两次带向星回家，归根到底就一句不忍心，可他也一直没去细想，这种比以往强烈不少的不忍心到底从何而来。程子其仰头，突然觉得平时晃眼睛的灯光柔和不少，缓缓道：“哭的太惨了，舍不得。”

　　向星：“……”

　　还想说什么，小张已经从后厨出来了，还往他这边偷瞄一眼，程子其没再说话，生怕又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一个捉鬼师，和鬼谈恋爱，做梦呢。

　　下午程子其终于把酒吧的事提上日程，比起直接和向星牵手，拽着小红绳方便不少。

　　向星生前没来过酒吧，满脸认真地听程子其清点仓库。原本一个小时就能做完的事，因为向星两眼放光，程子其耐着性子给他科普，硬是花了两倍还多的时间。

　　向星一直没说话，等他清点完了才开口：“谢谢你。”他言辞恳切，抿嘴笑着，“谢谢你救我。”

　　因为程子其他才能从昏暗的大楼里走出来，不再是浑浑噩噩的状态，能和他对话，能呼吸，拥有喜怒，向星总有种自己没死的错觉。

　　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真的死了。

　　他也是第一次做鬼，不知道其他在人间游荡的鬼是不是这样。

　　向星恍惚间觉得，一直这样也挺好的。而后程子其干燥又温暖的掌心按在他头顶上，不轻不重的晃了晃，没等他反应过来，左手腕被往前拽了下，程子其已经走到他身前，“不客气，走吧。”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酒吧营业时间改到八点半，人很快多了起来。程子其带着向星到书房，拉开那个装着各种各样捉鬼符的抽屉。

　　“显形咒、定身咒、净身咒、隐身咒……”程子其一边说一边将符咒拿出来摆在桌上，最后摆了快有半张桌子，这才转头看向星，“这些对你都没用。”

　　向星：“……”

　　“所以我觉得，你要不就不是鬼，要不就是厉鬼。”说完程子其又扫他一眼，补充道：“你觉得自己像吗？”

　　“不像吗？”向星偏头，努力朝他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程子其被他奶凶的样子逗笑了，“你是没见过瘆人的，我第一次见你，还以为是哪家小孩。”

　　“啊……那今天，我可以去看吗？”向星问道，看见程子其的动作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道：“我也没见过。”

　　程子其已经拿好了所有道具，“可能不太好，厉鬼不能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对你难说。我先去看看，你老实待着，别到处跑。”

　　这话说得像逗小孩似的，向星抿嘴点点头。

　　“我感觉这鬼不太好对付，还是别去好。”

　　安顿好向星，程子其一个人开车到楼下时，已经接近九点半了，高耸的公司大楼里没有一盏灯开着，像是隐没在黑暗中的巨兽，只有一楼前台亮着灯，这场景莫名让程子其想起那栋废弃大楼。

　　他插兜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孙平终于出现在不远处的地铁口，依旧是一身西装，“程哥，晚上好啊！”

　　“你老板不来么？”

　　“啊，冯总担心触景伤情，就……没有来。程哥您请您请。”

　　有见自己妻子最后一面的机会却不来，夫妻关系应该一般。但程子其没说什么，跟在孙平后面进了门。孙平刚进去就对着前台嚷嚷起来，“哎！小王啊，你怎么回事，不是让把整栋楼电闸都打开吗！”

　　“对不起对不起，最近总是跳闸，我也没有办法了……老孙啊，我都快吓死了，你可算来了。”前台坐着的小年轻神色紧张，拽着孙平不肯放开。

　　“这样，小王你去电闸边上守着吧，别怕啊，捉鬼师已经请来了。”

　　小王偷瞄了程子其一眼，觉得这帅哥虽然长得端正还一脸正气，但穿着打扮和他想象中的捉鬼师相去甚远，真能抓到吗……

　　孙平没注意到小王的表情，指着电梯说道：“程哥啊，就这部电梯里，还有最顶层冯总办公室那一层，是几个经常闹鬼的地方……”

　　小王旋即激动起来，“你是程哥？那个捉鬼师程子其？”

　　“行了行了，废话什么，快去弄电闸！”孙平蹙眉催促他，又给程子其赔笑，“不好意思啊程哥，他这两天被吓怕了，老翻您微博，这才这么激动的。”

　　程子其没说话，四下打量着，这里的装潢似乎翻新过，空气清新剂中混杂着崭新家具独有的气味。峰丛文化这两年因为发展娱乐圈业务而声名渐起，旗下知名艺人颇多，按理说正是业务繁忙的时候，不知道冯由怎么突然想起搞装修，还想把业务扩展到南郊。

　　没一会，比刚刚强烈数倍的白炽灯光亮起，程子其跟着孙平进了电梯。电梯里用的是常见的反光金属，不知为何只有一半的灯忽明忽暗，刚踏进来就能感受到一股凉意，但并不逼人。程子其盯着快速变化上升的电梯层数，没说话。

　　孙平依旧是一脸紧张地打量着周围，但他也不敢贴在电梯墙壁上，只用那绿豆大的眼睛不停瞄程子其，“程哥，我们坐电梯的时候经常会有鬼影，人多的时候也会……您看这……有没有啊？”

　　“目前没有。”

　　这里确实没有一点厉鬼的气息，空气也并不沉闷，除了闪烁的灯光，和不断映在四面的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影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厉鬼不在这里。很快电梯到了最高层，开门后走廊里亮如白昼，干净的瓷砖地板上还反射着白炽灯的光。程子其从容不迫地跟在畏畏缩缩的孙平后面，两人节奏相差极大的脚步声成为安静空间里唯二的声音。

　　“这里就是冯总的办公室了，鬼大部分时间也是出现在这里。”孙平在门前停下，转头朝程子其解释道，深吸几口气后，双手颤抖地推开略显厚重的大门，侧身让开一条路。

　　程子其没着急进去，因为里面一片漆黑，不仅如此，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像是很久没人来开窗透过气似的。别说是厉鬼气息，空气里除了逐渐消散的热气之外，什么都没有，“不进去？”

　　孙平频频被女鬼贴脸的恐惧还在心头萦绕，程子其一问，他紧紧闭眼，摸索着打开了办公室里的灯。

　　里面空无一人，依旧没有鬼气，程子其没管缩在门口的孙平，径直走进去，外墙是紧紧关着的落地窗，从这里能俯瞰凉城市中心车水马龙的街景，来往几个行人也像是蝼蚁。而办公室内很宽敞，左侧靠墙是一整面书架，书架前摆着张木质的办公桌。

　　办公桌角落放着个碎掉的相框，里面是张三人合照，男人是冯由，旁边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照片也有些发黄。

　　“这位就是陈丽雅女士。”孙平小声说道，神情紧张，像是担心被听见似的。

　　“这里没鬼。”程子其放下相框，随口问道：“孩子多大了？”

　　“去年刚上小学，快七岁了吧。”

　　程子其没说什么，又看向书架，总觉得这种整面的书架装修在公司里并不常见，像是藏着暗门似的。

　　注意到他的视线，孙平忙走到书架前，解释道：“这有一个暗门，里面是冯总的休息室，我们公司业务挺多的，冯总经常加班。”

　　他说着不知道在哪摁了一下，书架顿时自两边挪开一扇门的大小，程子其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说什么，走进暗门，里面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休息室，奇怪的是，房间正中间摆着张1.8米的双人床。

　　“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孙平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又指了指里面的卫生间，“镜子上有……血手印和鬼影。”

　　“没有。”程子其将捉鬼盒放进兜里，低头看着孙平，“这里也没鬼。”

　　孙平面露疑惑，“这……这不太对呀，别的地方没看见过。”

　　这张床像是酒店大床房，床头柜下还放着不少的一次性拖鞋，程子其走进卫生间，镜子上果然有个血手印，但并没有鬼影，而洗漱台上只有一套洗漱用品，毛巾也只有一根，但却有不少一次性牙刷。

　　“啊，这个是冯总出差时从外面带回来的。”孙平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只探了个头，“血手印在这很长时间了，怎么擦都擦不掉。”

　　程子其看着这些统一包装的牙刷没说话，指尖摁在镜面那个血手印上。几乎是同时，他看见了陈雅丽的执念：

　　不是在车祸现场，而是在一个略显老旧的四层建筑物外，这建筑物似乎被什么东西围着，程子其看不清楚，他能“看见”旁边有一棵巨大的树木，上面绑着几个秋千，周围不断传来小朋友的欢声笑语。

　　明明是安逸平和的场景，程子其却感受到了陈丽雅怪异的情绪。

　　那是一种深深的懊悔。